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納托斯拒絕了阿爾忒彌斯的狩獵邀請。
他離開忒拜,回了地下。
不知為何,塔爾塔洛斯和前兩次來的時候都不太相同——比起深淵,給他的感覺更像醞釀中的風暴。
壓抑、隨時可能掀起怒濤狂瀾的風暴。
總不太可能是蓋亞來過……?
他這樣想,伸手推開那座陰沉的牢獄的大門,緩步走進塔爾塔洛斯的宮殿。
——意外的是,塔爾塔洛斯沒有坐在他荊棘和黑石壘砌的王座上,而是站在階下。
在他身側,塔納托斯看到正蹙著眉頭,露出些許不讚同之色的黑夜女神。
“母親……塔爾塔洛斯老師。”
他向他們問好,在倪克斯麵前站定,突然產生了想擁抱她的念頭,“您怎麼會……?”
在這裡?
黑夜女神主動張開雙臂,俯下身,溫柔摟住他,在他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塔爾塔洛斯出現了一些異動,就在不久前。”
女神抿唇而笑,和和氣氣地解釋,“那股動靜甚至影響到了冥土,驚動了我。”
塔納托斯恍然,順勢看向一旁麵容沉鬱、神色不佳的深淵之主。
迎接他的隻有一聲冷哼。
“我聽說,你和塔爾塔洛斯簽訂了臨時的契約。”
黑夜女神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將他往身後擋了擋,以免他被某些毫無分寸的神嚇到。
——但臨時契約應該不會引起這裡的異動才對。
“您通過我的眼睛看見了什麼在意的事嗎?塔爾塔洛斯老師。”
塔納托斯直接了當,“或許我們在意的事是同一件。”
比如厄洛斯,比如命運女神。
“同、一、件?”
塔爾塔洛斯蘊著沉沉的憤怒、一字一頓。
“我以為,你簽訂契約,去大地上是為了提升自己、補全你原本的缺陷。”
實際上他也是這麼做的。
深淵之主的情緒突兀突然,塔納托斯不是很能理解。
他習慣性想以沉默應對。
等那些數落結束,可能還沒有等他開口,塔爾塔洛斯就自己先告訴他原因了。
然而——
“……我沒有嗎?”
鬼使神差,塔納托斯輕輕出聲,“如果您是在因為那個意外惱火,我可以解釋。”
其實也沒必要解釋,他和命運女神們的交鋒塔爾塔洛斯不可能沒有看到。
即便黑夜女神沒有刻意壓低她的笑,塔爾塔洛斯憤怒的抽氣聲還是清晰回蕩在空曠的大殿裡。
“去和女神幽會,這就是你的努力?”
“……”
塔納托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塔爾塔洛斯臉上烏雲密布的原因居然是這個。
“阿爾忒彌斯?她是我的同盟,一位處/女/神。”
塔納托斯神色莫名,“而且
,我們在密謀。”
要是沒有阿爾忒彌斯提供情報,他一定會直接去找珀爾修斯,無功而返,還會在打聽消息上浪費時間。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他感到極其細小的戰栗,這座宮殿的,或許還有整座塔爾塔洛斯的。
毫無疑問,這是某種預兆。
隻是,莫名之中,他忽地生出來一點沒緣由的委屈感。
在更大的風暴降臨前,倪克斯開口了。
“塔爾塔洛斯,我能理解你的憤怒。”
她斂起臉上的笑,“作為母親,我隻會比你更擔憂、更不願意看到小塔因為某些感情和我逐漸疏遠。”
但她不至於像深淵這樣蠻不講理,連一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見麵都要插手乾預。
原始神也不可能令所有事的發展完全按照他們的想象,讓一切遵從他們的意誌發展。
塔納托斯是黑夜的孩子,深淵的學生。
他同時也是完全獨立的。
“作為上位者,作為老師,你當然可以教訓你的學生,因為他不夠聽從你或其它你認為合適的理由。”
她不會站在母親的立場上多加乾預。
倪克斯稍作停頓。
“不過,我出現在這裡,不是為了看你在我麵前教訓他的。”
深淵就算有異動,冥界也不會受到任何的實質性影響。
倪克斯被驚醒,出現在這裡的唯一原因,是因為某位初始神借助塔爾塔洛斯傳遞出了信號。
——塔爾塔洛斯邀請她過來。
因為塔納托斯在大地上的遭遇。
以及肇事者棘手的身份。
在塔納托斯回來前,塔爾塔洛斯全部的注意還全部放在那支箭可能帶來的影響,以及如何才能逼迫厄洛斯現身、讓他解除效果上麵。
——為此,他們甚至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暫時停留在口角層麵的爭執。
倪克斯不否認他是位關心學生的好老師。
她從來沒想過,她心愛的孩子在塔爾塔洛斯心中居然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