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倉庫裡空氣腥鹹。
掀開彩色條紋編織布,露出下麵敞口的白色麻袋。
藥販子把餘鶴當成了少爺,表現很是諂媚,哈著腰引餘鶴往裡走,還不時提醒餘鶴注意腳下。
傅雲崢也不多言,走在餘鶴身後充當跟班。
廢棄的倉庫很安靜,除了餘鶴和傅雲崢,賣方也隻有兩個人,一個把餘鶴帶來的藥販子,還有一個緬北人。
那個緬北人看起來很年輕,身材高大,肌肉虯結,正蹲在水泥台上吃泡麵。
這簡陋的環境和隨意的看守和餘鶴想象中完全不同。
不會是買假貨的吧?
電視上的交易場景中,雙方都有一堆人,相互端著槍虎視眈眈,結果餘鶴和傅雲崢走進來,那個高大的緬北人就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就低頭繼續吃麵。
這也太草率了吧。
藥販子從麻袋中抓了一把甲片遞給餘鶴:“您驗驗?”
餘鶴從藥販子掌心拿起一片,下意識放在鼻子下麵嗅了嗅。
手中的甲片呈扇形,寬端有數十條縱紋及數條橫線,紋路排列整齊,甲片色澤青黑,片大明淨,聞著有一股淡淡的鹹味。
餘鶴並沒有見過炮製好的穿山甲片,但手中的甲片瞧著倒和醫書上記得差不多,而且還是炮製得比較好的那種。
餘鶴朝傅雲崢點點頭。
傅雲崢說:“我們少爺很滿意,交易用美元還是緬幣?”
藥販子搓了搓手,笑著說:“美元。”
傅雲崢點點頭:“沒問題,上秤吧。”
藥販子對吃泡麵的大個子說了句緬語。
大個子放下泡麵桶,大手在衣服上一蹭,從身邊的木箱後摸出掛稱,係緊麻袋一量,用手比劃了一個七。
藥販子說:“七千克,每千克310美元,收您2170元。”
才2170美元?
這一袋穿山甲片的價格實在太低,餘鶴終於知道為什麼交易現場如此簡陋了。
2170美元,折合成人民幣才一萬五萬,確實不值得荷槍實彈,要不根本合不上成本。
每隻穿山甲大概能出0.4到0.6kg的甲片,這袋穿山甲片雖然便宜,卻至少需要二十隻穿山甲才能炮製出來。
一邊是每年幾百上千萬的救助投入,一邊是如此低廉的販賣價格,這種反差餘鶴覺得極為荒謬。
罕見的憤怒在餘鶴心頭蔓延。
餘鶴難得沉下臉,俊俏的眉眼居然露出幾分陰沉,他問:“來路乾淨嗎?”
藥販子馬上回答:“乾淨,都是正常死亡的穿山甲,可不是我們偷獵盜獵來的啊,我親自收的這一批,約了好久才約上。”
聞言,餘鶴微微蹙眉。
正常死亡的穿山甲?怎麼正常死亡的,難不成這個人去拋了穿山甲的祖墳?
餘鶴隻當藥販子在說假話,並沒有理會,顯然是更不高興了。
傅雲崢從錢夾掏出幾張美金,遞給藥販子:“定金。”
藥販子看到錢,眼前登時一亮,他雙手接過錢,先是數了數,又一張張辨彆著真假,嘴上卻說:“哎呦,這太多了。”
傅雲崢看了眼腕表:“今天太晚了,我們少爺晚上還有應酬。明天你還在華人街等我們。”
藥販子點點頭,連聲道:“好的,好的。”
*
酒店內,餘鶴手中是一張煙盒裁成的卡片,後麵用藍色圓珠筆寫著聯係方式。
是那個藥販子給他的。
餘鶴看著上麵稚嫩的字體,疑惑道:“這怎麼像是小孩的字?”
某些特殊產品在私下販賣時,很多上遊賣家為規避風險,會利用未滿十四歲的兒童進行送貨。
比如緬北地區的另一項更為著名的交易。
和藥販子接觸下來,餘鶴倒不覺得他身後有什麼巨大的交易網,他們反販賣違禁品這件事上顯得有些生疏,不僅價格很低,而且連買主都能認錯。
買賣雙方斷了聯係就再沒有其他途徑溝通,怎麼都不像後麵有人指揮。
尤其是這個買主,估摸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親自來采買一萬塊錢的甲片大概是為了自用,否則回國就算翻了十倍二倍倒手賣掉,也不過賺個十萬,誰家傻少爺冒著被判五年到十年的風險賺這點錢?
再說一筆一萬元的交易,兩個人平分都沒多少,後麵還能有什麼人?
傅雲崢把紙卡從餘鶴手中抽出來,隨手放在茶幾上:“彆想這事兒了,明天正常回國。我的人會留下處理這件事。”
餘鶴問:“怎麼處理?”
傅雲崢回答:“當然是交給緬北警方。”
餘鶴躺倒在傅雲崢腿上:“和我想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電視上......”
傅雲崢抬手捂住餘鶴的嘴,強行製止了餘鶴後麵的發言:“你少給我電視上電視上的,跟你說了多少次少看點電視?”
餘鶴沒反駁,噘起嘴在傅雲崢掌心親了一下。
傅雲崢移開手掌,掐著餘鶴的下巴迫使餘鶴轉過頭:“國外不比國內,這裡麵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複雜多了。”
餘鶴早猜到以傅雲崢的沉穩不會帶著他犯險,但仍不免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