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苟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真的已經像是提線木偶似的乖乖站起來她臉紅了一下,但是坐回去又顯得好像有點過於刻意。
長發從男人手中滑走,她抬起手攏了攏頭發,隻能硬著頭皮做官方結束語:"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那我走了,反正爸爸已經辭退你想必以後不會再見--"
“苟安。”
沙啞的男聲打斷了她的講話,就像是一隻尖叫雞被掐斷了喉嚨,她的聲音突然消失。
被連名帶姓叫住的時候,未免總結的對方似乎含有殺氣。
苟安警惕地盯著坐在病床上著虛弱無比、病態蒼白的俊美男人,著他動了動手,那染了血色的吊針輸液管輕輕晃動,他緩緩呼出一口氣:"過去的事,抱歉,是我無知又愚蠢。"
苟安抿起唇,望著他。
隻是心中一片敞亮——
確定,他應該是知道一些什麼了。
畢竟如果是以前的那個單純的保鏢先生,可能會對蝴蝶酥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但不會為了這件事,一再道歉。
--哪怕其實夜朗並不知道,現在站在他麵前的苟大小姐,能不能聽懂他的道歉。
隻是他向她的眼神,也和以前那種縱使偶有困惑,但大多數情況堅定無波瀾大相徑庭
此時此刻那雙眼睛,和夢境中,所有的,夜朗向苟安的眼睛,完全重合了起來。
"我會從齋普區搬走。"夜朗嗓音沙啞,說,"從今往後,不再跟陸晚說話。"
這句話擁有相當的力量,以至於苟安像是貓一般,從迷茫至緩緩睜大了眼。
她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唇瓣張了張,像是要說"說話算話",也可能是"關我什麼事"
但是夜朗無從知道。
因為在她發出第一個音節的時候,兩人的身後就傳來低沉的男聲--
“好了。”
同時轉過頭,便見身後男人立在那,唇邊掛著弧度,滿眼溫和地含笑望著兩人。
"不過是結束短暫的雇傭關係,做什麼搞得像情人分手一樣。"
賀津行說完,便放了很長一段的時間凝望著苟安,直到她放棄了再說任何一個字,腳下移動,走向他。
兩人靠近的時候,她分明聽見頭頂上男人輕飄飄地嗤笑一聲,她條件反射抬頭,卻見他隻是唇角輕勾,並做了個虛攬她的手勢。
輕輕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往前走。
走到病房門口,苟安還想回頭一眼夜朗到底在搞什麼東西,然而她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聽見頭頂輕飄飄的聲音傳來--
"安安,你再回頭一次,我保證他明天就會呈塊狀,出現在江城隨便哪個下水道。"
是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的音量。
含笑的男人唇角的弧度從始至終沒有變過。
在苟安頭頂的碎發一根根豎起來時,男人停頓了三秒,才用大手揉揉她的頭頂,嗤笑了粉撲-兒文=~學)聲--
"你嚇的開玩笑的哦,我是守法公民。"
苟安坐上了賀津行的車,沒一會兒,另一側的門打開,裹著一身寒氣男人坐進車裡。
外麵的天陰沉沉的,雲層很厚,賀津行認真了一眼,歎息似的說了一句:"好像要下雪了。"
那自言自語的平和語氣,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苟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對他說話的話仿佛置若罔聞,隻是茫然地轉過頭了他一眼,隨後額頭上被人輕彈了下。
"發什麼呆?"
男人的聲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她眨眨眼,眼中稍微有了一些焦距。
氣氛比較放鬆,賀津行見狀,把已經坐穩準備發動車的司機趕下了車,自己往後靠了靠,隨意搭在腿上的指尖微曲:"想談一下嗎?"
苟安依然望著他。
目光坦然。
這幅樣子,反而搞得我好像小肚雞腸善於妒忌的發瘋老人家啊?
賀津行無聲在心中歎了口氣,也搞不懂自己這幅迫不及待的模樣是要做什麼,其實說要談一談,他卻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表達自己此時的狀態--
因為陌生,沒有經驗,所以也就壓根不知道該如何很好地組織語言,告訴她,他有些不高興。
準確的說,他大概半個小時前就有這種"不高興"的感覺了。
原本以為自己至少能忍到回家,坐下來好好談的,隻是剛才上車之後苟安仿佛靈魂出竅一樣坐在自己身邊,他突然就覺得一秒都忍不了。
本來他以為身邊的人要充當啞巴裝傻到底,沒想到她歪了歪頭,目光依舊坦然,甚至沒有任何的變化:"你想從哪談起?"
"我還以為你會抗拒。"
"怕你把我也送進下水道。"
""賀津行無語地提醒,"不要一本正經地開這種玩笑,安安。"
苟安轉開了臉,衝著車窗外小小地翻了個白眼,"難道不是你先開始的。"
"介意說一下和夜朗怎麼回事嗎?"
盯著苟安的側臉,他謹慎且選擇性地選擇了一個委婉的開端
然後停頓了下,好像又反悔了。
"不行--介意也要說,差點忘記了,以未婚夫的身份,這種問題應該還是有資格搞清楚的。"
苟安把臉轉回來,用疑問代替了回答:"以前你怎麼沒提這件事?"
"說不清哪裡出了問題,好像是突然這樣的,從校慶那天,他了你一眼。"
賀津行難得露出一絲絲迷茫。
"以前你和夜朗不是這種氣氛。"
然後換上了肯定的語氣。
"否則我早就想辦法把他弄走了。"
先不提這人把"我會把他弄走"說的多麼輕描淡寫,苟安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個人的第感未免太過直白--
這就是屬於氣運之子的嗅覺嗎!
彆太離譜啊!
她瞠目結舌,最後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磕巴了半天,眨眨眼隻好承認:"以前是有過這麼一點點,故事。"
賀津行為她的回答陷入了沉默,上去是有些驚訝,畢竟苟安和夜朗怎麼想都竿子打不著邊。
"夜未央那時候認識的?"賀津行問,掀眼皮子了眼欲言又止的小姑娘,坦然道,"我後來調了監控,所以知道你當時是跟誰走了--"
"你調監控?為什麼?"
""
純粹好奇。
賀津行覺得這回答有些不太正經,回答出來就會破壞現在嚴肅的氣氛,於是他選擇跳過了這個問題,"你不是說你隻跟賀然在一起過"
他用上了"你怎麼騙人"的語氣,誰知道苟安的眉頭比他皺得還快,一股被罵了臟話的模樣:"誰跟賀然在一起過?"
"嗯?不是牽過手嗎?"
"你上幼兒園時過馬路沒牽過女同學的手嗎?"她麵無表情,"我和夜朗也沒在一起,那時候和賀然還有婚約,我不能這樣,否則和他有什麼區彆?"
賀津行想了想,用完全不知道是不是誇獎的語氣,"有節操。"
"我和夜朗後來陰錯陽差--"
因為陸晚。
因為蝴蝶酥。
因為美團電瓶車,和青山監獄
"反正沒在一起。"
賀津行坐起來了一些,動作幅度比較大,他扯到背後的傷口,皺眉"嘶"了聲,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就像個純粹的二愣子--
於是整個人停頓了下,在苟安莫名其妙的注視中,男人慢吞吞又靠了回去,轉開頭咳嗽了幾聲,不知道是真的嗓子癢還是想要掩飾尷尬。
明知道應該不會傳染,他還是將車內窗戶打開,待一絲絲涼風吹入,苟安才聽見男人平和的聲音響起:"核心問題是,現在呢?"
現在?
現在什麼?
苟安用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個人在問什麼,有點震驚,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張了張嘴。
此時賀津行把頭轉回來,望著她,微笑著說:"我很少這樣真誠地想要給予彆人一個回答問題的機會,所以,安安,想好了再回答。"
"不用想。"苟安說,"現在什麼都沒有。"
硬要說有,大概就是覺醒之後,傻乎乎的還在想念這個人--
然後遭到了當頭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