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樓是拐子三的地盤。”

文華飯店內,餘鶴和黃少航麵對麵坐在包廂中。

黃少航後背有傷,隻能斜靠在沙發上,他以手撐頭,疲憊地闔上眼:“今天追殺我的,也是拐子三的人。”

單獨麵對餘鶴,黃少航挺直的後背放鬆下來,終於露出幾分受傷後的虛弱,好像隻有在餘鶴麵前,他才不必偽裝成強大悍然的模樣。

黃少航說:“我身邊的人看似多,但真正能信任沒幾個,今天的行蹤,就是被手底下的人泄露出去的。”

沒有人會可憐他身上的傷,所有人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隻要露出一點脆弱和破綻,敵人就會撲上來將他撕咬得一塊骨頭渣都不剩。

黃少航拿起桌麵上的香煙,叼在唇邊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

“餘哥,這就是緬北,我在這兒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想回國,也很想你。”

環狼群飼,曾經躲在餘鶴身後的小男孩宛如雨後青竹,在一夕之間門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麵的沉穩青年。

煙霧彌漫,嫋嫋在包廂內散開。

隔著藍灰色的煙霧,餘鶴看不清黃少航的臉。

餘鶴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麼,拇指無意識地按著食指關節,問:“拐子三是誰?”

黃少航抬眼看向餘鶴:“是我三哥,我繼父原配的第三個兒子。”

短短的一句話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暗藏著緬北某家幫派勢力中幾代的愛恨情仇。

餘鶴沒有細問,他現在實在無法分神關注彆的。

他隻想知道拐子三到底想從傅雲崢手中得到什麼。

聽到餘鶴這樣說,黃少航居然笑了笑。

“餘哥,你太不了解緬北了,欲壑難填,狼是喂不飽的。”

黃少航將指間門夾著的香煙撚滅在煙灰缸中,淡淡說:“我現在就帶著人去望海樓,把你想找的人帶回來。”

黃少航站起身,在他站定的那一刻,重傷後的虛弱感在瞬間門消散,如同有層看不見的鎧甲將傷口覆蓋包裹。

他感覺不到痛。

黃少航的手放在包廂門上,在推開門前微微側頭,對餘鶴說:“餘哥,我真想讓你留在緬北陪我,但找回傅總後,你還是和他趕緊回國吧。”

五分鐘後,十幾輛車從文華飯店離開,浩浩蕩蕩開向望海樓。

和黃少航並肩坐在車裡,餘鶴還沒有回過神來。

今天就像掉進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從打開阿坤家後院門,接住全身是血的黃少航開始,所有事件發展全都出乎他的預料。

餘鶴問:“拐子三要殺你,你就這麼去會不會太危險了?”

黃少航說:“雖然我們私下裡都恨不得對方死,但表麵上我們比親兄弟還親,所以咱們直接去要人,他不僅不會為難我,反而會很客氣。”

餘鶴回頭看了眼後麵跟著的十幾輛黑車,感慨道:“這場麵比咱們在電影院看的港片還

誇張。”

黃少航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上學的時候,我最期待的就是你帶我翻牆出去玩。”

說著,他伸出手。

黃少航右手掌心有一道淺淡的疤痕,這道疤雖淺但極長,幾乎橫貫了整個手掌。

乍一看衝擊力很強,跟斷掌似的。

“這是翻牆時玻璃碴劃的,你還記得嗎,餘哥。”

餘鶴怎麼可能忘?

私立高中實行半封閉式管理,圍牆足有兩米多高,可這仍擋不住年輕力壯、生龍活虎的大小夥子,校方為了阻擋學生翻牆逃課,在牆頭砌了一層豎著的碎玻璃,尖端朝上,鋒芒畢露。

倒是起到了一定的震懾效果。

但拉著電網的監獄都能逃出人,尖玻璃哪裡能攔得住真想出去的餘鶴呢?

拿校服一蓋,餘鶴看不見就當沒有,隻當牆頭高出10公分,再用外套把手掌一墊,該怎麼翻怎麼翻。

就跟那電視上有人能站在菜刀上一樣,隻承重的角度找對了,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他們校服的質量也確實不錯,十次裡九次都承的住。

唯一的一次,正好讓黃少航遇見了。

當時餘鶴已經翻到了牆外,在下麵接著黃少航,讓他直接跳下來。

黃少航膽子小,明明已經蹲在了牆頭,還是不敢直接跳,非得扶著牆往下蹭。

在下落的力道下,玻璃整個從掌心從頭劃到尾。

餘鶴目光落在黃少航手心的舊痕上:“當時給我嚇壞了,黃少爺哪兒遭過這罪,被人堵在廁所裡推兩下都能哭得主兒。”

黃少航虛握起右手,像是把那道疤攥在手裡:“現在不會了。”

看著黃少航現在的樣子,餘鶴心裡也很不好受。

難怪傅雲崢總是跟他說不希望他長大,眼見曾經單純少年不再天真,旁觀者難免心酸無力。

餘鶴忍不住摸了一把黃少航的頭發。

當年他就總是這麼安慰黃少航。

餘鶴說:“現在餘哥罩不了你了,輪到你帶著餘哥去找場子了。”

黃少航扭臉看向餘鶴,眼睛亮晶晶的:“餘哥你彆多想,拐子三今天這麼算計我,我早晚也是找他的,隻是兩茬彙一茬,順手辦了。”

餘鶴剛才摸黃少航頭發時,發現黃少航發根裡都是虛汗,就又伸手探了探他額頭,說:“你有點發燒了。”

自從得知傅雲崢失蹤的消息,餘鶴就一直心慌意亂,手腳冰涼,這會兒冰涼的手放在黃少航微燙的額頭上,涼與熱對撞在一起,黃少航感到舒服,不自覺抬起頭,在餘鶴手上蹭了蹭。

餘鶴指尖微動,失笑道:“你怎麼跟我養的貓似的?”

黃少航眼睛濕漉漉的,小聲用中文抱怨:“頭疼。”

車上除了餘鶴隻有一個開車的緬北人,算是黃少航最信任的心腹,可即便在這個心腹麵前,黃少航用母語說自己難受都要壓低聲音。

餘鶴心裡特彆不是滋

味,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車裡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就到了望海樓。

黃少航整了整西裝,抽出兩張紙巾擦去額角的虛汗:“餘哥,你在車上等我。”

外麵有手下拉開車門,黃少航邁下車,鋥亮的皮鞋踩在地磚上。

黃少航大步流星,在眾人的擁簇中,意氣風發地走進了望海樓。

如果不是餘鶴親手為他縫合的傷口,真看不出他兩個小時前後背上還頂著一道狹長的刀傷。

黃少航離開後,餘鶴在車上坐不住,下車站在樹下抽了一根煙。

保鏢王哥站在餘鶴身後:“餘少爺,你這個學弟可信嗎?”

餘鶴左右看了看,黃少航留下保護他的人站在十米開外的地方,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並沒有刻意盯著他。

餘鶴低聲說:“不知道,我在緬北不認識彆的人了。”

黃少航才受了傷,還能帶著人直奔望海樓,替餘鶴要人,這事兒餘鶴承他的情。

所以無論黃少航可不可信,是否還有其他目的,餘鶴都沒心思計較,隻要能把傅雲崢找回來,往後的事兒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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