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的聲音傳來。

“師父,瀘州書院的上官姐姐和小桃姐姐來了,還帶了一位朋友。”

“知道了。”恬淡的女聲響起,“你去叫她們,我看看阿瑤的身體怎麼樣了。”

“嗯嗯。”

白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先叫了上官瑤和小桃,再來到陸見微的房門口。

房門突然從內打開,嚇了她一跳。

她拍拍心口,說:“沈姑娘,我師父回來了,要見你們。”

“多謝。”

陸見微長腿邁出,白果噠噠跑在她身後,差點跟不上。

“沈姑娘,你慢一點。上官姐姐走得不快,你去了她還沒去。”

“好,多謝提醒。”陸見微笑了笑,放緩腳步。

白果眨眨眼,“你真客氣。”

“客氣不好嗎?”

“沒有不好,咱們不熟,自然得客套。”

“你說得對。”

白果瞅她幾眼,又道:“沈姑娘,你也是大夫嗎?”

“為什麼這麼問?”

“你身上有股藥味,很淡,不過我鼻子很靈的。”

陸見微從容道:“朋友生了病,我經常幫忙熬藥,興許就這樣沾染上了。”

“哦,生的什麼病?”

“不清楚。”陸見微挑了幾個“三月去”的中毒症狀回答,然後道,“一個月前還活蹦亂跳的,某日突然發病,身體每況愈下,尋常大夫查不出,我便想來神醫穀求診。”

“原來你是來求診的。”白果若有所思,“這些症狀聽著有些耳熟,等會去問問師父。”

不多時,陸見微與上官瑤主仆同聚主屋。

堂下坐著一位女子,穿一身灰色衣袍,容貌清秀,氣質雅靜。

她目光掠過陸見微,落向上官瑤。

“坐下,我替你診脈。”

上官瑤乖乖依言,伸出手腕。

“袁姨,我真的已經好多了,出來這麼久都沒事,您不用擔心。”

袁醫師探了幾息,收回手。

“確實無恙,不過你私自離家之舉,有些任性了。”

“我留了書信的。”上官瑤委屈道,“還有小桃護我。”

袁醫師一針見血:“她若真能護你,這位新朋友又是如何認識的?”

“……”

袁醫師見她失落,無奈歎息道:“也罷,你長這麼大沒怎麼出過門,向往江湖是人之常情。不跟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

“她叫沈十二,在梧州救了我。”上官瑤很有義氣道,“袁姨,她有位朋友生了病,想來穀裡求診,可是沒有認識的人,怕尋不到醫師,我就帶她進來了。”

袁醫師望向陸見微。

身形高挑頎長,雖貌不驚人,氣度卻不凡,但奇怪的是,她感受不到絲毫武者氣息。

“沈姑娘是武者?”

陸見微頷首:“隻會些花拳繡腿,阿瑤方才言重了,我隻是順手替小桃擋了一下,即便沒有我,小桃也能避開。”

“不是的,要不是你,我最輕都得瞎一隻眼。”小桃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袁醫師輕輕笑了下,沒再深究。

江湖客都有各自的秘密,隻要不傷及旁人,沒必要追根究底。

“沈姑娘的朋友是什麼病症?若我能夠醫治,便將人帶進來。”

上官瑤喜笑顏開:“袁姨真好!”

“多謝袁醫師。”陸見微斷斷續續描述了三月去的症狀,又隨口添了幾個混淆視聽的。

她現在的人設是不通醫理,一般人描述病症的時候,往往會有疏漏或錯誤。

袁醫師聽罷,眉頭微蹙。

“聽你之言,應是中了毒。”

“毒?”陸見微故作不解,“我看著不像啊。”

袁醫師:“有一種毒叫‘三月去’,是慢性毒藥,中毒之後,患者會漸漸出現頭暈、嘔吐、胸痛等症狀,五臟六腑也會隨之衰竭,嚴重的會中風,三月時限一到,便會死去,就像是突發絕症一般。”

“怪不得我方才聽得耳熟!”白果驚訝,“沈姑娘,你的朋友怎會中這種毒?”

“這種毒怎麼了?”

“毒源來自西南,咱們這邊挺少見的。”

陸見微擔憂道:“能不能治?”

她當然知道少見,要不然也不會把這個毒當做幌子。

袁醫師道:“我專研經脈之道,不擅解毒,尋常的毒我能解,但三月去愛莫能助。”

“那怎麼辦?”上官瑤急道,“穀裡哪位醫師擅解毒?”

袁醫師沉思幾息,說:“明日竇亭生辰宴,你們隨我一同前去,他擅長解毒,若他願意出手,沈姑娘的朋友應該有救。”

竇亭。

那份請帖的落款就是這個名字。

陸見微覺得自己出門一趟還算幸運,遇到上官瑤這樣的關係戶,能隱瞞身份順利進入神醫穀。

若是可以多待幾日,查到林從月另一半醫書所在,便再好不過了。

“多謝袁醫師。”

“不必客氣。”

翌日辰時正,陸見微跟隨袁醫師前往竇亭居所。

竇亭的院子裡沒有花,種的都是藥草。還沒走近,就聞到淡淡的藥味。

他是穀中的六級醫師,修為六級,醫術也不俗,性情外向熱情,交友廣泛,前來參加宴會的賓客絡繹不絕。

竇亭沒什麼架子,親自站在門前迎客。

他身材瘦削,長髯飄飄,身著白色長袍,頗有幾分儒雅仙氣。

“袁醫師,你能撥冗前來,真是蓬蓽生輝啊!”

袁瓊拱手還禮。

“帶幾個孩子過來見見世麵,竇醫師莫要怪罪。”

“怎會?”竇亭捋須笑道,“人多還熱鬨些,年輕人多,那就更生機勃勃了。”

他目光掃過陸見微三人,心中微驚。

隻有一個人高馬大的姑娘是武者,另外兩個都沒有內力波動。

“袁醫師,不妨介紹一下?”

袁瓊淡淡道:“這位出身瀘州書院,上官瑤;這位是沈十二,阿瑤的朋友。”

“原來是上官院長的千金,怠慢了。”竇亭拱了拱手,又慚愧道,“沈小友的身份我倒是猜不出了。”

陸見微謙虛道:“無名小卒,隻是有幸結識上官姑娘,才得了入穀的機會。”

“怎會?小友氣度不凡,莫要妄自菲薄。諸位請進。”

跨過門檻,是一方開闊的庭院,宴會的桌椅擺放齊整,桌上陳列各類果盤茶點。

“袁醫師,我還得去前門招待客人,失陪了。”

袁瓊輕輕頷首。

陸見微不動聲色觀察院子布局。

與大多數神醫穀醫師的孤傲不同,竇亭性情溫和,待客熱情,對她這樣的無名之輩都不失禮節,為人處世相當周全。

這樣周全的人,想要心理暗示杜寒秋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他讓人送請帖,答應讓她來穀中謄錄醫書手劄,真的隻是想了結此事?

陸見微光是用腳趾頭想想,都覺得沒這麼簡單。

醫者對醫術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

竇亭憑借一手解毒之術聞名神醫穀內外,並不代表他不想鑽研其他醫術。

比如能夠治愈內傷重症患者的技能。

杜寒秋出現在八方客棧,為的不就是擄掠她,從而逼迫她交出醫術嗎?

她低頭沉思,胳臂突然被人搗了搗。

一隻茶色的糕點遞過來。

“你怎麼不吃?再不吃我就要吃完了。”小桃催促她。

陸見微抬頭。

桌上的果盤和茶點已經消失大半,小桃手邊的渣鬥裡已經盛滿了果皮和碎殼。

好胃口一如既往。

“我不吃。”她笑著搖頭。

小桃眼睛一亮,“那我都吃了?”

“嗯,都是你的。”

得她一句話,小桃又埋頭吃起來。

上官瑤善解人意道:“十二,你彆太擔心,等宴會過後,我們一起問問竇醫師。”

“好。”陸見微說,“我有些內急。”

“我也不知道輪回所在哪裡,”上官瑤張望,“我替你問一下仆役。”

“不用,我自己問。”陸見微起身,走向不遠處的護衛。

那護衛背對著她,穿著黑色勁裝,腰間佩劍,兢兢業業守著庭院。

聽到腳步聲,護衛警覺轉身。

竟是杜寒秋!

搞砸了任務,竇亭竟然沒放棄他,真這麼仁慈?

她易了容,杜寒秋認不出她。

“姑娘,有何事?”

陸見微變了聲線:“輪回所在何處?”

“從此處往右,再往前,再往右,院牆旁邊就是。”杜寒秋簡短回道。

“多謝。”

陸見微手握係統地圖,能夠非常直觀地俯視整座院子。

中軸線上,前院、主廳、後院、主臥依次排列,其餘地方點綴幾處假山、池塘和亭廊。

後院東西廂房左右對稱,藥廬、書房、廚房等功能性房間按需坐落。

陸見微繞過幾條小徑,尋到輪回之所。

竇宅的輪回之所建得相當清新雅致,裡麵很寬敞,牆上竹簍裡放置清新的藥草遮掩氣味,一側也有窗戶通風散味。

她觀察幾息,在係統商城買了一個略微粗糙的易.容.麵具換到臉上,又從背包裡取出青色的衣裳套在白衣外麵,改變發型,從窗戶翻了出去。

書房在另一側院落,離得有些遠,但在“不問流年”的輔助下,幾息便至。

陸見微如今六級修為,功法本身也很特殊,隻是使用輕功,內力波動可以忽略不計。

院內無人察覺。

她如一縷輕風,悄無聲息落在書房門外。

書房沒有上鎖。

神醫穀守衛森嚴,竇亭自己又是六級,院子裡還有六級護衛,自然不擔心有人偷家。

這倒是方便了陸見微。

周圍無人,門上也無機關。

她推門而入。

書房很大,高立的書架幾欲抵達房梁,整齊排列在屋子裡,書架上堆滿醫書。

醫書分門彆類,最多的就是藥術和毒術。

這麼多書放在一起,想要找到林從月的醫書和手劄需要耗費很長時間。

她若回去遲了,定會引起懷疑。

“小客,能不能全部掃描複製?”陸見微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麼不對。

竇亭想暗算她,她隻是以牙還牙。

“馮炎要的墨水我都能製,掃描小意思。”小客說,“不過要支付掃描費,書太多,也需要時間。”

陸見微:“費用隨便扣,隻掃描藥術和毒術。”

“好的。”

小客啟動掃描功能,一本接著一本,從左到右,全都複製入個人背包。

“沈姑娘?”輪回所的方向隱約傳來侍女的詢問,“沈姑娘,你還在裡麵嗎?”

“沈姑娘?沈姑娘?”聲音越來越急。

陸見微問:“掃描完了嗎?”

“還差一點。”

“沈姑娘,你沒事吧?”侍女說道,“我進去了哦。”

陸見微眉心一折,“小客,咱們先走。”

正欲離開書房,不遠處忽然傳來騷動,緊接著是紛亂的腳步和尖利的叫喊。

“藥廬起火了!有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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