”
“季懷真,還有一件事,你想錯了,你我二人都是皇權下養出的狗不假,可我陸拾遺效忠的從不是坐在龍椅上的人。若是明君,當狗又如何;若不是,縱使人前再顯貴,可人後,又有何顏麵麵對列祖列宗?”
他語氣從平緩到急切,說到最後,竟難得顯出一絲怒容。
“有些事,你若不敢,若貪戀權勢地位,就把兵權交出,我來就是!”
說罷,陸拾遺麵若寒霜,胸口不住起伏。
他這番話說得痛快,做好了被惱羞成怒的季懷真一拳打在臉上的準備,然而對方半晌沒有動靜,陸拾遺偏頭一看,發現季懷真在看著他笑。
季懷真像是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一邊笑,一邊啼笑皆非地搖頭。
他眼淚都快笑出來,給陸拾遺鼓掌叫好。
“好,說得好,好一個清風霽月陸拾遺,好一個大齊的忠臣。彆人都說我季懷真狼子野心,原來狼子野心的那個是你陸大人。”
笑也是他,不笑也是他。
季懷真陰晴不定,忽的嘴角一沉,陰惻惻地看著陸拾遺:“你說得輕巧,自打你生下那天起,可有過過一天苦日子?可知道餓肚子睡著,又餓著肚子醒過來的滋味?可試過冰天雪地裡與野狗搶食吃?又可試在妓院裡偷客人錢財,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滋味?你可被自己的娘親用恐懼的眼神盯著,往你身上扔東西?”
“你忠於大齊,忠於列祖列宗,忠於這片土地,是因為你享受到了在這片土地上當個人的滋味!我從小到大,沒法兒站著像人一樣活著,我得搖尾乞憐,做小伏低。還要你來教我怎麼當狗?我現在就告訴你,誰給我口吃的,誰讓我當人上人,誰讓我不再受欺負,我季懷真就當誰的狗!”
“你和皇帝有什麼兩樣,隻不過都是想利用我罷了,他利用我製衡你,而你要奪我的身份,奪我的兵權去完成你的崇高大業,奪不成了,才想著放我回大齊去製衡皇帝!你們把我呼來喝去,除了我姐姐季晚俠,可有人把我當人看過?!”
季懷真又是一笑,眼中透著一股通透的殘忍:“龍椅上坐著誰,管他是好是壞,管他是暗是明,管他哪座城池被外族搶去了,與我季懷真何乾!我隻要對我好的人活著,對我不好的人,通通都是死有餘辜!”
“那燕遲對你是好是壞?燕遲也是死有餘辜?”
陸拾遺突然這樣問道。
此話一出,好比把水倒進熱油中,不提燕遲還好,一提燕遲,季懷真瞬間殺心四起。
他整個人就似炮仗外麵裹的那層紙,陸拾遺一句話將火點起來,季懷真隨時會炸開與他同歸於儘。
季懷真強忍怒火,忍得額角青筋畢現,恨不得親手將陸拾遺碎屍萬段——誰都能向他提燕遲,唯獨陸拾遺沒有這個資格。
可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隻顧蠅頭小利,小不忍則亂大謀的人了。
他再不是當初的季懷真了。
季懷真冷聲反問:“究竟是誰把我逼到這一步?”
“你們這些人,口中冠冕堂皇,為了大計大業,誰都可以犧牲,誰都可以舍棄,憑什麼我季懷真就要甘心當一顆棄子,憑什麼我的姐姐和外甥就要當你們鬥爭的犧牲品。憑什麼要你來決定我們是死是活,是走是留。誰都可以指責我,唯你不行,因為我季懷真,隻是做了跟你陸拾遺一樣的事情!都是利用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