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根生也跟著表決心:“孫主任,你趕緊上人家家訪去,問清楚情況。季年啊,今天那倆臭小子的爹娘都不在場,不然我高低得把他們罵一頓。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們家一個交代。”
王根生這一番話說得倒是蠻好聽的,既沒有把事情的性質定死,還能同時安撫受害者家屬情緒。
但林逸秋信得過孫主任卻信不過王根生,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可得把事情掰扯清楚,不讓他有高舉輕放的可乘之機。
林逸秋接著說:“本來這件事就可大可小,隻是全看隊長跟孫主任怎麼處理了。”
王根生有些心虛:“怎麼還又可大可小了?”他確實想過讓人把東西還回去,再賠個理道個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逸秋清了清嗓子說:“這事往小了說,是孩子們之間的玩鬨。往大了說,長大以後他們也可能出去行騙啊,那就是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的雙重失敗,是國家的隱患啊。更何況,劉仲年的大哥英年犧牲,他們就是欺負烈士家人,這情節不可謂不嚴重吧……您說這事是不是可大可小?孩子們是祖國未來的花朵,教育得不好那怎麼行?”
周圍的村民們聽了連連點頭,不愧是城裡來的高學曆知青,講起話來就是不一樣,頭頭是道的。
欺負烈士兄弟,這麼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王根生也是無話可說了。
他怒極反笑道:“那你想怎麼樣?”
林逸秋說:“道歉!”
隻是這樣?
王根生鬆了口氣,趕緊說:“可以!”
可惜他高興得早了,林逸秋接著說:“然後手寫道歉信在廣播裡念出來,讓兩個村的村民都做個見證。另外,把東西原封不動的還回來……這都是最起碼的吧,諸位覺得呢?”這等於是把事情完全攤開來講,不給對方留任何情麵,順道還把表決權交給大家。
在場的劉家村人對這件事最是義憤填膺,紛紛響應林逸秋的話。
“要得——”
“對啊,這倆小兔崽子連仲年的東西都騙。”
“這跟小偷騙子有什麼區彆?小小年紀不學好,心眼就賊多。”
王家屯幾個村代表自覺丟了臉,也跟著說:“我是真看不過去了,這倆小子平時在王家屯就是偷雞摸狗的,長大了那可不得成街溜子?”
“他們爹娘要是不會教,我來教!”
兩個村的村民第一次對一件事情的看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
王根生一人難敵眾口,乾脆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又不是他家小子,他何必出麵做個惡人呢,隻能牙咬切齒地答應了下來,隻是心裡對林逸秋的忌憚又多了一層。
劉家村村民可不怕他發火,他們受了王家屯人太多年的氣,今天終於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批判他們一番了,有人甚至把這件事跟過年、分糧並列在一處,成為今年的三大喜事之一了。
並且大家覺得林逸秋此舉十分仗義——
明明在生產隊上班,卻能幾次三番不顧王根生那夥兒人的麵子幫劉家村村民出頭。
劉大斌作為劉仲年的二叔,知道自己侄子被這樣欺負,心裡肯定也是氣不過的,但同時他也為林逸秋的處境憂愁:“林同誌,你這說話還是太直接了些,雖然王家屯那兩個孩子做的不對,但是你直接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下王根生的麵子……我怕他要給你使絆子啊。”
林逸秋安慰他說:“大斌叔,你彆擔心,我跟王根生本來也沒什麼體麵好維係的了。而且我說的也是實情,王根生作為隊長,可不得以身作則,大義滅親嗎?”
“你說的對。”劉大斌覺得有些慚愧,之前他其實還對林逸秋還有點小意見,覺得他身子骨弱乾不了農活,而且侄子還總是偏袒對方,可對方這接二連三幫助劉家村人,他心裡那點成見啊,也早就放下了。
下午劉大斌去了村委的廣播室,用大喇叭通知全體村民下午就來村委會分糧食,這消息一出,所有人可坐不住了。
村子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走出家門,婦女們拖家帶口,男人們則帶上家裡能裝的容器,就連剛會走的孩子手裡都拎著一個麵袋子,先過去分糧票,然後去分糧,最後去分錢,現場熱熱鬨鬨一片,跟趕集似的。
分糧是看工分,也就是按人頭分。工分隊裡跟自家都會記,極少會出錯。大多數人都分到的是苞米麵高粱米,畢竟這兩樣東西廉價又抗餓,可以吃很久。隻有少數大方的人家才會兌換一點點白米白麵,因為大部分白米白麵都拿去支援城裡工人兄弟的。
這時候看出男人多的好處了:一個家庭男人多意味著壯勞力也多,分到的工分跟錢也多,分糧的時候好幾大袋子糧食扛在肩膀上,看得那真是人人豔羨。
過了十二月,元旦就在頭上了,而元旦之後又是小年又是春節的,一年到頭就等著這三個節日吃頓好的。必不可少就得頓餃子,吃餃子就得有肉,上頭也是充分考慮到了這一點,還給分了些肉票,一個人兩斤半瘦肉,半斤肥肉。年頭上村裡還會殺豬分肉,吃不完的豬肉醃起來掛牆上,吃到來年初夏是不愁了。
林逸秋劉季年兩人配合默契,劉季年打算盤,林逸秋就對著賬本給錢和糧。劉大斌威嚴猶在,負責站在一旁監督。
林逸秋之前擔心會發生踩踏事故,又怕大家會發生爭吵,從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