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說,不患寡而患不均,我林振海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對你們幾個的不公平對待,不過幡然悔悟為時未晚,今天我就公正一次。”

林爺爺讀過些書,說話總是很能切中要害,但是在他子女眼裡,這些不過是掉書袋子的行為,他們耳朵裡隻能聽見“信封”或者說信封裡裝的錢更為妥當。

林爺爺背過手,在眾人麵前踱步,一會兒又催促道:“打開看看啊!一個個都愣著乾嘛?”

林菊鳳第一個按耐不住,直接撕開了接口,大概估摸了一下,隨即皺眉道:“爹,怎麼才兩百塊?”

這年頭兩百的物價差不多也就能買一塊進口手表或者一輛鳳凰牌自行車。要說電器什麼的,比如冰箱、縫紉機、洗衣機這些東西,那都挺貴的,便宜的幾百塊,貴的都上千了,那肯定是買不起的。但是家裡有臨時工一年的工資差不多才能有這麼多,所以兩百塊真不少了。

林爺爺還沒說話,林常福先搶道:“才兩百塊?怎麼,兩百塊你都看不上了?咱們家一年的收成也就兩百多塊吧!兩百塊不吃不喝得攢多少年啊?”

他想的簡單,姐姐們分的少,他這個做弟弟的才能拿得多。

“話不能這麼說——”林菊鳳不愧是最受寵的大女兒,比起直來直去的林常福,她的手段要高明得多,她慣常用的招數就是打親情牌,這一招對老人很管用。

“隻是爹娘你們也知道,娟娟剛剛又生了個女兒,她那個阿婆不提也罷,她又沒有工作,我這個做娘的,不就想補貼補貼她嘛……還有賓賓,他媳婦剛生了大胖小子,你們二老還沒見過吧,長得特彆有趣,可像爹了,他們都難,能靠的也就是我了……”說完,還有模有樣地摸了摸濕潤的眼角。

沈娟沈賓是二老最疼的外孫,以往這一招屢試不爽。

林常福生怕爹娘被說動了,趕忙堵了她的話:“大姐,你要這麼說,你就真寒我的心了,你家的兩個孩子好歹還成家了,我的玲玲靜靜才多大,你的工作還是娘跟爹到處跑關係幫你找到的,你能有現在這個日子已經很好了,你還想著摳娘家填婆家的,你的良心也太黑了……”

“你——”林菊鳳氣得險些繃不住。

“嗬,老四說了句實話,怎麼?婆家不貼你,想著你老娘了?”林奶奶淡淡地說道,仿佛隻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褪去慈母心腸的林奶奶又變成了那個雷厲風行的老太太。

林菊鳳被林奶奶的態度嚇了一跳,轉而把求助力目光投向林爺爺,林爺爺呷了一口茶,“呸呸呸”吐著茶沫子,當做沒看見。

眼看爹都不站自己這邊了,林菊鳳急了:

“娘,你這是不管娟娟跟賓賓了嗎?”

“行,那我今天就直說了,沈娟沈賓說白了都是沈家人,他們生的孩子更是跟我們林家毫無關係,你指望著用老娘的錢貼補沈家甚至彆的不想乾的人家,這不可能!”

“這些年,我跟你爹對你們一家夠好的了,人要學會知足啊!”林奶奶意味深長道。

林逸秋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林菊鳳被戳穿了心事,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咬咬牙,直白地說:“娘是不是把錢都貼,貼給剛剛那個男人了,所以才這麼對我們。”

大姑說的是誰,大家心裡都有數,本來心照不宣事情過去就過去了,誰知道她突然會翻出來。

林奶奶似笑非笑道:“行啊,在這等著我呢!你們也是這麼想的?”

眾人不語,今天這個事情確實發生的突然,他們心理上還不能接受娘居然改嫁過,自己還有個哥哥。

林逸秋還以為老太太會搪塞過去,誰知道她直接承認了。

“是,國邦是我跟前頭丈夫生的孩子,我來林家就帶了幾塊大洋,今天也還給人家了,我就是空著手來的,今天的家業是我跟你們爹創下的,我的東西,我想給誰就給誰!”林奶奶失望地看了大女兒一眼,不再多言。

林奶奶這話已經說得極重了,林菊鳳自知失言,惹了爹娘大怒,便也不再掙紮,癱坐在椅子上。

“今天當著二位叔公的麵,我把我跟你們爹一輩子攢下來的錢,拋開我們的棺材本,剩下按規矩分給你們幾個,你們既然還有不服,那我今天就仔細講講。”

“要說難,誰也難不過老二一家,他們家五個孩子,負擔最重。逸海逸秋年齡也不小了,還得娶媳婦,所以我一人給二百塊錢,春妮夏妮冬妮是姑娘,但是結婚也要嫁妝,一人給五十塊錢,你們夫妻兩個是工人,我就不補貼給你們了,所以老二一家拿五百五十塊錢,你們沒意見吧?”

這時候一場婚宴的流水席差不多就得兩三百,爺爺奶奶給孫子結婚錢,還算說得過去。所以眾人隻是搖頭,表示服氣。林常福倒是不服氣,但是沒人響應他,也隻能跟著不吭聲。

“我最愧對就是老三一家子,菊芳從小到大,從工作到結婚,樣樣都是自己,我沒照顧你,苦了你了。”林奶奶語氣有所緩和。

林菊芳苦笑,她不是聖母,四個孩子裡她最不受寵卻最孝順,每個月風雨無阻回娘家兩次,還要承受婆家明裡暗裡的諷刺,試問多少外嫁的女兒能做到,可是她還是得不到父母的一點點偏愛。

“菊芳孝順,三天兩頭來看我這個老太婆,我也沒什麼表示,卻也看在心裡。前進光明的工作還沒有著落,你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我給你三百塊,你看著安排吧,工作是孩子們的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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