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狐狸精的話,謝青靈和代星宇不由得對視一眼。

鬼求救他們都遇到過了,但妖怪替人求救,這還是頭一遭。

退一萬步講,假設這隻狐狸精,真的是個好狐狸精,那他和夏可兒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要替夏可兒求救?

謝青靈給夏可兒留下過紙條,倘若夏可兒有點覺悟,想要自救,應該都會抓住機會來找謝青靈。可看夏可兒那粉飾太平,假裝無事發生的模樣,可見是個執迷不悟的。

一個執迷不悟的人,和一個仗義相助的妖,這件事怎麼看怎麼怪異。

謝青靈眉頭微微皺起來。

她摸了摸耳朵,手指虛指了一下掛耳機的位置,給代星宇使了個眼色。

謝青靈看向狐狸精那張仙氣飄飄、很具有欺騙性的臉,說道:“既然你知道我留下過紙條,就該知道,那張紙條是我留給夏可兒的。她命不久矣,怎麼不自己來找我,讓你來找我?大明星架子太大,放不下麵子嗎?”

代星宇也道:“如果夏可兒真是請了小鬼,然後遭到反噬付出代價,我們能做的也隻是把小鬼抓了,不讓她繼續泥足深陷。可是她之前欠下的因果,還是要她自己來還的。不該是自己的東西,通過開掛作弊的手段搶來,最終也不是她的。”

“天之道,有所得,必有所失,這個道理我怎麼會不明白?”狐狸精的聲音淡淡響起,“每個人種下的因果,都要自己來還。我不求你們護她周全,但……請你們想辦法,讓她停止這場荒唐的交易吧。現在停下來,至少她還能活命。”

“她真的養了小鬼?”謝青靈問了一聲,緊接著又覺得不對,“不對,不對。如果隻是養了小鬼,憑你的本事,要想幫她的話,足以把小鬼趕走,根本用不著來求我們。”

狐狸精那雙豎瞳緩緩轉向謝青靈,一張淡色的唇緩緩吐字道:“我叫夏天,是夏可兒供奉的狐仙——你們一般稱之為保家仙。”

謝青靈一張臉上有些迷茫。

她加入部門的時間尚短,這些民間流傳的千奇百怪的規矩和傳說,她知之甚少,而傳說的版本和麵目又因為彼此地域的隔離和風俗的不同,呈現出不同的麵貌,想要全部了解,短時間內基本不可能。

代星宇幫狐狸精同謝青靈解釋道:“所謂保家仙,就是民間一種香頭信仰,請‘五仙’進家供奉,即——狐仙狐狸、黃仙黃鼠狼、白仙刺蝟、柳仙大蛇、灰仙老鼠。以保家宅平安,擋災祛邪。”

“這家夥的意思是,他是五仙中的狐仙。”

原來,他就是夏可兒養的“小鬼”啊。

不是小鬼,是家仙。

隻是,有些事情謝青靈還是不太明白。

她問道:“既然你是保家仙,夏可兒也是供奉你的事主,那麼你們自己協商解決不就好了?隻要你不加害於她,她還會死嗎?”

夏天一張臉上,出現一抹不忍之色,似有後悔,也有痛苦,總之,百味雜陳。

和之前遇到的其他鬼怪比起來,夏天的道行,算是很高的了。

神通怎麼樣先不說,光是談“做人”這一點,就甩了畫皮鬼不知道幾條街。

不管是從神情的哀痛來看,還是他目光中的沉痛之色,一點都看不出有作偽的痕跡。

他好像,切切實實是學會了怎麼當人,通了人性,也有了人的情感。

如果不是他主動現形,看上去就是一個真正的人。

有自己的思維和想法的,獨立的人。

“先聽我講一段故事吧。”夏天說,“這個故事,有點長,但如果不講出來,恐怕你們不會輕易相信我。”

於是,他開始說起和夏可兒的往事來。

夏天和

夏可兒,是在一個夏天認識的。

那時候,他還不叫夏天,他沒有名字,隻是一隻在深山老林裡獨自修煉的小狐狸。

香火微薄,眾神隕落,就連它們這些在山中修行的小妖怪,在這個塵世中,也並不多見了。

它沒有族人,隻有自己。成精的狐狸,像一隻狐狸,又不是狐狸,想要當人,卻又不是人。

“後來,我在深山裡,遇見了和劇組進山取景的夏可兒。”夏天臉上出現緬懷之色,“那是一個蟬鳴的夏天,她穿著一身白衫,跳了一支祈福的祭祀舞,月華如水,她看上去那麼漂亮,那麼聖潔。當時的我並不通曉塵世中的事物,也並不知道她隻是作為舞替,在默默練習一支極有可能永遠不會被觀眾看到的舞蹈,我以為我遇上了賜福的巫女,我想要接受巫女的點化,於是,我向她討了封。”

“她好害怕,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我當時就知道,她不是我想找的巫女,無法點化我,但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她說我像神,於是就有了現在的我——隻可惜我道行不到家,沒有真正的飛升。”

“為了報答她,我跟她回家,做了保家仙。那時候,她還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舞者,每天會和我訴說一些工作上的不順心,還有她那些尚未實現的理想與渴望。”

“作為保家仙,我無法拒絕她的要求,知道她的所求之後,我們兩個之間,自然而然的,形成一種契約共生的關係。我幫她實現了願望,她繼續給我提供供奉香火。”

“所謂的供奉,其實是一場交易。她予我香火,供我修行,我保她願望成真,功成名就。這是故事一開始的樣子,隻是後來……”

“我和她之間的契約,由我開始,卻無法以我來結束。”

“這樣的供奉持續了兩年,夏可兒越來越紅,名氣越來越大,卻也越來越離不開我。她力求完美,每次演出之前,都要向我祈禱,讓我給她施以庇護,讓她的演出更加完美。到最後,她就像魔怔了一樣,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想要做到最好,最終……最終越來越瘋魔,她的身體也開始出現問題。”

“畢竟,供奉是需要祭品的。要求得越多,祭品也就越珍貴。她每次許願,都說她為了一場完美的演出,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卻對這‘任何代價’的概念十分模糊,她不知道,她即將付出什麼。”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持續下去,她會死,她一定會死!”夏天的語氣隱隱激動起來。

“我想結束和她的關係,不再受她香火供奉,她卻不願放我離開了。”夏天說,“她如今什麼都有了,卻還是不滿足。我一手點燃了星星之火,後來這星星之火燎了原,火光衝天,幾乎燃燒一切理智和生命,可我卻沒辦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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