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牧購窯房

就見一個壯漢穿著破棉襖,手裡正掂著一塊牌子,那牌子大概比手掌略短一些,寬三個拇指,打眼一看是銅色的,泛著青黃磨光,上麵隱隱有些字,初挽沒太看清楚,不過認出這是蒙古的巴思巴文。

巴思巴文是內蒙上流社會才能看懂的,普通老百姓不會,到了如今也差不多失傳了,自己太爺爺以前學過一些滿文和八思巴文,不過隻是略知,並不夠精通,到了初挽則是完全不懂了,太爺爺說沒用了,就沒教她。

她見太爺爺寫過一些,知道大概是這個樣子。

這裡和蒙古距離很遠,當地就算有人偽造,也不至於偽造這個,況且偽造了一般人也不懂,犯不著費這個功夫,所以這種巴思巴文偽造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而如果沒作假,看那樣子,應該是蒙古聖旨令牌。

她當下也不確定,備不住就是彆人做的套,於是就假意去旁邊一個攤位看東西,這麼問價的時候,不經心地掃過去。

聽那意思,這東西好像是兩個鏟子走內蒙收的,收上來後打算賣,結果這兩個人就有了分歧。

本身是兩個人合夥買賣,有什麼私底下鬨騰去,省得被人看熱鬨,但是剛才有個客人想賣,出價八塊,其中一個覺得虧,不賣,另一個覺得應該賣,於是就這麼吵吵起來,瞪眼睛嚷嚷,甚至互相推搡開了。

初挽在這鬨哄中,又多看了幾眼。

古代的金子,七青八黃,九紫十赤,意思是七成金是青色,八成金是黃色,這物件從顏色看,不懂的人會誤以為是銅。

但其實內行人仔細看,物件顏色青黃,應該是七八成的金子。

彆人吵嚷著,初挽不好過去直接上手,不過看他們掂量時的那個感覺,應該不是銅,金的密度是銅的兩倍多,那手感完全不一樣。

如果是正經元代腰牌,國家博物館有一個,國外拍賣會在96年拍過一個,大概是六十多萬美金,算成人民幣不到四百萬。

不過關鍵不是錢,關鍵初挽喜歡,元代的腰牌,她沒收到過。

沒收到過的,難免就想收一個留著。

那兩個人還在吵嚷,初挽想著怎麼介入,這時候,陸守儼看出來了,把她拉到一邊,低聲說:“他們脾氣有點火爆,不安全,你一邊去,我來買。”

初挽不放心,待要說什麼,陸守儼道:“放心好了,當地口音我都學會了。”

初挽意外,便低聲說:“彆給太高了,太高了人家就得懷疑了,最高五十以內。”

陸守便看她一眼:“看我的。”

說完,他拉緊了外套,豎起領子,帶著口罩,徑自過去了。

初挽遠遠地看著,卻見陸守儼到了那裡後,竟然操持著一口還挺地道的當地話,說想看看,之後拿過來掂了掂,便道:“這是好東西,銅的吧?”

兩個吵架的頓時止住了,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陸守儼:“多錢?”

周圍人等麵麵相覷,有人看他那穿著,聽他那口音,頓時判斷出來,一個農村來的大棒槌,規矩都不懂的樣子。

那兩個人對視一眼,當下不吵架了,心領神會要把這東西賣給陸守儼。

對方開價六十,陸守儼還價兩塊,對方瞪眼睛,於是彼此討價還價,最後十塊錢拿到手。

那兩個鏟子心中竊喜,這下子不吵嚷了,都覺得沾大便宜了。

陸守儼十塊錢拿到後,揣兜裡,看了初挽一眼,兩個人裝不認識,隔著兩米遠,走出巷子。

等走遠了,到了街道上,初挽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你竟然把這裡的話說得這麼地道,你再來一句?”

她當時差點沒憋住笑出來。

陸守儼被她笑得不乾了:“我在那裡賣力說方言,你竟然還笑我?”

初挽看他仿佛氣鼓鼓的樣子,越發想笑,恨不得捏他臉:“我覺得你說這裡方言的樣子看著就特彆好看,你再說幾句嘛。”

陸守儼涼涼地掃她一眼,捏著那腰牌道:“少來,不然不給你了,我自己留著。”

初挽見此,也就不逗他了,趕緊求著哄著,哄得他臉色好看,這才拿過來自己看了看。

之前沒上手,也不敢確認,不過想著價格肯定不高,就這麼收了,哪怕打眼了也就認了。

現在上手了,她是十成十確認了,這果然就是了。

手感顏色上看,就是七八成的金子,雙麵鑄有紋飾文字,上麵有一個穿孔,應該是用來懸掛係繩的,腰牌上雕刻了鷹頭。

初挽笑了:“還真沒買錯。“

陸守儼問起來,初挽也就大致講了:“不過我也不懂八思巴文,回頭可以找人問問看看這到底是什麼腰牌。”

不過當然也不好隨便問,隻能找機會了,畢竟不小心有一個蒙古腰牌這種事,也不是能隨便張揚的,說出去未必光彩。

陸守儼看她高興的樣子:“過兩天再來。”

初挽:“對對對!”

她頭一天來就嘗到了大甜頭,自然還想著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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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守儼身體基本沒什麼問題,正式上班,初挽在家悶頭寫論文,不過很快她發現自己還是缺少一些資料,市裡有一所石油學校,專門培養石油子弟的,據說藏書還算豐富。

陸守儼讓孫秘書找人給她開了介紹信,初挽過去看了看,確實還不錯,有一些老版本的書竟然都有,可以翻閱。

再說那邊圖書館氛圍也好,還有自習室,比在家裡學習強。

於是平時早上兩個人一起出門,陸守儼上班,初挽便過去石油大學的圖書館學習,偶爾也去這邊的市圖書館。

她寫論文,遇到問題,就過去電信局給嶽教授打電話,發個傳真,請對方指點指點,一切倒也順利。

她因為惦記著景德鎮那邊的情況,也時不時給易鐵生打電話。

易鐵生那邊可不太平,據說工人為了討要工資差點打鬨起來,但是國有瓷廠和政府踢皮球,都認為不屬於自己的職責範疇,都想對方解決問題,最後差點鬨出亂子。

易鐵生到了這個時候,才終於站出來,表示自己願意出錢擺平這一切,補上這個窟窿,並列了一堆條件。

這裡麵自然包括政策優惠,窯口的所有權甚至土地所有權等,國有瓷廠和政府見了這條件,也都有些心動,但更需要考慮,畢竟易鐵生獅子大開口,要求的條件可不低。

初挽聽易鐵生說起這個,很讚同:“不但要柴燒窯,還要那片地,更要那些技術工人,我們必須一攬子接收才行,同時還要把高嶺土的供應寫到合同裡。”

要知道,景德鎮為什麼成為景德鎮,不但因為便利的交通條件,更因為那裡得天獨厚的高嶺土,那種高嶺土燒出來的瓷器,是普通泥土無法比的。

但是到了九十年代後期,燒瓷所用的土大都是從外麵運來的,景德鎮瓷器的質量已經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了。

易鐵生:“我也是看著這件事正好是我們可以介入的時候,才決定出手,我們既然要出一大筆錢,那就必須想辦法給自己爭取最有利的條件。”

初挽:“他們的承諾,必須白紙黑字,蓋上公章。”

易鐵生:“好,我明白,慢慢和他們磨吧。不過我想著,接手後呢,你什麼打算,想好了嗎?”

初挽:“接手後,我們當然是燒瓷。”

前幾天,易鐵生給她發了傳真,是他拍的張育新師傅的作品。

那是一件粉彩鏤空花鳥人物燈,一件粉彩蕙草蘭花六麵鑲器薄胎瓶,初挽仔細看過後,胎體瑩潤白膩,上麵的繪畫精致清雅,確實都是精品,這種件件精心的製作,和那些大批量生產的瓷器完全不是一個味兒。

自己稍加改造,按照自己的心意生產那些古玩高仿,並不在話下。

易鐵生:“你弄到錢了?”

初挽笑了:“我沒弄到錢,不過我打算找一個人,已經成了九成。”

易鐵生:“誰?”

初挽:“刀鶴兮。”

易鐵生聽到這個名字,頓時皺眉:“你找刀鶴兮合作?”

初挽:“嗯。”

易鐵生顯然不讚同:“這就是與虎謀皮。”

初挽笑道:“我倒是覺得還好,我不管他是什麼來曆,反正有錢,我們就可以合作,他也確實感興趣,這不是挺好的嗎?”

易鐵生:“挽挽,我以為你對他應該有所提防。”

初挽解釋道:“其實上次去新疆尼雅,我見到他了,相處過,覺得他人還不錯,是可以合作的人。”

易鐵生:“挽挽,陸同誌知道嗎?”

初挽:“他?為什麼要他知道?”

易鐵生不說話了。

初挽:“鐵生哥,我不明白,這件事需要讓他知道嗎?總不能我做什麼事,都要詳細向他彙報吧?”

她和陸守儼都很忙,也都有自己一攤子的事,陸守儼工作上的事,她也不過問啊。

易鐵生無奈:“我沒彆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此人來曆不明,你和這個人合作,簡直是與虎謀皮。”

初挽:“鐵生哥,你放心,我心裡有數,我想從他那裡得到什麼,他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都明白,大家彼此有利益,那就是朋友,等哪天彼此對立了,那就崩了,這也沒什麼,我敢找他合作,這些我都懂。”

易鐵生默了片刻:“好吧,你想明白就行。”

初挽:“鐵生哥,我們自己做事,總是多有不便,刀鶴兮能給我們帶來的,不光是錢,還有香港市場歐美市場的人脈資源,這些憑我自己,要花費不少力氣,但是如果有了他的助力,我們隻需要專注做好我們的事就行了。”

易鐵生:“好,那就這樣吧。窯口的事,我儘快吧,也就這幾天。”

初挽:“拿到窯口後,我再去找刀鶴兮談,在這之前,我們要買窯的事,不能聲張。”

易鐵生:“放心,我來景德鎮的事,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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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鐵生的話多少提醒了初挽,初挽也就大致和陸守儼講了講,自己找人合作,打算一起辦窯廠燒造瓷器。

陸守儼聽著顯然意外,不過也沒說什麼,隻是提起需要幫助的可以說。

初挽見此,也就放心了,她覺得這樣挺好的,給彼此更多獨立的空間,放心做事。

她高興之餘,看他很忙,便想著賢惠一把,給他做飯,結果一時忘了,糊了鍋,從此陸守儼是不敢讓她進廚房了。

對此初挽也很無奈:“我不是不會做,我就是想著這邊慢慢燒著,我先看會書,結果就忘了,我之前也自己做飯啊。”

陸守儼自然是不抱期望,兩個人要麼出去吃,要麼陸守儼來做,反正兩個人的飯也簡單。

現在兩個人住在一起,最愜意的就是晚上了,自從商量好要孩子,陸守儼就沒節製,這件事也仿佛變得越發理直氣壯光明正大起來。

他食髓知味,說不定什麼時候和她對上眼,火星子就劈裡啪啦的,就抱著她親。

他好像很喜歡抱著她來回走著,也不嫌累。

每天平均兩次,一次是在彆處,客廳沙發或者書房裡,就瞎搞瞎玩,還有一次自然是晚上,那次是按部就班正經做。

於是晚上時候,初挽開玩笑,他就像外國人吃飯,要一個正餐,還要一個飯前甜點。

陸守儼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他覺得他是正義之師,師出有名,要儘快讓她懷上。

初挽聽此,便勸道:“民國時候有個叫吳稚暉的,曾經寫過一篇《論房事》,提到說,血氣方剛,切忌連連。二十四五,不宜天天。三十以上,要像數錢。四十出頭,教堂會麵。五十之後,如進佛殿。六十在望,像付房鈿。六十以上,好比拜年。七十左右,解甲歸田。”

她歎了一聲,看著他道:“你已經二十九歲了,馬上三十歲的人,以後要像數錢一樣,兩三天數一次就行了。”

陸守儼聽著,半晌沒說話,就那麼看著她。

初挽:“嗯,有什麼問題?節製房事,戒欲慎貪,那才是長治久安之道。”

陸守儼沒理她,徑自過去廚房,把碗給洗了。

初挽追過去:“你有什麼想法,你不覺得我說得挺有道理嗎?”

陸守儼隻是淡淡地來了一句:“挽挽,是我晚上不夠努力,才讓你誤會我要養身怡神了,我會再接再厲的。”

初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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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傍晚陸守儼加班,沒法及時下班,初挽就先過去舊貨市場,去淘點東西,一來二去,大概也攢了那麼七八樣,都是撿漏的好東西。

陸守儼按時下班的話,她反而不去了。

陸守儼的身份在那裡,她總是怕萬一牽累他,所以做事非常小心,不想讓他沾手這些事。

周末時候,陸守儼也帶著她四處走走,晉東市到底是石油產地,經濟好,連帶著交通各方麵都還算發達,這裡靠著海,可以過去碼頭看海坐船。

公園裡也有跳迪斯科的,一個個穿著喇叭褲,扭著腰,青春飛揚。

那天陸守儼領著她路過,停下看了看,之後側首問她:“你不想跳嗎?”

初挽知道他在想什麼,可能他覺得她和那些年輕人差不多年紀,但是人家在跳舞,她卻沒體驗過。

當下笑道:“你看我哪有這心勁兒,有那功夫,我還不如把玩把玩我新收的那幾件。”

陸守儼笑看了她一眼:“論文呢,寫得怎麼樣了?”

初挽:“還行,今天過去電信局給嶽教授打電話,可惜感覺沒說清楚,我回頭再問問,實在不行,下周我回去一趟,再和他詳細聊聊。”

陸守儼略想了想,道:“家裡沒裝電話,你打電話還得去電信局,要不這樣,下午你可以過去我單位,我辦公室電話傳真機都有,這樣方便多了。”

初挽聽著,倒是不錯:“不過這樣合適嗎?”

陸守儼:“這點小事,也沒什麼不合適的。”

初挽也就道:“行,那我明天先寫一份稿子,回頭過去你那裡發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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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候,初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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