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普諾斯發出一聲慨歎,長睫微微顫動。
“這可真是……”
他眨著眼睛,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形容。
“——壯觀。”
在這樣的環境裡,凡人因為糧食短缺,在饑寒中一批一批死去是很正常的事。
“是哪位神做的?”
“不清楚。”塔納托斯搖頭。
宙斯審判赫利俄斯的時候,附近的力量非常駁雜。
他站在最邊緣的地方,沒有接觸到那些在奧林匹斯山權力中心的神,自然無從分辨。
不過,可以推測。
“可能是德墨忒爾。”
“珀瑟芬的母親?我記得她是農業神。”修普諾斯不太確定。
他試圖走進那片肅殺的冰雪,剛邁出一步,手腕就被一股堅定、不容置疑的力道拉住了。
“先回去,告訴哈迪斯。”
這件事需要提前做好應對。
至於珀瑟芬——
這段時間,珀瑟芬表現得相當積極,竭力推行那些她認為更合理的那些新方案,看上去好像從來沒有動過逃跑的念頭。
然而,她之所以留下,是因為修普諾斯的真假參半的安撫,也同哈迪斯讓渡給她的那部分權力分不開關係。
她被新奇的“玩具”吸引了注意。
德墨忒爾來找她,她肯定會選擇離開。
他們不能讓她離開。
“那珀瑟芬呢?.......算了,那是哈迪斯該煩惱的事。”修普諾斯才不想操心那麼多,“我們隻負責報信和阻攔就好。”
“記得把石榴給他。”
不管外麵的情況有多糟糕,宙斯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爾反爾,哈迪斯會不會心軟......他都不打算放珀瑟芬離開。
珀瑟芬已經參與進了冥界的管理,知道了很多她不應該知道的事。
他要是宙斯,絕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掣肘、拿捏哈迪斯的機會。
就算因為有倪克斯,他們的母親存在,宙斯不可能真正介入,借助珀瑟芬,表麵上一些乾擾還是可以辦到的。
修普諾斯一直都有隨時翻臉的準備,不過,他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哈迪斯表現可以稍微好一點,比如成功說服珀瑟芬,讓珀瑟芬心甘情願留下來。
哈迪斯也不是完全沒有優勢。
最起碼,不管是宙斯還是德墨忒爾,都不可能給珀瑟芬一半的權力。
而在這裡,隻要珀瑟芬想——取代哈迪斯,讓哈迪斯當副手都沒有問題。
最起碼修普諾斯會雙手支持她。
“……嗯。”塔納托斯沒有反駁。
他攥著那枚飄到掌心的雪花,朝前走出一段距離,才不緊不慢道:“我們來喂。”
修普諾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哈迪斯不是更方便?而且他完全有理由。”
“不太好。”
塔納托斯搖頭,
“假如她因此怨恨哈迪斯,
會有麻煩。”
哈迪斯的一半權力在珀瑟芬那裡。
“哈迪斯也不至於因為喜歡她就昏聵到……”
想起哈迪斯這段時日過於頻繁的“偶遇”,
修普諾斯突然啞聲。
已知哈迪斯嚴肅、古板、一絲不苟,說什麼就會做什麼。
已知哈迪斯一碰到珀瑟芬無法自控。
塔納托斯擔心的那種情況非常有可能發生。
他們沒有再討論這個問題,一前一後,彼此間的距離不到半步,相攜著來到了哈迪斯的宮殿。
哈迪斯依舊在審批那些文件。
塔納托斯上前,將那枚順著凜風刮到手上的雪花遞給他。
失去了神力的維持,它很快在冥界管理者的桌案前消融,化成一滴冰涼的水。
“是德墨忒爾。”
哈迪斯對這片雪花上的氣息並不陌生。
“我猜也是。”
塔納托斯靜靜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推測,並赫利俄斯的遭遇為例,提醒哈迪斯不要掉以輕心。
名義上,哈迪斯和宙斯平起平坐,宙斯當然不能像審判赫利俄斯那樣審判他。
但這不妨礙他能通過他的攻訐,令哈迪斯顏麵掃地。
或許宙斯本意隻是想證明神王擁有絕對的權力。
但哈迪斯不是他,冥界也並非奧林匹斯山。
一旦宙斯否認,並加以宣揚,哈迪斯本就不夠正當的行為會直接上升為暴力、無恥的掠奪。
奧林匹斯山其它神的倒是看法無所謂。
可這樣一來,他們就是徹底是卑鄙、非正義的那方了。
事情也會變得相當麻煩。
那些凡人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失去他們應有的,本該對冥界的敬畏。
他們會心中嘲笑哈迪斯的荒唐,並把所有的苦難和遭遇都歸咎到哈迪斯強擄珀瑟芬這件事上,死前滿懷怨懟,被引度到冥界後,勢必會對秩序造成一定的乾擾,並影響其它居民。
他們未必會就會試圖逃脫。
總不能一下子全讓刻耳柏洛斯把他們吃掉。
“不用喂石榴。”
沉默良久,哈迪斯緩緩開口,“我會去找珀瑟芬,把一切告訴她。”
“那她會毫不猶豫地去找德墨忒爾,撲到她的懷裡哭鼻子。”
修普諾斯想也不想地反駁,希望他能對自己的立場有一個清晰的認知,“是你把她帶下來的,既然帶下來了,就不應該讓她再上去。”
“我們不是還猜過,宙斯在答應你的時候,就已經想把她……”
“修普諾斯,我至少要比你了解宙斯。”
哈迪斯沉穩、冷靜地打斷他,“他是我的兄弟。”
如果宙斯真的有那麼昏聵,荒唐,一掌握權力就就得意忘形,露出他原本的樣子,就不會有鬨得轟轟烈烈的提豐事件了。
“她不知道至福樂土被規劃的真正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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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進過商議,他們最終決定用至福樂土儲備戰鬥力,收容生前驍勇善戰的士兵們……以及那些介於神和人之間的存在。
而珀瑟芬對此並不知情。
他看向一旁的死神,“……相反,一定程度上,它們會令宙斯安心。”
“你之前就考慮到了?”
修普諾斯複雜,訝然,“那你把珀瑟芬搶下來,是因為準備要演這麼一出戲,反過來利用珀瑟芬?”
他感覺自己白為這件事操心了,還有一點微妙的不爽。
“我現在去找她。”
哈迪斯沒有正麵回答,他從桌案前站起來,喚來自己的車駕,“德墨忒爾應該很快就會過來,她一向不是很有耐心。”
他離開了,朝至福樂土的方向。
“他成功讓我感到了困惑……還有費解。”
修普諾斯說,突然看不太懂哈迪斯。
在這點上,塔納托斯也是一樣的。
不過他表現得顯然更加在意。
“哈迪斯很清醒。”
這是他在仔細推觀察、思考後得出的結論。
可是。
——既然他是有理智的,而且很了解宙斯。
為什麼一開始要去找宙斯,還要把珀瑟芬帶到地下……?
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麻煩。
“我沒辦法理解。”
修普諾斯捂住臉,“小塔,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他和我的那種心情完全不一樣,我隻是因為喜歡你才矛盾罷了,但他看上去完全不像喜歡珀瑟芬。”
他們在冥界管理者的大殿停留了一會兒,順帶幫忙處理了幾份之前堆積的文件——塔納托斯口述,修普諾斯負責動筆批改。
卡戎提出的那些往礦脈增加人手、在至福樂土開辟藏寶庫的意見……統統駁回。
“我說的明明是,可以考慮。”
塔納托斯注意到了他胡亂寫的那些內容,“人口又增多了,可以適當增加工作的崗位。”
“嗯?什麼,我的確按照你說的寫了啊,小塔。”修普諾斯滿臉無辜,揚了揚另一份完全不相關的文件,“你看,隻多不少。”
珀瑟芬就在他的推諉裡衝了進來,神色不太自然,眼眶發紅。
“……那個——石榴。”
她說,“請你們把那個石榴先給我,哈迪斯說你們會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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