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你們欺負怡寧了?”
見丈夫走進來,顏清棠好奇問道。
她半靠在床頭,頭上係著貂絨抹額。因為天氣寒冷,殿中的地龍燒得很暖和,因此她也就穿了件夾衫。
生這場孩子,到底讓她傷了一些元氣,臉色沒有平時那般紅潤,嘴唇也有點白。今天是小囡生下的第三天,也是洗三日,有不少親近的皇親前來道賀,不過顏青棠正坐著月子,倒也不用她出麵支應。
"欺負她做甚,我誇她。"無良大哥說,渾然忘了之前外麵小妹哭唧唧的模樣。
顏青棠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也沒多說什麼,將身後的枕頭挪開,滑躺進了被褥裡。
見此,紀景行順手幫她拿枕頭掖被子,一切都做得十分熟稔。
"父皇母後大概是不會回來了,之前才來了信說,他們在漠北。等消息送到手,大概也是半個月後了,還有紀礽"
說到這裡,紀景行停頓了一下。
老二紀礽如今正在海上,他這個海上是真正的海上。之前他去沿海,沒有在福建廣州多留,而是直接去了瓊州。
這裡是大梁最南端的地方,也是最三不管的地方,曆來就是流放犯官之地,此地原始森林茂密,瘴氣嚴重,又孤懸海外,朝廷鞭長莫及。
雖設立了府州道,但由於當地官員無能,海盜及走私商橫行,南海一帶許多海盜以及走私商人,都是藏身於此及周邊海島。
紀初去了瓊州後,組建水師,擴建船廠,打擊當地海盜及走私商人,忙得可謂腳打後腦勺。
這不,最近又領了個差事,以至於連紀劼大婚都未能回來,自然不用說皇兄添女之喜。
"希望這次他們出海能順利如願,望天佑我大梁。等這次回來後,二弟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上次母後來信時,還提了此事"
此時的瓊州島上,濱海而建的瓊州船廠,正是一片如火如荼之景。
偌大的內海灣,佇立著幾艘巨舟,此時的船由於還在最後修建之中,整個船體是橫著置放的。即是如此,人在著幾艘巨船麵前,也顯得宛如一隻螞蟻。
"秦王殿下,再有兩日,這船便可再次下海試水,正好兩日後也是大潮之際,若無問題,此船便成了,還請殿下賜名。"
你讓紀初打仗可以,讓他賜名?
胡子拉碴的紀礽搓了搓下巴,又搓了搓下巴,徐徐才道:"不如就叫揚威號吧,正好這趟出去是揚我大梁之威。"
稟事官員眼中滿是無語。這名字起的可真敷衍,就不提這瓊州船廠出去了多少揚威號,外麵的揚威號也不少,畢竟都開上戰船了,誰不希望揚威?
"殿下還是換個名字吧,此名實在稀疏平常,怕是有不少重名。"
紀礽睨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覺得不好,你們自己想。"
他人走了,稟事官員犯了難。
自己想,怎麼想?
最終此船被定名為'定遠',也是這支定遠艦隊最大的主戰船。
整艘艦隊有一艘主戰船、五艘副戰船,另有十多艘補給船、巡衛船組成。這趟出海不同以往是在近海濱行駛,而是要度過南洋,前往距離此地數萬海裡之遙的浡泥國。
這還隻是他們的第一站,後續不知,任何突發狀況都要考慮清楚,因此準備要做得極為充分。
一個月後,一切準備就緒,紀礽帶著這艘龐大的艦隊踏上了遠航之路。
一望無際的海麵上,龐大的艦隊之後,跟著一艘十分不起眼的小型戰船。
船頭上站著兩人,一男一女。
女子身材嬌小,大約有十五歲,小圓臉,大眼睛,個頭雖小,但身材玲瓏有致。她上身穿著一件靛藍色混棗紅寬邊的短褂,下身是一條在膝蓋以上的褶裙,腳蹬五彩牛皮纏繩鞋。
她裙子下是沒有穿長褲的,腳上也沒有穿足襪,潔白光滑的小腿和腳踝都露在外麵。
這身穿著在大梁其他地方,未免傷風敗俗,可在這南海之地,天氣炎熱,再加上地處蠻荒,禮教規矩並沒有那麼嚴苛。
因此,此乃當地女子慣常的穿法。
她一頭烏發梳了個包包在腦後,留了些許碎發在腦後,像開了屏的孔雀一般,頭上並未戴累贅的頭飾,而都是以紅藍兩色發繩纏繞。
獨左耳上戴了一隻甚是華麗浮誇的耳垂,整體是為一道海浪加一把斧子。
"朵兒,我們還是回去吧,那麼大的艦隊,那麼多人,就憑我們兩艘船和這二十多個人,如何能殺掉那秦王,肯定是找不到機會的。"
朵兒手持千裡鏡,正專心致誌著前方艦隊。
聞言,她轉頭了身邊的男子。
"索汪,你可真會掃興!不過你說得對,確實找不到機會,這都兩天了。"
見小祖宗終於鬆了口風,叫索汪的年輕人忙露出笑容,又道:"而且船上的補給也沒多少了,這已經跟出來兩日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朵兒又朝那邊望了望,終於死了心。
她跺了跺腳:"這該死的秦王實在太難殺,今天就暫且先放過他,等他回航再說。"
可想也知道這秦王一走,大概沒有幾個月回不來,難道說她成年禮完成不了了?要知道她之所以帶著人偷偷跑出來,可都是為了殺這殘暴的秦王。
朵兒越想越氣,越想越惱,臉色陰晴不定。
索汪也不管她什麼臉色,忙吩咐人下去掉頭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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