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佳一聽,嚇了一跳。
他不勝酒力,暈暈乎乎,這才發現腦袋下麵枕的是什麼,登時慘叫道:“白姑娘,我冤枉啊!”正要爬走,又被季懷真一把按了回去。
燕遲背過身去,啞聲道:“誰管你了。”
季懷真冷笑一聲,懶得吭聲了。
燕遲被氣得不吭聲,路小佳被嚇得不吭聲,屋內隻有那個沒眼色的燒餅,還在呱唧呱唧吃菜,轉眼間一條魚連帶著自己的十根手指被他嗦得乾乾淨淨,末了一抹嘴,左看右看,指著燕遲道:“喂,姓燕的,怎麼又是你?你怎麼回回跟自己媳婦吵架都要牽扯我的小佳師兄!”
他從矮凳上跳下來,將他小佳師兄救走,對著燕遲指指點點,義正言辭道:“你媳婦疑心病也忒重!是不是你這個小白臉經常在外頭拈花惹草,他才對誰都不放心,看著誰都像是要害他!姓燕的!你真無能!”
“你說誰是小白臉?你說誰無能?”
燕遲氣得要去揍他,燒餅卻一溜煙跑得飛快,一轉身,季懷真已來到跟前,燕遲就又把頭給低了下去。
季懷真順勢彎腰抬著頭去看他,燕遲抬頭,他也跟著起身,燕遲往左看,他也跟著往左歪,到最後燕遲惱羞成怒,大喊道:“你不要再耍著我玩了!”
他聲音高了些,眼睛也紅了,喊完便兀自喘著粗氣,一副委屈憤然到不能行,瀕臨崩潰的樣子。
季懷真端詳他半晌,見他垂在身側的兩手握成拳,便知這次是真動怒了。
他淡淡道:“誰耍著你玩了?路小佳喝多了,自己靠過來的,我可沒摟著他。”
燕遲眼底一片茫然,看也不看季懷真,失落道:“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之前是我癡心妄想,自作多情,現在我想明白了,行不行?”
季懷真一靜,繼而突然笑了,一副不在意,無所謂,就是要讓燕遲不順心的態度,揶揄道:“不行。”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都答應你會帶你去敕勒川,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燕遲眼眶微紅。
然而季懷真就這樣看著他笑,一副燕遲奈何不了他的惡劣態度。
外頭突然響起零星炮響,不知是哪家村民吃完飯,帶小孩子出來放炮。
“誰不肯放過你了,是你自己一頭撞上來的。”季懷真向外看,自言自語道:“估計也差不多了。”
燕遲不解地看著他,剛要說話,手就被人強勢捉起。
季懷真滿眼笑意,拉著燕遲往巧敏家的方向走。一出院子,外麵果不其然站滿了人,今夜是除夕,家家歡聚,走親訪友,有的手中還提著燈籠,他們買不起花燈,便自己用紅紙糊,襯得整條街道入目皆是紅色。
他們住的離齊人的地盤近,連習慣都像齊人。
見燕遲出來,都笑著同他打招呼,喊他燕遲殿下。
自被季懷真拉著手的那一刻,燕遲就心不在焉起來,既委屈,又酸澀,他看明白了,這人就是打定主意要欺負他,戲耍他。
季懷真見他沒反應,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又擺出上京那套受人阿諛奉承的紈絝子弟嘴臉,一一衝村民將手一擺,算是替燕遲打過招呼。
眾人帶著笑意看過來的眼神,頭頂的大紅燈籠,耳邊的炮響,將黑夜照成白天的雪,以及眼前拉著他手大步朝前走的人,都讓燕遲一陣恍惚,被拽著往前走,控製不住地回想起成親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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