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塔納托斯唔了一聲,竟然難以抉擇。

他有不少話想和阿爾忒彌斯說,也有不少問題想問阿爾忒彌斯。

關於預言的,關於阿爾忒彌斯自己的。

但他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和阿爾戈號上的其他人告彆。

從提費斯把他從原本站立的位置撞開的那一刻起,事情的發展就完全超出他的預計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沙利葉”因為這場意外,因為他隨意輕慢,肆意乾預的態度被潮水卷入海中,就此喪命。

神不會在意凡人的最終下場,去詳細觀看他的屍體是怎麼被魚群分食,如何腐爛。

假死之後,他隻要稍作遮掩,就能在不被任何存在發覺的情況下脫身,從“沙利葉”變回“塔納托斯”。

至於阿爾戈號,還有他結識的那些人,塔納托斯其實沒有仔細考慮過。

他們或許會傷心,或許會憤怒,就像他們之前許拉斯,伊德蒙還有仄忒斯和卡拉伊斯遭遇不測時那樣。

不過,阿爾戈號還是會繼續向前航行,這艘船注定滿載著神賜的榮耀歸航。

伊阿宋會奪回王位,其他人則回到家鄉,帶著這番傳奇經曆成為聲名遠揚的英雄。

作為一段微乎其微的插曲,“沙利葉”的最終結局,對這場遠航無關緊要。

或許這個名字可能作為某個同時帶有遺憾,告誡意味的符號被和其他人同時提起來,也可能會有惋惜的聲音……畢竟在俄耳甫斯已完成的那部分長詩裡,“沙利葉”出現的頻率不低。

但“沙利葉”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同這艘船,以及船上的人的命運緊密結合在一起,不止是超出他的預計,也讓他無所適從。

“也沒有那麼急——”

阿爾忒彌斯故意拉長了尾音,彆過眼,光明正大地用餘光打量身後那群形容狼狽的人類。

他聽見他們喊塔納托斯的名字,向仍泡在海裡的銀發青年發出招呼,自以為小聲隱蔽討論自己。

船還未飄遠的後半截已經被推回來,他們找到了木板,還有一些或許能用的工具,巫女正在用法術幫助他們固定。

死去的人,或者說靈魂,站在他們之中,正看著他們以完全不能用“正確”這個詞形容的方式,把船拚接到一起。

或許都不用等到明天,阿爾戈號就能夠重新上路了。

“他們不是在叫你?”

有意的停頓之後,阿爾忒彌斯這麼說。

塔納托斯的確聽到佩琉斯和忒拉蒙在喊他,催促他快點上船。

“要我帶你上去嗎。”

他又故意湊近了一點,“我可以抱……”

塔納托斯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鬆開木板,相當不客氣地把木板推向了笑吟吟的“女神”,獨自朝前方遊去。

阿爾忒彌斯摸了摸鼻子,沒有到船上去等,而是有意落後了一段距離,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

“……沒事吧?”

佩琉斯伸手,在他即將攀到船舷上的時候搭了他一把,跟其他人合力把他拉上來,目光不住地朝他身後閃爍,意有所指,欲言又止,“就是,沙利葉,你有沒有哪裡有事?”

塔納托斯搖頭。

想了一下,他還是決定解釋。

“是我呼喚的阿爾忒彌斯。”

“沒事就好,我們都——哦,是你呼喚的……”

順著銀發青年的話往下說,伊阿宋突然卡殼。

他下意識看向赤足在海麵上,正抬頭望著他們,神色溫和,態度堪稱縱容的狩獵女神,心下一驚,腦中瞬間劃過了某個古怪至極的念頭。

要是把阿爾忒彌斯換成雅典娜,他絕不會產生類似的懷疑,畢竟雅典娜對人類足夠友善,更不會吝嗇於幫助自己欣賞、看好的對象。

她引導過珀修斯,給予過赫拉克勒斯指點,阿爾戈號能被順利建造出來,並招募到那麼多的船員,更離不開她的功勞。

問題在於——

沙利葉呼喚的對象是阿爾忒彌斯,他向阿爾忒彌斯祈禱,然後阿爾忒彌斯就像閃電一般突兀又迅捷的出現了。

並且,在趕過來之前,就已經射出了她的箭,回護之意明顯到不能夠再明顯。

狩獵和月亮的女神阿爾忒彌斯,是一位典型的,恣意獨行,冷若冰霜,從不親近人類的神。

她有神廟,但好像從來都沒有接受過那些祭司的供奉,更不曾回應過自己的哪位信徒。

伊阿宋聽到過的最多的,有關狩獵女神的事跡,便是她如何懲罰、殘忍地殺害那些擅闖她的領地、試圖對追隨她的寧芙做些什麼的人類。

據說,在奧林匹斯山上幾位發誓永葆貞潔的女神中,唯有阿爾忒彌斯最厭惡男女之事。

她在不知道宙斯是宙斯的情況下,甚至用箭射傷了和自己侍從歡/好的神王,永遠地將那名不再貞潔的少女驅逐出了森林。

……這應該不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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