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傅聰林和父親一起站在電梯口,等傅雲崢和餘鶴下樓。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在看到餘鶴臉上那不情不願的樣子後,傅聰林不由得一陣堵心,這回可真懂了如鯁在喉四個字什麼意思。

傅輝滿臉歉意,訕笑著。

因為兒子做下蠢事,他無緣無故丟了好幾家公司的管理權,可麵對始作俑者傅雲崢,傅輝還得陪笑,按著自己兒子給一個小玩意道歉,

可傅輝畢竟是曆練了四十多年的老油條,傅雲崢掌權傅家的這些年,他早已學會了把自己的不滿全都藏起來。

哎,傅輝暗自歎氣。

其實誰不是在演呢?傅雲崢難道就願意聽他們假惺惺地道歉嗎?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不知道對方煉的是什麼丹。

傅輝很清楚,傅雲崢願意耐著性子陪他們演戲,原因有二:隻一是到底都姓傅,麵子上要過得去,二來是傅雲崢想捧起小情人在傅家的地位,總要拿出態度來,免得下次再有不長眼的給餘鶴氣受。

今天這個不長眼的不是彆人,就是自己兒子。事已至此,傅輝也彆無他法,隻能舍下老臉賠笑道歉。

傅輝試探著傅雲崢的意思,開口道:“雲崢啊,聰林還小,不懂事,毛手毛腳把茶壺跌碎了......”見傅雲崢抬眸看了他一眼,傅輝立即話鋒一轉,點進正題:“還衝撞了你家小朋友。”

傅雲崢沒什麼表情,也不接話茬,隻是抬了拾手:“堂兄,你坐下說。”

傅輝從善如流,立即坐下來,見傅雲崢油鹽不進,轉而將注意力餘鶴身上,沒話找話:“餘鶴小少爺,您沒燙著吧?”

傅輝歲數比餘鶴養父都大,且他又沒惹餘鶴,伸手不打笑臉人,餘鶴自然不會拿話懟他,問什麼答什麼,很有禮貌的樣子。

餘鶴回答:“勞您關心,我沒事。”

“你瞧瞧,你瞧瞧,這孩子多懂事,”傅輝連聲誇讚,聽到餘鶴親口說沒事,趕忙叫來自己兒子想著趕緊趁機順坡下了:“聰林,你看餘小少爺比你還小幾歲,心胸可比你寬廣多了,根本不和你計較,還不快和小少爺道歉,往後走動,多學學人家,我也少跟著你操心。”

傅聰林臉都快綠了,讓他給餘鶴道歉就算了,要承認自己比不上餘鶴還不如殺了他痛快。

什麼叫多和餘鶴學學,學什麼?學他會傍男人,一傍就傍個掌權人替他出頭,給他找場麵?

傅聰林不服不忿地朝餘鶴一躬身:“對不起,餘鶴少爺,我以後一定多和你學習,學你寬宏大量,學你怎麼賺錢。”

傅輝臉色驟變,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犟種兒子!

傅雲崢不怒反笑,也不說話,端起茶杯吹去浮沫,飲下一口茶,靜靜等著餘鶴啄人。

下來聽傅聰林口服心不服的道歉有什麼意思,一句對不起就能讓餘鶴出氣嗎?

餘鶴向來不是主動找茬的性——

雖然餘鶴那個漫不經心

的態度,抬起眼皮看人都像是挑釁。

但傅雲崢清楚,他家小鶴才沒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如果你覺得餘鶴找事,那一定是你心胸狹隘,心思細膩,想太多了。

他家小鶴最乖了。

但是呢,他家這隻小仙鶴不主動找事,也絕不怕事,誰要是主動伸手招惹餘鶴,餘鶴那張嘴足夠把人氣吐血。

傅聰林到底還是年輕,一頭撞進了傅雲崢的陷阱裡,以他的心機怎麼能猜到傅雲崢就等著他說句不好聽的話,正好給餘鶴懟人出氣的機會。

果然,聽見傅聰林譏諷他,餘鶴渾然不在意,悠悠然然往沙發上一靠,雙手抱胸。

餘鶴拾起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含笑看向傅聰林:“學我怎麼賺錢可不容易,你長得就不行。”

因為容貌出眾傍上男人,這有什麼可得意的!

傅聰林額頭青筋暴起,壓抑著怒火說:“是,我沒你長得好,沒法像你一樣,盯準有錢的男人就貼上來。”

餘鶴點點頭,讚同道:“哦,難怪你現在還沒對象,因為醜貼不上彆人,又因為窮沒人貼,倒真可憐。”

傅聰林被噎得說不出話,他抖著手指著餘鶴:“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樣下流,除了圖錢就是圖臉!”

餘鶴覺得有點沒意思了,傅聰林看起來好像不太擅長吵架,和這樣的人鬥嘴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餘鶴歎了一口氣:“所以你是承認你沒錢也沒臉了?”

絕殺。

傅聰林眼球上布滿血絲,惡狠狠地瞪著餘鶴。

方才一時激動拿茶壺砸了餘鶴,傅聰林冷靜下來也反思自己行事太過莽撞,原本隻不過是小小口舌之爭,他先動手就怎麼都不占理,再次見到餘鶴前,他還想著吸取教訓,以後不要做這麼容易被激怒的人。

要有深沉有城府,正所謂宰相肚裡能撐船。

此時此刻,傅聰林不這麼想了。

他就算肚子裡能盛得下航空母艦也盛不下賤人餘鶴!!!!!

傅聰林現在隻後悔那個茶壺沒砸餘鶴腦袋上!

什麼後果,什麼對錯都不重要了,他要被餘鶴氣死了!

這會兒,彆說傅聰林被餘鶴懟得回不上話,就連傅輝都覺著自己被掃射到。

傅輝心想:怎麼同樣都是人,餘鶴的嘴就這麼厲害,這要在公司做定價代表去談判,還不得把乙方氣到懷疑人生啊。

見餘鶴意興闌珊,傅雲崢放下茶杯,茶杯底座在茶幾磕出一聲清響。

這是送客的意思。

多說多錯,傅輝也不想再留,原本想緩和場麵,結果兒子兒子心性太差,居然又被餘鶴三言兩語激怒。

傅輝站起身向傅雲崢告辭。

餘鶴也跟著站起來,很客氣地說:“慢走。”

傅聰林緊繃著臉不說話,還是傅輝拽了他一把,才沉著臉說:“雲崢小叔我先走了,過年見。”緊接著又瞥了一眼餘鶴,胸間堵著一口氣,實在

沒法和餘鶴再多說一句話。

傅聰林垂頭喪氣,宛如鬥敗了的公雞。

餘鶴起身送傅輝父子走出客廳,完全不在意之前的不愉快,反而禮數周全,叫人挑不出錯:“實在抱歉,今天招待不周,請多見諒。”

傅輝暗自驚訝。

這餘鶴也不過才十九歲,本該是最衝動要麵子的年歲,被人當眾丟了茶壺拿話侮辱,方才又才吵過一架,轉眼竟跟沒事人一般,好似萬事不掛心。

倘若這是裝的,那這少年的心機可真是深的可怕,未免太過隱忍;

可若餘鶴是真不當回事,那這份豁達性格著實叫人佩服。

回頭再看看自己兒子,比人家還大上兩歲,卻這般不成器,到現在還滿臉怒容,一點城府也無,真是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憂心不已。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相較之下,傅輝有種同齡人都開始做奧數,而他兒子還在掰手指的感覺。

送走傅輝二人,餘鶴回到客廳往沙發上一躺,在人前端著的那口氣倏忽散了,慵懶地癱在那兒,恨不能化成一張流動的鶴餅。

在外人麵前裝體麵人可太累了。

餘鶴真心實意:“終於都走了,這迎來送往的也太累了,中午吃什麼啊。”

迎來送往。

餘鶴說話沒忌諱,仗著傅雲崢縱容什麼詞都敢往外蹦。

傅雲崢自然不會跟他計較。

傅雲崢問餘鶴:“解氣了?”

餘鶴雙眼放空,很無所謂地說:“解什麼氣?我也沒生氣啊,就你那大侄子,再來十個那樣的也氣不著我,他爹倒是挺受打擊的,覺著自己兒子吵架吵不過沒出息吧,有人回家要挨罵嘍。”

說餘鶴笨,餘鶴能瞧出一直笑可嗬的傅輝很受打擊,說餘鶴聰明,他又覺得傅輝受打擊是因為傅聰林吵架吵不過。

其實對於豪門世家的孩子來說,最不怕的就是輸。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輸給彆人太正常了。

一生之中大事小事數不勝數,失敗次數總會比成功多。

可就像老話說的:輸人不輸陣。一場輸贏雖然是一時的,可心性要輸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傅聰林今年二十一,和餘鶴為些小事爭執起來原本無關緊要,然而爭執之後,他帶著一肚子氣走了,餘鶴卻若無其事,隻關心中午吃什麼。

從口舌之爭到心性之爭,傅聰林輸的徹徹底底。

傅雲崢從不吝嗇於誇獎餘鶴:“傅聰林心氣過高,銳氣又太重,他不如你。”

一聽這個,餘鶴立馬從沙發上坐起來,不服道:“我心氣也高啊。”

傅雲崢略一挑眉,做出很認真的樣子:“願聞其詳。”

向來沒羞沒臊的餘鶴居然俊臉一紅,小聲說:“我隻睡最大的大佬。”

沒個正行。

傅雲崢失笑,隨口搪塞道:“很不錯,再接再厲。”

餘鶴不嫌傅雲崢敷衍他,反而得寸進尺,一點臉

皮也不要了,舔著臉問:“很不錯......是什麼不錯?”

傅雲崢狐狸似的長眸微微一動,籠統回答:“都不錯。”

這回答過於含糊,可餘鶴卻非常滿意,躺回沙發上放空發呆。

傅雲崢垂眸沉思,像在琢磨什麼煩心事。

半晌,傅雲崢轉動輪椅到沙發旁邊,拉開抽屜拿出煙盒打火機,把煙叼在唇邊,垂眼點燃香煙深深吸了一口。

餘鶴沒什麼煙癮,但不知為何,瞧見傅雲崢抽煙的樣子就口乾舌燥,犯了癮似的心癢,他也伸手抽出支煙:“傅老板,借個火。”

傅雲崢凝眸落在餘鶴臉上。

不知道傅雲崢在想什麼,那雙狐狸眸裡仿佛有無數深藏的算計,餘鶴後脊一涼,差點炸毛。

這是又著算計誰呢?

傅雲崢的心情突然又變得不錯,沒再嚇唬餘鶴,反而很好脾氣地探過身替餘鶴點煙。

行吧,愛琢磨誰琢磨誰,反正傅雲崢不會算計餘鶴。

餘鶴往後一躲,反而捉弄起傅雲崢來:“不要用打火機點。”

傅雲崢輕笑一聲,清楚餘鶴在打什麼鬼主意。

傅雲崢把煙放在唇邊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在淡藍色的煙霧中對餘鶴說:“那你過來。”

餘鶴跪坐在沙發上,含著煙湊到傅雲崢唇邊。

傅雲崢也把煙含在口中。

兩支煙對在一起,煙頭出亮起橘紅色的光。

煙點著了。

心火也著了。

餘鶴抽了一口煙,卻幾乎感受不到尼古丁給他帶來的快樂,煙草解不了他喉間的渴,也解不了他心裡的癮。

心癢不是煙癮犯了。

餘鶴雙指夾著煙,煙灰越拖越長,他猛地把煙按滅。

傅雲崢抬眼看餘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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