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寶圖一天不破解, 客棧外的探子一天不離開。
有些不屬於任何勢力,純粹來看熱鬨的江湖客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據說線索都傳出去好幾天了,都沒人能破解得了?”
“要真那麼簡單, 白鶴山莊肯定早就拿到寶藏了, 還用等到現在?”
“也是, 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我倒是希望破解不出來, 要不然後頭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我反正不能理解,那些大勢力都這麼有錢了,贖人的時候十萬兩都能拿出手, 何必在意一個寶藏?”
“誰會嫌錢多?更何況,一個寶藏不知能抵多少個十萬。”
“你們都不好奇宋閒是怎麼知曉藏寶圖的嗎?”
“玄鏡司出了布告, 有主謀寫信指使他。”
“寫信的是誰?”
“還沒查出來。”
“玄鏡司果然廢物。”
“我更好奇呂曹二人是怎麼知道的,據說一開始消息就是他們傳揚出去的。”
“他們已經被玄鏡司抓了,說是無意間聽到的, 查到嶽少莊主的蹤跡, 便想著奪取藏寶圖, 誰料被陸掌櫃趕出去了。”
“反正寶藏不是千裡樓就是黑風堡的,跟你我無緣。還不如想想其他事,永州的流民過來了, 就在望月城外。”
“關老子屁事。”
“他們現在在北城外, 要是官府不管,說不定要南下, 客棧可是在南城外。”
“嘶,客棧的院牆可比不上城牆。”
“你在擔心什麼?客棧連自爆都能化解, 區區流民算什麼?”
“倒也是。”
客棧內, 眾人也知悉流民消息。
嶽殊自己嘗過流離的苦, 同情道:“要不然我把錢莊裡的錢換成糧食,分給那些人吧。”
“官府不會不管,就算不管,我爹知道了,肯定會施粥,不會餓死他們的。”薛關河安慰他。
阿耐推著溫著之過來。
“陸掌櫃,溫某有事相求。”
陸見微不怕他求,就怕他不求。
“溫公子請說。”
“我打算與阿耐去一趟望月城,在城內購買糧食,給流民施粥。”
陸見微驚訝:“這個時候去?你不擔心半路被人……”
他手握藏寶圖線索,外頭不知多少人正虎視眈眈。
“若有燕兄相護,應無人敢欺。”溫著之直言道,“所以我想請燕兄同我一起,我可以支付傭金,耽誤了劈柴,我也願意補償。”
陸見微沒有拒絕的理由,她就喜歡這樣的金錢交易。
現在客棧道具的等級已經高於燕非藏,她也沒必要讓燕非藏死守在這裡,出去走個鏢,賺點外快也挺好。
“溫兄心善,外頭流民有福了。”金破霄聞聲走來。
“哪是什麼心善,”溫著之搖首失笑,“隻是想著積德行善或許會有福報,能保佑我早日尋到解藥。”
他說得坦蕩,眾人也不覺得他虛偽。
凡事論跡不論心。
陸見微笑眯眯道:“溫公子定會有福報的。不過,此事可以由阿耐去辦,何需你親自去?”
“借陸掌櫃吉言。”溫著之笑了笑, “阿耐年輕,我擔心他做事不夠周全。”
薛關河道:“這有何難?我寫封信給我爹,讓我爹幫阿耐一起買糧施粥,城中米鋪多少會給我爹一些麵子,價錢不會要得太高。溫公子,你就在客棧等著吧。”
“這……”
“我看薛小兄弟說得有理。”金破霄勸道,“溫兄,就讓燕兄陪著阿耐一起,再找薛家伯父幫個忙,你就彆出去了。”
溫著之略作思忖,抱拳道:“薛兄,溫某謝過了。”
“你可彆叫我‘薛兄’,”薛關河不好意思擺擺手,“直接叫我‘關河’就行,我現在就去寫信。”
燕非藏:“……”
好像沒人問過他的意思?
不消片刻,薛關河拿出信,阿耐和燕非藏便駕著客棧的驢車前往望月城。
——溫著之的馬車過於豪奢,運糧施粥不方便。
客棧外的探子瞧見有人出來,打聽了下,得知是溫著之讓仆從買糧施粥,便沒在意。
溫著之江南首富的名號很響亮,他除了尋藥,還有個為人熟知的習慣,就是做慈善。
每次聽聞某地出了災情,他都會捐出大筆銀錢支援,他還建了不少慈幼堂,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的孤兒。
在普通百姓眼裡,他是大善人,在江湖客眼裡,他就是錢多了沒地兒花。
這次永州地動,若非他身在客棧,忙於寶藏之事,估計早就捐款捐糧了。
如今災民流落至望月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做出這樣的舉動,沒有人懷疑。
就算有人想打阿耐的主意,也會因為忌憚燕非藏踟躕不前。
如此,又過了五日。
阿耐和燕非藏每天都跑一趟望月城,往返間,眾人都習慣了。
就在第六日,用過早膳後,眾人一如既往地回房練功,溫著之忽然提出要一同前往望月城,並邀請金破霄一起。
藍鈴和柴昆迅速意識到不對,於院門前攔下四人。
“溫公子,你是不是已經破解了藏寶圖?”藍鈴把玩著腕上的鈴鐺,笑語盈盈,“不妨帶奴家一同前去如何?”
柴昆也道:“溫賢弟,你坐擁無數家產,想必對財寶並不在意,你想要的無非是寶藏裡的靈藥,不若我們一同前去,靈藥歸你,其餘財寶咱們再行分配?”
“不要臉!”阿耐直接開懟,“誰是你賢弟?咱們有交情嗎?也不看看自己年紀多大了,哼!”
燕非藏橫刀而立,擋在溫著之身前,態度很明顯。
“柴長老,藍姑娘,你們這是乾什麼?”金破霄無語道,“城外流民又變多了,我們隻是去幫忙施粥。”
“金少東,柴某也幫你們一起施粥,如何?”柴昆捋須道,“都說做善事能得福報,我也想試試。”
“你這算哪門子善事?米糧是你買的?粥是你熬的?秩序是你維持的?”阿耐吵架就沒怕過誰,“我看你們黑風堡的臉皮一個比一個厚,叫什麼黑風堡,直接改名沒臉堡多好。”
柴昆:“……”
“溫公子,反正奴家是跟定你了。”藍鈴嬌笑著拋了一個媚眼。
溫著之眼睫輕垂,思忖片刻,慢條斯理道:“既如此,二位不妨與溫某做個交易。”
“你當真破解了?”柴昆目露驚訝,隨後反應過來,“你想做什麼交易?”
藍鈴收斂笑意:“溫著之,即便你找到寶藏位置,就憑你和金刀商行,又能得到多少?恐怕半路上就會被人暗殺了。你本來就守不住寶藏,還不如乖乖說出來,我可以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找到靈藥賣給你。”
溫著之調轉輪椅,緩緩駛向廳門,抬眸看向櫃台後瞧熱鬨的女子。
“陸掌櫃,要不要做筆生意?”
陸見微饒有興致道:“說說看。”
“我告訴你寶藏的具體位置,以及寶藏內部的機關圖,你若尋到靈藥,靈藥歸我,其餘財寶都歸你,如何?”
這個交易太誘人了,藍鈴和柴昆不用思考就想答應。
為什麼這樣的生意不與他們做呢!
陸見微單手托腮,發上的步搖墜在鬢邊,晃動間反射出金色的光暈,映在她白皙細膩的臉側,眉眼愈發清麗靈動。
“溫公子,我對寶藏不感興趣。”
她是愛財,可有自知之明。
在彆人眼裡,她實力高絕,背後有強大勢力,溫著之選擇與她交易,是明智之舉。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沒有師門,孤身一人,就算知道寶藏在哪也不可能去取。
周圍群狼環伺,她要真答應了,等待她的隻有無休無止的暗殺。
溫著之似乎並不意外,又道:“換一筆生意。我打算在客棧長住,你護我周全,依舊是一月一萬兩。”
之前的一月期限已經結束,他得續約。
陸見微頷首笑道:“好說。”
“溫著之,你什麼意思?”柴昆皺眉,“你是準備永遠躲在客棧裡不開口?你不想要靈藥了?”
藍鈴也道:“你想跟我們耗?你斷定我們沒法破解?真是笑話。”
溫著之沒有理會,吩咐阿耐:“回房。”
他走得乾脆,藍鈴和柴昆還沒來得及威脅,就隻看到通鋪緊閉的房門。
最終的贏家隻有陸見微——再次賺到一萬兩。
又是五日過去,溫著之每日悠閒看書,喝茶下棋,似乎對靈藥的渴求沒有那麼緊迫,阿耐和燕非藏依舊每天去城外施粥。
藍鈴和柴昆卻是等不及了。
他們各自收到消息,樓裡和堡中的能人異士一直毫無頭緒,無法從《將作集注》的抄錄本中獲得線索。
“你當真相信溫著之破解了藏寶圖?”柴昆找上藍鈴。
他們彼此是競爭對手,但在巨大的利益麵前,也可以是合作夥伴。
藍鈴手指卷著腰間的紗帶,眉尾上挑,哼笑道:“他精通奇門遁甲,說不定真能看懂。不過一個殘廢,若非身在八方客棧,我們至於這般被動?”
“不如,我們試探試探他?”
“行。”
院子裡,溫著之正耐心教導嶽殊,兩個不速之客走過來,打斷他們。
“溫公子,既然陸掌櫃對寶藏不感興趣,你不妨與我們做這個生意。”
溫著之頭也沒抬,“你們沒有誠意,我不做。”
“並非沒有誠意。”柴昆好聲好氣解釋,“如今沒有一個人解開謎底,你突然說已經破解,我們有些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溫著之緩聲道:“既不信任我,又何必與我做生意?”
“溫公子,你之前與陸掌櫃做交易,既提到了寶藏位置,也提及什麼機關圖,想必機關圖同樣重要,或許,我們可以先做第一筆生意,等互相信任後,再談第二筆,怎麼樣?”柴昆誠懇提議。
溫著之抬眸笑看他一眼,毫不拖泥帶水。
“一人十萬兩,我告訴你們寶藏的位置。”
二人:“……”
這他娘的跟陸掌櫃一樣黑啊!
“你們還嫌多?”嶽殊在旁鄙夷,“寶藏裡可是有無數金銀財寶,要多少十萬沒有?千裡樓和黑風堡已經窮成這樣了?連十萬都出不起。”
藍鈴笑如銀鈴:“嶽少莊主說笑了,我可不是嫌錢多,而是對未知的擔憂。倘若那個地方沒有寶藏,我不是虧大了?溫公子有陸掌櫃保護,我到時候又不能把他怎麼樣。”
“是極是極。”柴昆附和。
溫著之:“你們想如何?”
“你告訴我們位置,到時候找到寶藏,靈藥歸你,剩餘財物分你一成,不需你出人出力,你隻需在此等候。”
“……”
場麵一度很安靜。
陸見微在櫃台後看書,跟係統吐槽:“小客,你看這些人,一個比一個黑。美其名曰不出人不出力,到時候拿到多少寶藏還不是他們說了算,他們說寶藏不過一萬兩,隻分給溫首富一千兩,誰又敢反駁呢?”
“可能是近墨者黑的緣故吧。”小客感慨。
陸見微眯起眼:“你在內涵我?”
小客:“你自己對號入座,與我無關。”
院中三人再次不歡而散。
不多時,阿耐和燕非藏施粥回來,匆匆喝下一碗水,找上薛關河。
“今天見到你爹,你爹心情不太好,我問了,他說最近城裡不安寧,接連死了好幾個人,都是被人毒死的,官府查出不是尋常的毒,已經報給玄鏡司了。”
薛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