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終於了

這兩天,陸守儼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早出晚歸,有時候好像根本沒回來睡覺,兩個人完全碰不上。

這幾天武警總隊的收尾工作差不多結束了,學校附近恢複了正常秩序,武警官兵也暫時撤離,現在由當地公安局負責警戒保護,白天撤離,晚上負責守護。

考古隊自己安排了人馬,日夜防守,晚上吉普車屁股上的大燈打開,對著挖掘現場,什麼都看得清楚,又從郊區借來了兩條大狼狗養在那裡,一有動靜就叫喚。

易鐵生現在加入了考古挖掘隊伍,最開始估計也沒人把他當回事,就是嶽教授也隻以為他是普通人,結果後麵幾次,易鐵生屢屢讓嶽教授刮目相看。

要知道田野考古挖掘是一項技術活,考古人講究三把刷子,調查鑽探發掘,調查工作不說了,易鐵生辨土認土是絕活,什麼土到他眼裡一掃,他就像是能聞到味兒一樣,說得分毫不差,劃定探方時,有兩次還是他提醒嶽教授夯土位置。

而挖掘過程中,易鐵生一把洛陽鏟更是使得溜,鋼鏟頭套上木杆子,往下一扔,足足打下去十幾米甚至二十米,讓在場考古能手都一個個驚歎不已。

嶽教授讚歎之餘,問起易鐵生經曆來,倒是建議他可以參與到這一行來。

對此易鐵生倒是沒什麼興趣,他現在之所以在這裡,其實一個是初挽說他需要見識下,他也覺得有道理,二則是初挽在這裡,他不放心,好歹陪著,這樣萬一有個什麼,他也能擋一擋,至於彆的,他根本沒想過。

而易鐵生的能耐讓人敬佩之餘,也有個彆的不太看得過去,盧金平多少有些不樂意,覺得喧賓奪主了,倒是把他和宋衛軍這種正經弟子比下去了。

不過宋衛軍倒是沒在意這些,畢竟田野考古貴在實踐,他放下研究生的架子,每每向易鐵生請教。

現在易鐵生為了方便,也和大家夥一起吃住,初挽看著這樣的易鐵生,心裡卻是想著上輩子的一些事。

她知道易鐵生是一個很有主心骨的人,他倔強,並不那麼容易被說服。

上輩子他的有些事自己也不知道,後來他出事了,恰好那天遇上陸守儉,陸守儉問起來,言談間要幫他查查,也沒查出所以然來。

反而是有天她從醫院出來,遇到陸守儼,陸守儼眼神很冷,說這事建議她彆查了。

初挽記得當時陸守儼說的,他說你以為結果會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上輩子到底怎麼樣已經是糊塗賬了,這輩子她還是希望慢慢引導易鐵生,讓他多受正經熏陶,這輩子的命運,也許就會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這天吃過早飯,過去挖掘現場,就見大家夥正圍在挖掘洞穴處看。

她過去看,才知道,竟然發現一處新的窖藏,且裡麵的漢白玉佛像應該沒被偷盜者挖掘過,大家自然是驚喜不已,這也算是意外收獲了。

初挽見此,讓大家不要輕舉妄動:“這些漢白玉佛像上麵的貼金彩繪明顯和我們發現的不一樣,這應該就是最初埋藏下時最原始的顏色,現在我們先彆動,進去拍張照片。”

這種佛像巨大,要想出土見到空氣中依然保持原來色澤自然不容易,不過應該儘可能留下最原始的影像資料。

大家自然讚同,當下就有技師進去,拿著照相機拍照,不過可惜,裡麵太過潮濕了,鏡箱的鏡頭一下去就沾滿了露珠。

於是便先吹風,把裡麵的潮氣烘烤過,等水汽散差不多了,再進去拍照,這次拍得就比較清晰了。

技師心花怒放,按照不同角度拍了足夠的照片,之後趕緊過去旁邊的臨時暗房衝洗照片,眾人這才進行清理工作。

這一批的窖藏品種非常豐富,不但有漢白玉佛像,竟然還有一些陶罐,多以青花罐為多,看上去應該是當時僧人埋葬佛像時用於供奉的。

盧金平看到那青花罐,第一時間拿起來,捧在手裡,激動地道:“這是唐朝的青瓷吧?”

卻見青花罐上釉水發亮,仿佛新的一般。

這顯然又是一大發現,在這之前,大家隻知道元朝有青花瓷,如果這個能斷代唐朝,那就意味著,唐朝已經有了青花瓷。

初挽明白盧金平的激動,這個年代元朝之前青花瓷應該是第一次出土,當下提醒道:“這青花瓷先晾晾再做清理工作。”

盧金平連連點頭:“知道,我知道。”

初挽見此,也就沒多想,畢竟考古係本科生按說都是田野考古挖掘實踐課程,這種清理工作按說應該都有所了解。

當下幾位考古隊員繼續進行現場清理,盧金平拿著那青瓷罐到一旁仔細研究,又自己找來相機拍照。

很快初挽幾個又陸續清理出其它幾件青瓷罐來,大家都小心地放到一邊,慢慢晾著。

這時候,就聽到嶽教授突然道:“這罐子怎麼了?怎麼沒釉了?”

初挽起身看過去,卻見剛剛還透著濕潤泛著亮澤的青瓷罐,上麵的釉已經不見了,隻殘留著釉水的痕跡。

她頓時猜到原因了。

她沒想到盧金平實際動手能力竟然這麼差,估計以前本科實踐工作也做得不到位,就糊弄過去的。

嶽教授麵無表情地盯著那青瓷罐,臉色陰沉得可怕。

畢竟這個如果真斷代唐朝,這就是重要文物,就有很高的考古價值,結果現在,這才剛出土,上麵的釉水就這麼沒了!

宋衛軍穿著考古服正埋首乾活,聽到這個抬頭看過去:“剛才,剛才金平不是在拍照嗎?”

他這一說,大家夥全都看向盧金平。

盧金平有些茫然:“我,我就擦了擦,彆的我什麼都沒乾,我是看上麵濕漉漉的,我就想著擦擦!”

宋衛軍皺眉:“金平,你覺得上麵濕漉漉的,所以就想著擦擦,除了擦,沒動彆的?”

盧金平:“對,我就拿布擦了擦,我擦的時候特彆小心!”

這時候嶽教授臉色鐵青,就那麼死死地盯著盧金平。

盧金平茫然,卻也感覺到哪裡不對了,他有些無措:“嶽教授,我,我拍了不少照片。”

他試圖彌補什麼:“我拍了照片,這些都是很珍貴的資料!”

然而嶽教授的臉色卻並沒有好看很多,他沉著臉道:“金平,我帶來的一本田野考古實踐,你沒事的時候,先看看,等全都背下來了,再說其它。在這之前,你不要碰坑裡的東西,你現在隻跟著大家做一些體力工作。”

盧金平頓時慌了。

他現在在隊伍中擔任技師的工作,負責拍照記錄,也負責文物的修複和清理,這些都是有一些技術含量的。

如果去做體力工作,那他根本接觸不到這次挖掘的核心了!

盧金平越發惶恐了:“嶽老師,我——”

嶽教授依然板著臉,麵無表情地道:“去看書。”

盧金平嚇到了,忙點頭。

嶽教授轉身召集大家夥開會,重新申明了規則,剛出土的文物,什麼人可以碰,什麼人不可以碰,如果萬一碰的話,需要遵循什麼規則,都說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看出嶽教授臉色難看,沒人敢多說什麼,隻能低頭稱是。

最後,嶽教授道:“現在,誰來解釋下,這個高瓷罐上發生了什麼。”

初挽和宋金平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他們自然知道,但是不好說。

說了,就是壓了盧金平一頭,以後盧金平麵上過不去,大家到底是同門師兄弟,犯不著這麼得罪人。

最後,還是易鐵生道:“這種瓷器,釉水和胎體收縮力不同,釉水緊,胎體鬆,青瓷罐久埋在底下,受了潮,受潮過程中釉水胎體的膨脹不同,所以它們之間形成了一個間斷,剛出土的,如果不晾晾,就這麼擦,會直接把上麵的釉水給抹掉。”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陳述事實:“這個罐子一看就是出土的時候洗壞了,可惜了。唐朝青瓷罐很少見,直接就這麼糟蹋了。”

盧金平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堪起來,他憋紅著臉,愧疚難安。

易鐵生看似是個糙漢子,但是心細如發,他參與到這次的考古挖掘中,自然也感覺到盧金平的小心思。

盧金平對初挽有意見,就憑這,他是不介意給這個人一個教訓的。

於是他繼續道:“這麼一個唐朝青瓷罐,於千年之前埋入地下,它安然無恙地在地下存活了一千年,卻在出土的那一瞬間毀於一旦,而可悲的是,它不是被毀在盜賊文物販子手中,而是毀在考古工作人員手中。”

這種話,自然隻有易鐵生這個編外人員才能說,他毫無留情,說得直白。

宋衛平聽著,也是有些愧疚,無奈地看向嶽教授。

嶽教授歎了一聲,頷首:“說得很有道理,這是我們的工作失誤,我希望所有的人引以為戒,不要再犯這種錯誤。當然,這次的錯誤,也是在我,是我沒教好你們。這件事,記在我頭上吧。”

盧金平聽著,手都在顫,羞愧得臉通紅。

*******

其實考古挖掘中,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意外,一件青瓷罐被毀了,也有彆的青瓷罐,問題說大可大,說小也不小,不過對於盧金平來說,這自然幾乎是沒頂之災,他整整一天都仿佛心不在焉。

其它隊員則是越發小心謹慎,生怕再出什麼岔子,不過好在一切還算順利。

這天傍晚順利收工後,初挽隨便和大家夥吃了點東西,這才回去旅館睡覺。

誰知道到了旅館,一推門,就見陸守儼站在那裡,身上穿著很家常的睡衣,正用大毛巾擦頭發,看到她,也是意外:“今天倒是回來得早。”

初挽挺久沒見他了,這幾天他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現在見了自然高興。

不過看他那淡定樣子,好像沒事人一樣,便將那喜歡給壓下去了。

他不想她是嗎,那太好了,她也不想他。

於是她就很稀鬆平常地點頭:“對,挺早的,忙了一天,累死了!”

陸守儼見此:“我看這時候還有熱水,女浴室估計沒什麼人,你去洗個澡吧。”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穿著舊勞動布的褲子,和一件老式舊翻領西裝,雖然特意拍打過了,但依然有些土痕臟汙。

他便道:“你把衣服換下來,我給你洗了。”

初挽:“不用,這衣服上麵都是土鏽味,我自己洗吧。”

陸守儼:“去洗澡吧。”

初挽打開櫃子拿自己的睡衣,卻見裡麵睡衣都一碼一碼地疊放整齊,她隱約記得早上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她扯過來睡衣,小心地瞄了他一眼。

陸守儼:“我剛收拾的,你看你衣服整天亂扔。”

初挽很有些小理直氣壯地道:“反正還是要穿的,一穿不就亂了……”

說著,她拿起自己的睡衣,又拿了洗臉盆胰子和毛巾,過去洗澡。

等去了浴室,換下衣服,就聽外麵陸守儼的聲音:“把你換下來的那身遞過來。”

突然聽到他的聲音,她也唬了一跳-->>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