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皮上滿是黑漆漆的圓點,像是下一秒就要變成無敵黑洞,將周時予吸食進去。
過熟香蕉是肉眼可見的劣質,經過太陽暴曬,外皮和內裡果肉都是稀軟,磕碰的地方手感宛若爛泥,讓人聯想到橫死荒野的腐臭爛肉,能欣賞它們的,隻有遭人嫌惡的嗡嗡蠅蟲。
耳邊是和劇烈心跳同頻的嗡鳴,周時予機械地不斷往嘴裡塞著香蕉,直到左右手的指縫中,都塞滿黏膩的稀黃色果泥。
關於之後短暫的記憶空白,比起記憶丟失,他更傾向於大腦從未儲存過這段畫麵。
僅剩不多能調動的理智,都用來發號施令,調動僵直的胳膊,機械性地不斷往嘴裡塞香蕉。
最終結束這一切的,是雜貨鋪老板。
“你小子到底想乾什麼?!精神病吧你?!”
店主開鋪子二十幾年,還從未見過光天化日下,不給錢就直接上手搶東西吃的,拎著周時予領口就往外丟,嘴裡不乾不淨地罵罵咧咧:
“要不是剛才拿通知書的小姑娘幫你付了錢,信不信老子抽你啊!”
青年在混沌中遲鈍抬頭,捕捉到店主話裡“拿通知書的小姑娘”。
耳鳴持續不斷,夾雜在四周不知合圍上前的七八人群,隨後就聽店主不耐煩地用手裡蒲扇轟人,粗聲粗氣道:
“看什麼看,還有你!拍什麼拍!沒看見都付過錢了嗎!不買東西,就彆在老子這裡瞎湊熱鬨!”
在那個精神疾病還晦澀難言的年代、大多數人一生都見不到一個被醫學確診的“精神病”——也就是人人遠而懼之、卻在茶餘飯後被津津樂道的所謂“瘋子”。
今日難得撞見一個,撞大運的人們紛紛舉起攝像頭、好記錄下這難得一幕;
剩下沒條件的,也決計不能錯過好戲,反而更要瞪大眼睛、好好觀賞“瘋子”儘心儘力的登台表演,好當作日後的絕佳談資。
作為在場唯一的入戲演員,周時予被丟擲在老街中,後脖子傳來火辣辣的痛,目光茫然望著眼前仿佛永無儘頭的長路。
在人群匆忙來往似中,他一眼便鎖定走向街頭十字路口的女孩。
纖瘦高挑的背影,柔順烏黑的長發,女孩右手拿著錄取通知書,白衣白裙是天地間僅剩的色彩。
步行至燒烤店時,女孩腳步再次停頓,抬頭看了眼店門上方的金屬牌匾。
大抵是助人為樂已經讓她捉襟見肘,女孩猶豫片刻不再停留,筆直走向十字路口。
周時予明了,女孩視角裡同他素未相識,幫他解決困境全然出自善意。
而不上前打擾,是她予他岌岌可危的最後一份體麵。
忽地周時予隻聽得身後有一道明快歡悅的呼喊聲,自他胸膛刺穿而過,喚得前行的女孩腳步一頓。
“——盛穗!”
身體像是被碾壓在地的海綿,壓榨出的冷汗將後背浸濕,周時予眼睜睜望著女孩轉身,一時無處可逃。
終於女孩回頭,終於他見得盛穗正臉,隔著行色匆匆的路人來去,終於他們在空中四目相滴。
終於,周時予在盛穗眼中,看清狼狽不堪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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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不必定鬨鐘早起,是個難得的休息日。
盛穗昨夜知道淩晨三四點,才昏昏沉沉睡去,今早自然睡醒睜眼時,時間已過上午九點半。
她昨晚反反複複做著同一個夢。
夢裡是她第一次接觸到特殊教育的社區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