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妮倒背著手溜達到買花生的攤子前頭,來的時候見他擺著一編織袋花生,這會兒隻剩一半了。

"花生咋賣?

賣花生的老漢這回沒先注意到她,嘴快的報了個正常價又半途改口: “三…五毛一斤。”說到一半把周嘉妮認出來了。

周嘉妮樂道: "大爺,到底是三毛還是五毛啊?"那老漢窘的臉皮一抖。

周嘉妮笑道: "花生我買過一塊錢四斤的,這個價賣不賣?要是賣,我就全收了,要是不賣就算了。"

那老漢抬頭望望天,近晌午了,擔心還得背半袋子回去,索性跟周嘉妮多磨了兩句,最後商定兩毛八一斤。

“我買是買,但不在這兒交易。”周嘉妮笑眯眯地朝外指指,道,“咱去集外頭找個地方上稱。"

她擔心的那種情況不是百分百,但這幾率不敢賭,怕花了錢花生卻落不到她手裡。

"你這姑娘倒是謹慎。"老漢無所謂地道,"反正你能全收,打哪兒交易都成。"

老漢開始收拾攤子,周嘉妮去問賣生瓜子的,對方要價三毛五,漲的倒不算厲害,砍價到三毛,依舊是集外交易

這倆攤主收拾東西一前一後離開,周嘉妮過去喊邱則銘,道: “你要是有想買的就逛逛,我收完貨在小岔路口那兒等你。"

"好,我去牆根底下溜一圈,那邊有幾個賣票的。"邱則銘道, "你收的那花生和瓜子也分我點兒。"

不知道是他來得晚,還是這集上賣東西的少,感覺還不如縣裡新華街上的東西全乎。

提到票,周嘉妮想到跟那個票販子的掰扯,最後用不算黑的價格把他手裡的票包圓了,對方想要豆角燜麵的菜譜,周嘉妮很有原則的讓對方買了五斤菜。

提醒道: “他們要價有點黑,你多跟他們磨磨。”

邱則銘點點頭,周嘉妮趕著車出了集市,走出去不遠就看到了等在那裡的兩個老漢。

過去謹慎的完成交易,揮著鞭子讓老黃牛慢悠悠地走,十幾分鐘後邱則銘趕了上來,兩人一起進

城。

"你把你那份花生瓜子稱出來

,我不往回帶了,一會兒去郵局直接打包給我家裡寄去。""好!"

有牛車在,就得留看車的,周嘉妮就把小動作搞了起來。

她早上出門的時候又收了三斤乾豇豆在倉庫,上回買的粉皮也帶上了,到郵局門口,留邱則銘在外頭看車,她借著編織袋做掩飾,把東西提出來一起打包貼票寄回省城。

從櫃台要了二十張郵票,還是圖案混搭,暫時放到上架貨櫃上擱著。

忙完這些,周嘉妮往廠裡打了個電話,讓人幫著喊她媽媽一聲,等十分鐘再撥過去,那頭傳來餘慧芳開心的聲音: "妮妮!"

這回就比上回輕鬆多了,周嘉妮先道:“媽,信和包裹收到了嗎?那倆筐子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妮妮,筐子好看。”餘慧芳高興地道,"就是稍小點兒,再大兩圈就更好了,但樣子真精巧,你奶奶稀罕極了。"

聽著媽媽雀躍的聲音,周嘉妮也開心,道: “媽,我又給你們發了個包裹過去,買的花生、瓜子、乾豇豆和粉皮。"

周嘉妮說到豇豆粉皮的時候朝外看了眼,微微放輕了聲音,道: “這回沒寫信,我是今天來城裡辦事,順便郵寄的。"

她這頭壓著聲音,那頭餘慧芳卻突然提高音量大聲重複了一遍: “哎呀,你買了花生瓜子乾豇豆和粉皮呀,媽的乖寶兒,這些東西可不好買呀,以後彆亂花這錢。"

周嘉妮默默翻了個白眼,無語地道: “媽,您小點聲炫耀。”

電話那頭傳來旁人羨慕的詢問聲,餘慧芳回了兩句,接著才又對著話筒道: “對了妮妮,媽給你的包裹也寄出去了,還郵了一百塊錢,往後你彆給我們買東西啊,錢留著自己花,不夠了就打電話。"

周嘉妮沒想到爸媽他們這麼麻利,也趕緊叮囑道: “媽,以後彆給我寄錢了,出發前給我的錢還沒怎麼花呢。”她又道, “下次給我寫信的時候從我爸那裡抽兩張煙票塞信封裡,要是一包的票就塞兩張,兩包的票放一張就夠了,我留手裡備用。"

餘慧芳馬上猜出閨女可能要疏通關係啥的,馬上道: “行,往後你爸那煙票都給你攢著。”

周嘉妮哭笑不得地道:“那倒也不用,一兩張足夠,還不

一定能用上呢。”

母女倆聊了幾句,餘慧芳突然語氣一肅,問了句: “妮妮,媽媽要問你個事兒……”她沒提女兒在信裡說的情況,而是問道, “愛玲之前來信講你不想跟我們聯係,她勸你好幾次你都不聽,你劉家嬸子到處跟人說這事,妮妮呀,有這回事嗎?"

給女兒的信裡也提這個事兒了,但沒想到妮妮今天打電話過來,索性直接問問清楚。如果是,她也認了,就當女兒糊塗一回;如果不是,她去找呂翠蘭掰扯掰扯。現在廠裡好多同事都知道,見著她就問她家妮妮為啥不跟家裡聯係。周嘉妮一愣: "媽,什麼時候的事?我那信你們不是都收到了麼?"餘慧芳: "她的信比你早到個幾天,就是你上次打電話那回。"

"媽,她這是胡說八道,我倆到這邊第一天就分開了,上工也不在一起。而且我不知道她給家裡…不對啊,算算時間,她剛到這邊就給家裡寫信了,可那天我去鎮上寄信,她還在村口堵著質問了我一通,她都沒提她給家裡寫信的事。"周嘉妮氣道, "她這是想乾嗎呀!"

劉愛玲居然在背後撒過這麼直白的謊言?

周嘉妮腦子裡有片刻空白。

她以為劉愛玲隻會在她旁邊嘀咕著慫恿,借自己驕縱的脾氣來突出她的優秀,沒想到還在背地裡玩過這樣的手段。

周嘉妮眯了眯眼,現在看來,上輩子她在這邊的一舉一動都是她傳回去的,而那封斷了爸媽前途的信也是她寄到廠裡的。

餘慧芳氣壞了,掛了電話就在辦公室裡罵起來。

辦公室的人都聽著新鮮,沒想到關於餘慧芳閨女跟家裡鬨彆扭這事,居然還能有反轉。

餘慧芳氣得班都不上了,請假回去質問呂翠蘭,呂翠蘭沒想到事情才幾天就繃不住了,心裡不由罵三丫頭沒用,嘴上卻應付著餘慧芳,道: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我們又沒指望讓你知我們的情,你較這個真乾啥?再說了,你閨女啥脾氣你不知道?這種事她好意思承認麼?慧芳,不是我說你,咋還問到孩子臉上去了呢?難怪你閨女拿你們當仇人一樣。"

這話簡直就是在戳餘慧芳的心窩子,她吼罵道: "呂翠蘭,你胡說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兩人被鄰居拉開,餘慧芳指著她罵道: “往我

女兒身上潑臟水,還說我較真?你不承認是吧?好啊,等過年倆孩子回來,讓她們當麵鑼對麵鼓的說清楚,到時候我問問你家三丫頭,編這種事壞我家妮妮名聲,她不怕遭天打雷劈啊!"

呂翠蘭臉上閃過一抹慌亂。

她忘了過年這茬了。

見她這副心虛的樣子,其他鄰居也疑惑著問: "翠蘭,你家三丫頭在信裡到底咋說的?"

餘慧芳見她支支吾吾,冷笑道: “我閨女都往回打兩回電話、寄兩回東西了,這不今天說給我寄了乾豇豆、粉皮、花生和瓜子啥的。你不說女兒跟家裡聯係積極麼,她給你寄啥了?"

呂翠蘭一噎。

她家那沒良心的丫頭就寄了封信,旁的啥都沒往回寄。

早知道就不該信她的,直接嫁給醬油廠那個男的多好?雖然年齡大點,還有任孩子,可人家給的彩禮高啊。

可那死丫頭說啥也不願意,跟家裡做保證,隻要同意她下鄉,她就想辦法幫她爹運作著往上爬。

還信誓旦旦地說隻要按她交待的辦,在這邊打好配合,周家欠她家的人情一定會越來越多,到了合適的時候,周萬裡不幫她爹都不行。

她跟老劉合計了下,信了她那番話,還讓那死丫頭摳走三十塊錢。

當時她不想給,下鄉知青頭一年都有安家費,國家管吃管住,每個月還發幾塊錢,哪用得著從家裡要錢?

但那死妮子咋說?聲稱要是不給,她就不幫家裡,也彆想讓她嫁人,逼急了她就找居委會,再不濟她就一刀抹了脖子,讓他們白養她這麼些年。

老劉應了,她忍著心疼遞出去三十塊錢,想著要是能讓老劉往往爬一爬,那也值。誰知道前兩天她們才按信上說的,弄的效果還真挺好,結果這就讓人家戳穿了。

薑新鳳聽著外頭動靜不對,出來聽了一耳朵,才知道她兒媳婦從廠裡跑回來了,聽那話的意思是,今天妮妮又打電話了,娘倆在電話裡溝通了這件事,呂翠蘭說的那些事是假的。

她邁著小腳過來:"呂翠蘭,等過年你閨女回來,我當麵問她個真假,要是孩子沒胡說,是你們在背後亂講,我就去找你家劉解放的領導,讓領導來評評理。"

呂翠蘭一下慌了,但她腦子轉到沒那麼快,直接往劉愛玲

頭上推,硬邦邦地道: “愛玲在信裡就是這麼說的,誰知道是不是你孫女不想承我們家的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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