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瑞?”
寧芙們喊她,笑著聚攏,將正在發呆的她圍在中間,“剛剛我們唱的歌不好聽嗎?”
“你在走神。”
“你剛剛采花的時候甚至不小心弄壞了兩朵。”
……
這些山間的精靈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珀瑟芬隻好佯裝生氣地去推女伴們的肩膀,“……我隻是在思考很重要的問題,我們接下來去哪?”
“小溪旁邊!”
“不不不,去泉水那裡!”
“當然是——森林更深的地方——”
寧芙們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忘了她無緣故的片刻失神,快樂無憂慮地嬉鬨成了一團,為接下來應該去的地方爭論不休。
隻是——真的是無緣故嗎?
她不久之前才被母親帶到這裡這裡,離開了諸神居住的奧林匹斯山。
她的母親過於緊張、擔心她,又無法時刻陪伴在她身邊,於是找來了這群林中的仙女,希望能夠緩解她的寂寞。
“待在奧林匹斯山也很好啊?”
她對母親的決定並非沒有疑惑,而德墨忒爾,她的母親,仁慈的豐收女神隻是告訴她:
“我不想你太早地離開我身邊。”
“可是我本來也沒有想過要離開您呀。”
她不舍地挽著母親的臂膀,向她撒嬌,希望她可以通融,或者告知她更詳細的原因。
德墨忒爾肅穆威嚴的麵龐上浮現出擔憂,發她聽不懂的歎息。
她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反過來擁抱了她,讓她安心住在這片森林裡。
“眾神之王,偉大的宙斯,真的如同傳說中那樣風流嗎?”
有女伴問她,“他是不是真的讓凡人……?”
“你在凡間的那個兄弟,是不是——真的打敗了戈爾貢們?”
珀瑟芬無意中泄露過父親的身份,在某次聊天中。
每當有新的,有關偉大的諸神之王的消息傳到這裡,她總是會被問到類似的問題。
珀瑟芬自己和名義上的父親其實並不熟悉,她是母親養大的,平時接觸的也都是一些女神。
“他……”
珀瑟芬忘了原本想說什麼。
那股藏在暗中的視線似乎又出現了,她之前就是因為這種被窺探、打擾的感覺而僵硬。
但寧芙們好像什麼都沒有發覺。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感覺——如果它的確是一道目光的話。
仿佛她的皮肉全部被剖開了一樣,在陽光下赤/裸得不能夠再赤/裸,僅剩下羞恥和無措支配她。
“你們看,那裡,有一朵很漂亮的花。”
驚呼聲響起來。
珀瑟芬循著視線看過去,發現在僻靜、陰涼的角落裡,靜悄悄盛放著一支光輝燦爛的水仙。
並且,在那水仙的根部,同樣有其它品種不同,
但同樣絢麗的花朵簇擁在一起。
珀瑟芬聞到了芳香。
“它很適合彆在科瑞的頭發上。”不知誰這樣說。
珀瑟芬隱約感到了心動。
她拒絕不了這項提議。
“好吧,這可是你們要求的。”
她聽見自己上揚的尾音,帶著迫不及待,“接下來我們去泉水或者小溪邊……怎麼樣?”
珀瑟芬矜持地超那朵花走過去,顯得急切的步伐、還有浪花般飛舞的裙邊出賣了她,女伴們發出善意的哄笑和揶揄聲。
她終於忍不住,回過了頭,鼓起臉頰,嗔怒地看向她們,眼睛有神而明亮。
“我說——你們——”
“……科瑞?!”
她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女伴們的臉上卻浮現驚慌和害怕,大聲呼喚她在繈褓中的那個名字。
——她被誰橫抱起來了,攔著腰。
大地聳動。
珀瑟芬聽見馬匹嘶鳴的聲音,她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帶到了那道仿佛從未出現的過的巨大罅隙。
陽光消失了。
入目隻有一片黑暗。
無止儘的黑暗。
*
“他就在厄瑞波斯。”
卡戎在前麵領路,“你們回來的時候沒有遇見他?”
塔納托斯跟在他後麵,同樣感應到了某道氣息。
不過,對此,他和卡戎持截然相反的觀點。
“是回到了厄瑞波斯。”
除了哈迪斯,塔納托斯同樣感應到另外一道微弱、幾乎不存在的氣息,給他的感覺和冥土神完全不同。
“哈迪斯離開過。”
很篤定的語氣。
卡戎剛想說些什麼,便看到了冥土管理者的停在一旁的車駕。
哈迪斯懷中抱著一名嬌小的少女,並不在他的馬車上。
那名少女應該是科瑞。
少女長長的發辮垂下來,點綴其間的鮮花不斷枯萎,又源源不絕有新的湧出,看上去有些失控。
她抽抽噎噎,對哈迪斯拳腳相加,試圖讓他將自己放下來,但哈迪斯就像雕塑一樣站在那裡,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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