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被取笑了。

他馬上十六了,眼見著逼近發育尾期,對自己的身高格外在意。

當即扭頭捂住戚拙蘊的嘴,張牙舞爪的: “長得高!我能長得跟哥哥你一樣高!”沈禾原本想說他能超過男主,臨到出口改了。

他瞄了一眼戚拙蘊這個高度,覺得以他現在的漲勢想要超過男主,屬實自不量力。嗚嗚可惡。

讓他長得高高的怎麼啦!

戚拙蘊被捂嘴,兩隻手環著沈禾,點點頭: "嗯嗯。"

總之也很是敷衍,語調模糊的在沈禾掌心說: “長得高,長得高。”沈禾惱火完,後知後覺又有點羞恥。太小學生了,這種行為。

他撲騰著就從戚拙蘊懷裡掙紮出去了,眼睛亮晶晶的問:“哥哥你是不是給我買了什麼好東西回來?"

出去那麼久,沒有給他帶禮物嗎?他的生辰禮是什麼呢?

他好奇的搓手,戚拙蘊拿著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又給沈禾倒了杯,遞給他: “帶了,喏,栗子糕,還有飴糖……不過飴糖不給了。你背著哥哥吃了那麼多的糖,還想要糖可不成。"

戚拙蘊將早就準備好的油紙包遞給沈禾,手裡還掂著個小些的紙包,裡麵裝著飴糖。

沈禾摟住了栗子糕,仰頭瞧男主手裡的糖,試圖賣萌: “哥哥……那是你買給我的,放久了會壞的,我以後肯定不多吃了,我保證!"

說保證的時候,真是真誠認真的要命。

戚拙蘊可不吃這一套。

他故意掂著那油紙包,並不收起來,隨手放在小幾上,就在少年眼皮子底下,勾得他蠢蠢欲動,小眼神一個勁兒的往糖包上瞟。

戚拙蘊說: “你的保證沒有可信度。”沈禾:"……"少年的肩膀一下子垮了。明亮的圓眼也變得暗淡,沉沉歎了口氣。險些把戚拙蘊歎笑了。

不能吃就不能吃吧,栗子糕也是一樣的。

哼,等他晚上去姨母那裡蹭兩個桃子來。

再等半個月,就有更多的桃子熟了。

沈禾拆開油紙包上捆著的細麻繩,抱在懷裡捏起一塊,本來準備遞給男主。

遞到一半,戚拙蘊也自然而然的伸手,要

從他手裡接到這塊栗子糕,誰知道少年半道記起來一包糖的仇,倏地將手縮回去,喂到了自己嘴裡。

沈禾將一整塊都塞進了嘴裡,吃得滿嘴都是栗子的香氣。糯糯綿綿的。

白嫩的腮幫子鼓起來,讓人想捏兩下。

戚拙蘊搖搖頭,自己喝了口冷茶: “罷了,舟車勞頓趕回來,給我們禾大人帶了吃的,結果因為一包糖將禾大人得罪了,也不曉得禾大人良心痛不痛。"

沈禾:"……"你不要賣慘,我看的穿!

良心是不痛的,但沈禾覺得自己不能過於小學雞。

於是將抱在懷裡的栗子糕推過去,讓戚拙蘊吃。

他吃了兩塊,手裡捏著一塊就出門去,戚拙蘊在背後喊,他口齒不清的應:“找連翹!”

沈禾吃得有點噎,他跑去廚房,連翹跟荷菱果然都在。

瞧見沈禾就開始笑,兩個人問:"小公子瞧見殿下沒有?"

連翹看著沈禾嘴邊沾著的碎屑: "殿下給小公子帶了栗子糕,還有飴糖,怎麼,沒有將糖給小公子麼?"

荷菱已經開始放聲笑起來: "小公子的飴糖討不到手了吧?"

若是得到了飴糖,那來的時候就不是吃栗子糕,而該是嘴裡含著糖了。

她們一猜,就能猜個大概,八成還沒進門,便嚷嚷想要加糖,叫太子殿下撞了個正著。

沈禾尷尬: “噓噓!哥哥問,你們要幫我保密。"他瞥了眼蓮子羹,小聲說, “我沒有糖了,那……"

那邊的糖沒了,總不能這邊的也沒了。

可惜,連翹搖頭: “殿下在呢,嘗一口便知道,當心下月的糖也跟著罰沒。”沈禾: "……"

沈禾徹底蔫了,放棄掙紮。他踢踢踏踏的跟在連翹與荷菱背後,回到殿中。

戚拙蘊還在,不過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手邊已經放了厚厚一疊信封,在垂著眸子拆開過目。

荷菱與連翹行禮,將蓮子羹放在桌上,盛了碗放在太子手邊。

沈禾也得到了一碗,跟著坐在小榻邊,正用勺子舀了一口,要喂到嘴裡。

戚拙蘊

垂著眸子,視線還落在信紙上,手精準無誤的端走了沈禾那碗蓮子羹。

然後將自己的換了過去。

沈禾: “……”可惡啊!人與人之間能不能保留一點信任!他埋著頭,泄憤似的呼嚕呼嚕抱著碗喝了兩口蓮子羹。

戚拙蘊帶著淡笑的嗓音飄過來: "喝得跟小豬一般,當心燙。"沈禾充耳不聞,小豬就小豬,哼。將蓮子羹喝完,沈禾額角又沁出了一層汗。

他將碗放在一邊,踹了鞋子爬上小榻,伸手摸到自己的大老虎,摟在懷裡靠住,探手去摸戚拙蘊看完的信紙。

戚拙蘊由著他來,反正看兩頁小孩自己就會覺得沒意思,都在一邊。

沈禾就是沒事找事做,他看了一頁就看不下去了,眼珠子轉悠,尋思自己到底要先問哪件事。

他托著自己下巴,擠的嘴都嘟了起來,好一會兒才磨磨蹭蹭的開口:“哥哥,你是不是要娶太子妃了?"

戚拙蘊拆信封的手頓了下。

他掀起眼簾,黑眸落在少年帶著三分愁苦的臉頰上: "怎麼這麼問?"是在哪裡聽見了消息?

沈禾揪了兩下大老虎的尾巴,說: “好多人都在說呢。戚厭病與我說,連五殿下都這麼說,我還在想,哥哥要娶太子妃,怎麼一點兒不同我講。"

他警惕的望著戚拙蘊:“是真的?不會真不跟我說吧?”這種不拿他當兄弟的行為,他可是會生氣的!

戚拙蘊被沈禾警惕的視線盯的有趣,想要逗孩子: “是真的你怎麼辦?是假的你又該如何?”

沈禾想都不用想:“是假的當然不怎麼辦,跟現在一樣。但若是真的,那我就要搬出東宮呀?搬家多麻煩,哥哥你若是要娶太子妃,我不能住在東宮裡,你可不可以讓連翹他們幾個都跟著我出宮?"

沈禾覺得自己這樣說有點問題,他給自己解釋: “我沒有說未來太子妃嫂嫂不好的意思哦,我就是擔心連翹跟荷菱,如果能夠將他們接出東宮,在外頭能夠常常見麵。繼續在東宮,我日後不好常回來與他們見麵了呀。"

他甚至掰著手指頭跟戚拙蘊數: "連翹、荷菱、忠勇、忠言……"

戚拙蘊: “……”他將手裡的信

紙放了下去。

一雙黑眸變得沉了些,嗓音還是溫和的,聽不出什麼變化,對麵埋頭數人的少年沒注意: "“這些人,禾禾都打算帶出東宮?"

沈禾說: “對啊,還有,不止這幾個。”他還打算繼續往後頭數。戚拙蘊沒打斷他,而是讓他繼續往後數: “嗯,還有誰,都許你帶走。”

少年聽見這個許諾,眸子亮起來,翻個身趴在布老虎背上: "還有桂枝,茗霧……"沈禾數了足足小十人。幾乎都是偏殿內,大小就陪在他身邊的人。

真是一個都沒落下。

隻落了最關鍵的一個。

戚拙蘊端著杯子,一口涼茶下肚,沒覺得解暑,反而覺得真生出一點熱氣來。他問:"沒有了,就這些?"

沈禾還挺不好意思,一口氣要走人家這麼多人,但哪個他都舍不下,隻好厚著臉皮點頭: “嗯嗯,沒有了。"

戚拙蘊想了想,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完才開口: “這些人你都記掛,然後留著哥哥一個人在東宮,半點不惦記?"

小沒良心的。

沈禾震撼的瞪大了眼睛: “哥哥你要娶太子妃啊!”不是,你都要娶老婆了,還想搬出去跟著兄弟住?你對得起你老婆嘛你?

他認真譴責: "太子哥哥,你日後要娶太子妃,怎麼能夠這樣?我隻是不方便再來東宮,咱們可以在宮外見,有什麼問題。"

話說回來,沈禾皺著自己兩條秀氣的小眉毛: "等等,所以哥哥你真的要娶太子妃了?你怎麼都不與我說?我都是從彆人口中聽來的!"

戚拙蘊張嘴,片刻後,他合上唇瓣,唇角壓了下。

瞧著對麵一臉譴責的少年,他頷首: “嗯,是預備迎娶一位太子妃,還未選好,所以沒有與你說。"

很好,是個好理由,沈禾被說服了。但他還處於震驚中。

他真的給男主蝴蝶出來了個老婆!

男主從孤家寡人,要變成有老婆有孩子有家庭的男人了。不錯不錯!那他的大腿豈不是可以延續兩代?

從男主到他的小侄子!

沈禾思緒跑的太快了,臉上肉眼可見的走神

,這麼片刻的功夫,就從男主要有老婆的震撼中,跑到了未來該如何帶他的小侄子,要不要在外閒遊到五六十歲的時候,回京讓小侄子給養老。

戚拙蘊被氣笑了。

很好,他養得孩子,要出宮了,最惦記的是屋裡一群下人。他起身,走過去,將沈禾攔腰摟了起來。

沈禾從大老虎背上騰空,腰間橫著一隻有力的手臂,兩腳垂在半空中,徒勞的撲騰了兩下,最後放棄掙紮,上半身朝前耷拉下去: “哥哥你乾什麼呀?”

戚拙蘊說:“去書房。帶你幫哥哥選妃,瞧你這一副恨不得與我分家的樣,以防萬一,哥哥不得讓你自己選一位你喜歡的太子妃做你嫂嫂?"

沈禾像是一條軟噠噠的麵條,被戚拙蘊攔腰摟著,身子耷拉下來幾乎版折起來,腦袋朝下來回晃悠,晃悠得他頭暈。

他兩隻手捂著臉,聽見四周有其他的腳步聲,隻能用這種方式無效逃避。

戚拙蘊也不覺得這麼抱著個少年人重,提了一路,真提著人去了書房,將他放在了桌案邊。

沈禾腦袋朝下,這麼一路,有點腦袋充血,臉蛋子上的軟肉浮出一層血色的紅,撐著桌案暈了一小會,很是不高興的嚷嚷: "哥哥你下次彆這麼提我,我好暈……"

戚拙蘊鐵了心要捉弄沈禾這一回。分明是假的,被他弄的煞有其事。

也不算全是假的,至少有一半的消息是他主動放出去,有其他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罷了。沒想到傳到了沈禾耳朵裡。

現在瞧著自家養得小孩一臉難受的樣,他又心軟了,扶著沈禾的後頸,讓他彆往後倒: “坐一會便好。"

他回了書房,忠洪跟過來,瞧見戚拙蘊給他使眼色: "去將送來的太子妃選冊拿過來。"忠洪壓著笑意,恭恭敬敬應聲,抱來幾卷畫像,還有一個薄薄的冊子。沈禾緩過來了,被戚拙蘊按在桌子跟前,翻那些畫卷與冊子。他翻了兩眼,就皺著臉說: "……都挺好的。"他不好意思在這裡對人家女孩子指手畫腳。再說了,是男主選老婆,又不是他選老婆,他看中誰管什麼用呀。

戚拙蘊將他端起來,抱在懷裡,押著問:“你給哥哥選太子妃,難得安排你做件事,專心些,好好選,看中哪位?"

戚拙蘊心想,沈禾馬

上就十六,再過兩年便到了議親的年紀,必須得好生挑選。

他要瞧瞧,沈禾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日後才可留意。

沈禾痛苦麵具。男主太不講道德。

沈禾更痛苦麵具的,是另一件事。完啦完啦,他就說他不該一身反骨!早知道就堅定跟戚厭病說自己賭真的!

他一想到選太子妃的消息傳出去,自己要被迫穿上女裝,還要去長輩跟前轉一圈,沈禾就恨不得用腳趾連夜加班,扣個地道逃走!

沈禾閉眼瞎指: “這個吧,這個最漂亮。”他根本連畫卷上的臉都沒看清。戚拙蘊將畫卷拿起來。

那是那群惦記他婚事的人特意送來的,畫像約莫請了名師,畫的形意俱佳,畫像上的女子瞧起來弱柳扶風,麵若芙藻。

畫冊下角寫著一行小字: "督察院左督禦史嫡幼女王詠儀。"

戚拙蘊在沈禾耳邊,念叨著這行小字,問沈禾: “禾禾喜歡她?”

沈禾胡亂點頭: “嗯嗯嗯!”都行都行,送上來的都是能當太子妃的,男主你自己的老婆,自己看著找好不好。

戚拙蘊的視線再度落在那卷畫上。

逗弄孩子的心思散了三分,變成一種審視與打量。

他問: "禾禾為何喜歡這位王家幼女?因為她生得漂亮?"

沈禾亂說:"對,她最漂亮,這能看得出什麼,隻能看得出漂不漂亮。"不跟真人相處,誰知道對麵是什麼人。

不過沈禾不擔心男主娶了不該娶的老婆,這種成家的事情,男主有男主光環在身,肯定能夠遇見屬於他的女主,鐵定是個深愛他的姑娘。

戚拙蘊將畫卷好,遞給忠洪。忠洪將桌麵收好,輕手輕腳的下去。沈禾: "?"這就選好了?老婆定下來了?他未來嫂嫂叫什麼來著?

沈禾方才尷尬,心思不在這頭,光惦記著他要穿女裝出醜,就記得好像是姓“王”。王是大姓,京城中姓王的大官,有好幾家人。

男主似乎也不打算再計較這一茬,摸了本書: “離京前與禾禾說好的,今年院試下場,禾禾溫書溫的怎麼樣?哥哥來考校考校。”

沈禾:"……"新的痛苦麵具。

/>戚拙蘊在他背後翻書,視線並不專注落在書冊上,裡麵寫著什麼,他知道的清清楚楚。隨口問小孩子,沈禾盤著腿,兩手撐著自己的膝蓋,乖乖答了。倒是沒有錯,應當還是認真讀了書的。

戚拙蘊心中還是有些不痛快。

早知如此,就不逗了,沒逗出樂子來,反而讓心中憋悶。

他神色不顯,放下書後誇沈禾:"答的不錯,看來禾禾有好好讀書,宋博士這些事日給你布置的功課也寫的不錯,院試拿個頭名回來,哥哥屆時出去便能同人誇口。怎麼樣?"

沈禾在心裡麵翻譯:崽,考個第一回來,哥出門可以拿你的成績吹牛逼。

可惡,你隻管吹牛逼,不管哥的死活!院考那麼多人競爭,這個第一跟全省第一有什麼區彆!

省狀元是那麼好考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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