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忒彌斯臉上有錯愕浮現。
至少,在少年向他確認的時候,他都篤定對方會答應的。
“……為什麼?”
他忍不住追問,並試圖證明自己的信譽,“我可以起誓,向斯克提斯河起誓。”
斯克提斯河不發源於冥土,但是冥界的河流之一。
塔納托斯是在後來和卡戎的交談中得知,這一任的神王曾經給予那條河,或者說掌管河流的女神以她的名義發過的誓言就不能取消的榮譽。
但即便狩獵和月亮的女神在他麵前表現出了那樣程度的大方、慷慨。
他還是覺得——
“我不信任你。”
塔納托斯看著那團篝火,在木料炸裂的聲響中,輕輕開口。
阿爾忒彌斯太無緣無故了。
狩獵女神不是什麼仁善的神,他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忘了方才那一箭。
那支箭的確不是瞄準他。
但上麵,的確有摧毀什麼的意圖。
他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的拒絕過於唐突,於是補充:“野獸不會主動取下它的皮毛給彆人。”
阿爾忒彌斯再不喜歡,那也是神格,是力量。
作為交易,他所需要支付的代價太少了,塔納托斯沒辦法不心生警惕。
這和阿爾忒彌斯贈送給他新的發帶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
——阿爾忒彌斯同樣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原因。
不是因為他表現得太差,而是太好了。
“畢竟那不是我原本的皮毛。”
他隻得接受了“野獸”這一帶有幾分貼切的評價,“用累贅結交一個盟友,是百利無一害的事。”
他還是沒有放棄原本的打算,“我可以用神格起誓。”
用神格起誓,用自己最本源的存在起誓。
沒有比這更鄭重的誓言了。
所以,之前塔爾塔洛斯和蓋亞交易,他要求蓋亞以神格,而不是其它起誓。
“……”
“神格可以不止有一個,你以原本的神格起誓,也不代表什麼。”
塔納托斯想儘可能簡潔的將意思表達出來,“你的目標同樣也有神格。”
阿爾忒彌斯想要那個位置。
天空的神格,或者說是神王的神格,是一直傳承的。
上一任神王克諾洛斯原本是農神。
他被關進塔爾塔洛斯後,身上隻有農神的神格。
塔爾塔洛斯告訴過他,失去神格的第一位天空之主,諸神之王,被蓋亞關押在了混沌最深處。
神失去了神格不會死,依舊是神,隻不過會變成類似寧芙們的存在,不複昔日的榮光和力量。
所以烏拉諾斯在混沌中將飽受原初風暴的折磨,直到世界終結那天。
當然,世界不會終結,所以他的折磨永遠沒有儘頭。
塔爾塔洛斯告訴他這個故
事,目的是讓他遠離蓋亞,不要和手段狠厲的大地女神有任何接觸——不過他認為,站在蓋亞的立場,這是無可厚非的。
阿爾忒彌斯很勉強才維持住臉上的表情,笑容隱隱可見皴裂。
他向來是最好最有耐心的獵人,不管是在野獸們麵前,還是在他父親宙斯和其他神麵前。
隱忍,克製本性中的肆虐和暴躁,很早之前對他來說就已經不再是必修課。
但現在,阿爾忒彌斯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方麵做得還遠遠不夠。
如果坐在篝火旁的死神不是少年的形態,而是什麼幼獸,他恐怕已經忍不住去捏對方的後頸,把他整個提起來了,以強硬的態度強迫他接受或是其他什麼了。
——之前山裡那頭母鹿生產,對待最弱,被他從胎腹裡拉出來,不願意和其他的兄弟爭奪奶水的那隻,阿爾忒彌斯就是那樣做的。
他把那頭鹿提起來,按著它,強迫它伏在母鹿的身下,一直到它看上去和其它幼鹿沒什麼兩樣為止。
舔舐著口腔上頜那枚明顯突兀的犬齒,阿爾忒彌斯眸光晦澀,陰沉不定。
塔納托斯不是鹿,是神。
是黑夜女神的小兒子。
這一認知讓他有些不愉快。
阿爾忒彌斯從來沒有過如此浮躁、急切的時刻。
偏偏,在他最不想有耐心的時候,他必須得付出足夠的耐心。
“這不是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
他說,把新烤好的,帶有鬆脂香氣的肉排遞給少年,又站起來,裝作去再割新肉的樣子,狠狠用匕首不遠處巨熊的屍體發泄了數下。
“我現在就可以起誓,得到它之後,再以它的名義起誓。”阿爾忒彌斯不厭其煩,“塔納托斯,我真心那麼認為,你比我更適合成為那枚月亮神格的主人。”
塞勒涅是天生的月亮女神,真論合適,或許她才是最合適的。
可阿爾忒彌斯從來沒有過把神格重新還給她的念頭,到他手上就是他的。
他隻會把自己的東西優先交自己喜愛的對象。
“你明明也喜歡那枚神格。”
喜歡就是想要。
阿爾忒彌斯更想不通自己為何會被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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