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亭的藥仆一刻也不敢耽誤。
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神醫穀,找到與竇亭關係不錯的醫師稟明此事。
醫師震驚之後,立刻向上稟報。
不過片刻,消息在神醫穀傳遍,連不愛八卦的袁瓊都有所耳聞。
白果睜著一雙懵懂的眼睛。
“師父,什麼是不可描述之事啊?竇醫師到底對龜鶴居士做了什麼?那個好心的路人為什麼要義憤填膺?竇醫師會不會有事?”
袁瓊:“……”
她也一頭霧水。
竇亭經常在龜鶴居救治病患,與龜鶴居士關係不錯,這是神醫穀都清楚的,怎麼就突然出了這種怪事?
那個好心人又是誰?
“袁姨,”上官瑤焦急跑來,“十二應該也在龜鶴居,她不會有事吧?我去看看!”
“等等。”袁瓊叫住她,“一起去。”
神醫穀平靜多年,一朝出了這等離奇之事,不少醫師、醫徒都如聞到腥味的貓,一股腦兒地擠出穀。
固然沉迷醫理,也不能放棄熱鬨。
等神醫穀的高層反應過來時,人已經離穀很遠了,喊都喊不回來。
袁瓊帶著上官瑤、小桃、白果,跟著人潮行至龜鶴居。
居所外已經圍著許多好事者。
問仙鎮的武者們離得近,來得早,占據了最佳觀景點。
有的在院牆,有的在屋頂,有的在枝頭,各個目光湛湛,神采奕奕。
白果往上蹦了蹦。
“人好多啊。”
好在武者們給神醫穀麵子,主動讓開了道。這場熱鬨的主人公正是神醫穀的醫師,總得讓神醫穀進去處理。
幾個等級高的醫師滯立於門前,遲遲未曾入內。裡頭不知道什麼情況,他們不敢隨意闖入。
“裡麵的賊人不知有何目的,貿然進去恐怕不妥。”
“怕什麼,敢在神醫穀地盤上放肆,我定叫他有來無回!”
“真是可憐了竇醫師。”
“不如你我幾個先進去探探情況。”
藥仆傳回來的話他們根本不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信。
但這般囂張的賊人還是得小心為上。
有的醫師純粹是來看熱鬨,不想進去冒險;有的看不慣竇亭,就想看他出糗,也不想做出頭鳥;還有的等級低根本就沒有資格。
商量來商量去,一直沒個章程。
袁瓊皺眉道:“我進去。”
她沒等眾人反應,直接踏入敞開的大門,上官瑤三人隨之入內。
傳話的藥仆也泥鰍似的鑽進門裡,一路跑向主院,越過袁瓊四人,剛入院子就跪倒在地。
“女俠,我傳完話了,解藥,我要解藥!”
陸見微笑吟吟拋給他一顆藥,後者立馬接住,忙不迭往嘴裡塞,嚼也不嚼,囫圇咽下去。
“甜不甜?”陸見微問。
“甜!”
眾人:“……”
藥仆後知後覺,原來他吃的是糖丸!
“女俠,解藥……”
“本就沒下毒,何需解藥?”陸見微支著頤,“你做得不錯,糖丸就當賞你的。”
藥仆:“……”
神醫穀超然太久了,穀中上到醫師,下到雜役,無不受人吹捧,久而久之,穀中之人都養成自大傲慢的性子,毫無骨氣可言。
一顆不存在的毒丸,完全暴露了人性的弱點。
梁上君不禁哀歎:“真是可悲!”
看看地上的一群人,哪個手上沒有沾過血?哪個沒有生出過惡念?
陸見微無視他的悲觀文學,朗聲道:
“神醫穀諸位醫師,何不一同入院?外頭眾位俠士也可入院一觀。”
話音剛落,便有數名武者飛躍屋頂,落入主院。
上官鶴修建此宅是花了心思的,院落修得極大極寬,容納數百人綽綽有餘。
聲音傳到宅門外,神醫穀醫者們全都掛不住麵子,紛紛踏過門檻。
剛行至主院外的上官瑤怔了一下。
這不是十二的聲音嗎?
她拔腿跑進院子裡,目光恰好與廊下閒坐的陸見微對上。
“十二……”
陸見微有一瞬間的心虛,但也隻是一瞬間。
上官鶴是瀘州書院的人,有個上官家的人在這,事情或許更加好辦。
“阿瑤,過來坐。”她朝上官瑤招招手,又吩咐五級仆役,“再搬四把椅子來。”
仆役不得不從。
椅子搬出來,排排放在廊下。
陸見微說:“小桃,袁醫師,白果,都過來坐。”
小桃沒什麼雜亂心思,高興地跑過去坐在她身邊,眼睛滴溜溜地往屋子裡瞅。
陸見微好笑道:“再去取些瓜果點心。”
仆役隻能照辦。
小桃露出燦爛的笑容:“十二你真好!”
院中眾人再次無語。
上官瑤無奈,索性也坐過去,然後就發現此處看熱鬨的視角確實極佳。
“袁姨,白果,你們也來。”
袁醫師:“……沈姑娘,不知你辱我穀中醫師,大鬨龜鶴居是何目的?”
其餘醫師、醫徒此時趕到,紛紛站在她身旁身後,皆投以憤怒的目光。
“為何欺辱穀中醫師?”
“竇醫師與人為善,救死扶傷,你怎可用這等齷齪手段羞辱於他?”
“真當我們神醫穀好欺負?”
陸見微抬手:“稍安勿躁。”
怎奈神醫穀的人越說越激動,聲討的話不絕於耳。
她瞟一眼角落。
“裴指揮使,幫個忙?”
八級武王的氣息瞬間籠罩整座庭院,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唯有陸見微依舊閒適自在。
眾人這才發現角落裡的玄衣男子。
戴著麵具,手握彎刀,玄鏡司的腰牌清晰可見。
竟真的是玄鏡司指揮使!
可他為何要聽從一個女子的吩咐?
這女子到底是何人?
陸見微輕笑:“多謝了。”
“不客氣。”麵具下的聲音有些沉悶。
“小客,他真聽話。”
小客:“肯定認出你了,不敢不聽話。”
陸見微忍俊不禁。
威壓散去,眾人這才尋回呼吸。
“沈姑娘,你引我們來,定是有話要說。”袁瓊麵容冷靜,“若是與竇醫師有什麼誤會,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做個見證。”
陸見微笑眯眯道:“行啊。你們有什麼問題,儘管問竇亭,什麼問題都可以。”
這些人來之前,她已經給竇亭、上官鶴喂了“敞心扉”,一定可以滿足眾多武者的好奇心。
袁瓊沒開口,神醫穀的人也沒開口。
好事的江湖客忍不住了。
有人躲在屋頂後頭問:
“竇醫師,你當真對龜鶴居士做了那等不可描述之事?”
周圍一片哄笑。
竇亭鬱憤難言,根本不願理睬,卻在藥效的作用下,不得不回道:
“胡說八道!我隻是為上官鶴調理‘內力寄生之症’!”
“什麼?”
“內力寄生?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竇醫師也能治了?”
“還有誰能治?”
“八方客棧的陸掌櫃,這都沒聽說過?”
“我為什麼一定要聽說過一個客棧掌櫃?”
“我知道,陸掌櫃能根治內力寄生!”
“真的?你快跟我說說。”
袁瓊皺起眉頭,問竇亭:“你當真能治此症?”
“當然,”竇亭一臉自得道,“林從月當年就研究過此症,已經有所成效,我鑽研多年,如今更加完善。”
“林從月?怎麼又出來個女魔頭?”
“女魔頭研究過?”
“他是怎麼拿到的?”
“你忘了?女魔頭的夫君可是他的護衛。”
神醫穀眾人的臉色極為難看。
借鑒女魔頭的心得,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有腦子轉得快的江湖客。
“既然這麼完善了,為何龜鶴居士的病一直治不好?”
竇亭哼道:“那是因為他一直吸取彆人內力,我不得不替他調理,真是煩死了!”
眾人嘩然。
吸取彆人內力?是他們想的那個意思嗎?
又有人問:“他為何能吸取彆人內力而不被反噬?”
“他出身瀘州書院,瀘州書院鑽研心法武技多年,自然會有相關的試驗。”
“什麼?!”
“瀘州書院竟做出這等喪儘天良之事?”
“我要去瀘州書院問個清楚!”
“小心彆被人吸了。”
這可是關乎全江湖武者生死存亡的大事。
若瀘州書院真有此舉,那就是武林的公敵,誰也不想成為他人的養料。
上官瑤震驚一瞬,猛地搖頭。
“不可能,這不可能!”
小桃也張大嘴巴,倒吸一口涼氣,嚇得零嘴都不吃了。
“十二,書院不會做出這種事的,真的不會。”上官瑤滿眼焦急,臉色更加蒼白。
陸見微輕聲安撫:“彆擔心,繼續往下看。”
“你既然能治此症,為何對那麼多受傷的武者視而不見?”
“沒錯,不是說神醫穀沒法治嗎?”
“都說神醫穀的竇醫師仁善,這麼看倒是沽名釣譽了。”
竇亭說:“你們懂個屁!你們知道治一次要耗費多少藥材和心力嗎?我才不像林從月那麼傻,要背負你們這群蠢貨的性命。”
“什麼意思?”
“醫者仁心,你竟說出這種話!”
“竇亭,我往日看錯你了!”
神醫穀眾人臉色愈加黧黑。
今日之後,神醫穀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