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殺夫證道無情人(四)(1 / 1)

“罷了。”

“你與我,本就沒有行拜師禮,又怎麼算以下犯上。”

時霧漸漸平息心底的怒意,眼神寂靜地看著長跪不起的季元雪,緩緩起身,卻不知扯著身上哪裡,膝蓋一軟。

季元雪登時如鳥雀驚動,從跪姿驀然站起,將時霧接了個滿懷。

咚,咚。

少年人心事都藏在劇烈的心跳聲裡,欲蓋彌彰。

“師,師尊慢些。”

時霧眼底戾氣再現,很快又強行壓下。

如果不是鏡淵,他根本不會被一個比自己小了那麼多歲,連飛升都不做到的廢物徒弟反複占有。

連路都走不動。

還得靠他攙著。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時霧的眼皮微微泛著粉,季元雪不敢抬頭與他對視,又見他雙腿實在有些打顫,便道,“師尊,你要去哪裡,我抱你。”

“不必。”

時霧故作冷靜,闊步往外去,卻不自己竟一下觸及季元雪一開始設下的禁製,一下反彈回來。

薄薄的一重,對於他而言竟殺傷力這樣大。

時霧踉蹌兩步,身體不堪重負地向後軟倒。

登時便被身後人扶穩。季元雪見狀不再廢話,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徒兒照顧師尊是應當的,在我麵前,師尊不必勉強自己。”

說罷,二人穿透禁製,一到傳送陣再一次回到凡塵界的小竹林裡。

短短一天的功夫。

二人之間,兩個月以來的平靜被瞬間打破。

時霧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看見季元雪,此刻卻還不得不被他摟在懷裡抱著,如同一個完完全全的廢人一般。

“師尊小心。”

偏偏這徒弟還對自己噓寒問暖,一副生怕他磕著碰著的樣子。

就連放上床榻,都是側放。

很仔細地避開身後的傷處。

“師尊。”

季元雪一揮袖,爐子上的火就燒了起來,一壺熱水咕嚕咕嚕響起,“您好歹也是仙體,我的治愈術對於您的傷口效果有限,我……我……”

小徒弟紅著臉,明明一派正道的模樣。

可問出的話卻好似教人嘔血。

“我可以幫您看看嗎。”

時霧一瞬間撐著床邊地木欄轉過身來,死死盯著徒弟的頭頂,“說什麼。”

季元雪聽不懂師尊語氣裡的僵硬和慍怒。

隻道,“師尊,您便當我是個藥師好了。傷口不好,到底是行動不便,你閉著眼,我,我就掀起一點被角,彆的地方我絕對一眼都不多看,我……”

時霧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如果不是他足夠可了解季元雪不可能故意揶揄他,他簡直以為這個小徒弟就是要故意羞辱他,非得氣得他嘔血才罷休。

被褥裡的手緊緊揪著床單,怒意在眼底翻湧著,時霧偏過頭,不叫季元雪看清。

過了很久,聲音都還緊緊繃著。

“不必,出去。”

“可是,傷口如果沒有清理乾淨,您……”

“出去!”

時霧陡然淩厲的聲音,讓季元雪一愣。

剛剛還有些泛紅地臉色驀然一白,他蹲著熱水,似是才想到什麼。

見時霧始終不肯轉過頭看向自己,那種猜測越來越篤定。

師尊他,他是在——

害羞嗎。

難道說,修為墮為了凡人,就連心,也會變得更像凡人。

不再是高高在上,清冷孤傲的神祇。

喜怒哀樂,貪嗔癡念。

嘩啦。

中的水不仔細濺出。

季元雪想了想,越是覺得如此。

再看向時霧的背影時,心跳得越發快了。

雖然是被逼無奈,可是他和師尊好歹還是發生了肌膚之親,的確是和從前不同了。

難道說,因為那迫不得已的‘雙修’。

同樣陷入奇怪心境的不僅僅是自己,師尊也……也會和自己一樣。

不安,局促,害羞。

是嗎。

是他莽撞了。

仔細想想。

他如今提出要‘查看一番’的要求,的確也和過去給師尊擦臉擦手,伺候師尊用飯用茶完全不同。

季元雪抿了抿唇。

初遇體貼照顧對方心情的考慮。

手上登時捏了個決,時霧莫名地閉上了眼睛,意識全失。

雖然師尊混亂和害羞的模樣,也,也令他心如擂鼓。

可他還是不願意這人有丁點地不痛快。

僭越的事情他來做就好,這種越雷池的緊張和羞赧,也由他一個人消化。

師尊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不要讓他徒增煩惱。

他將時霧慢慢翻過來,拿帕子沾著水,幫他一點點擦乾淨。仔細看過以後,將家裡僅存的上等靈石換來的名貴藥膏拿出,手指蘸了些許,小心翼翼地塗抹上。

半分多餘的事情都沒做。

“師尊,您好好安睡。”

明明知道他聽不見,季元雪還是朝著他作揖告彆。

將厚厚的被褥蓋好後,又顧念著師尊怕冷,一揮袖爐火裡多落下幾把柴火,燒得屋子都暖烘烘的。

這才放心地離開,獨自去遠處。

開始將身體裡折磨著自己許久的魔氣一點點度化。

……

第二天醒來,季元雪破天荒地竟起晚了,沒有給時霧及時地做早飯。

這可是極少見的。

他的身體被魔氣耗損得太過厲害。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今日,師尊竟起了個大早見他沒有醒來,還替他將門窗掩上,在外頭守著一鍋粥正添著柴火。

“師尊,讓我來。”季元雪趕緊接過柴火,“您離遠些,彆燒著。”

“怎麼,在你看來,為師是個雪捏的娃娃不成。靠近點火堆都能給融了。”

季元雪握著柴火的手微微一頓,訥訥然,“徒兒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打趣而已。”

時霧指著鍋,“從前看你煮粥這般容易,自己來了,才知道它還難得很,瞧瞧,這一鍋怕是喝不了了。”

的確。

走近時,季元雪已經能聞到一股糊味了。

“師尊本來就不是做這些凡塵事的人,師尊是有望飛升九天仙界的大能,這些小事,徒兒來就可以。”季元雪接過時霧手中的木鏟。

“可是我覺得,當個凡人也挺好的。”

正在攪弄鍋底那一片糊巴的季元雪頓時愣住,手中的木鏟都沒拿住,一個哆嗦。

“師尊說什麼。”

“我說,像這樣,三餐四季地,過著凡人的日子也很好。”

這句話裡似乎蘊藏著彆的意思。

師尊是喜歡凡塵的日子,還是喜歡……和他一起過的,凡塵的日子。

季元雪根本受不住這樣似是而非地撩撥,霎時間心跳加速,耳朵也跟著紅了。

“隻可惜我得罪了太多魔族,就算是想隱居,怕是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時霧苦笑一聲,“更何況我現在法力全失,人儘可欺。”

“不過是做夢罷了。”

“不!”

季元雪手中木鏟落地,迫不及待地對時霧說道

,“師尊,有我在,誰都不可欺你。誰敢再碰你,我必得同人拚命。”

“你果真是師尊——最好的徒兒。”

時霧似是感慨萬分,“過去是師尊待你不夠好,忽略你了。”

“今後,師尊也跟著你一起學做飯,學縫補,衣服一起做,草藥一起摘。”

時霧笑意溫順如山野間的小鹿,一雙桃花眼中滿是脈脈溫情,“必不教你再一人辛勞,可好。”

“我,我先去做飯。”

如今冬去春來,冰雪消融。

院外籬笆旁長出兩朵漂亮的佛桑花,色澤綺麗。這花原本不是這個季節該開的,卻盛開得那樣豔麗。

時霧坐在屋簷下,盯著那朵佛桑花,手中拿著針線縫補舊衣。

季元雪在旁邊做飯,他回想著剛剛的話。

實在沒敢說出口。

師尊剛剛的那番話,甚至都不像是‘師慈子孝’。

更像‘男耕女織’。

他的兩頰有些發紅。

“阿雪,飯好了嗎。”

季元雪逐漸回過神來,將菜鏟起,“外麵涼,您還是進屋子裡吃吧。”

時霧閉上眼睛,探查著小徒弟仙元的情況。

快了,離他飛升之日不久了。

可是,還得更快。

必須在魔尊完全清醒前,得道飛升。

春雨裡冰碴猶存,

時霧殘留的仙力不多,分出一小縷,護住了那即將被寒雨打落的佛桑。

時霧眼神冷冽地看著季元雪背對著他盛飯的模樣,溫柔到,“慢點,你每次裝飯都這樣急,彆燙著。”

季元雪頭也不回,“天氣冷,總想師尊能吃得熱乎點,不裝快點,麵上那一層就涼了。”

一句話的功夫已經裝好。

想要他從頭開始,老老實實地從一個凡人重新修煉,絕無可能。

且不說他是否能耐得住這數百年寂寞。

等到魔尊傷勢一好,那是決然不會放過自己。

現在唯有討好著這位小徒弟。

以命為祭,賭這一把。

“阿雪,你不是想行拜師禮吧。”

“為師允準了。”

拜,拜師禮?

季元雪錯愕的看向時霧。

“為師與你結弟子印,從此以後,你我便是真正的師徒。”

時霧笑意愈發和善,“怎麼,你不願意嗎。”

季元雪似乎猶豫了一下。

這本來是他從前最願意聽到的話,可是眼下師尊提出,卻好似讓他莫名有些失落。

原來師尊,是真的想要和他當一對好師徒,而不是……

是他誤會了麼。

時霧眼神深邃,眼底還帶著點脆弱的薄紅,可裡麵卻暗藏著尋常人看不懂的毒蛇一般的暗光。

唇角卻還帶著一點溫柔的笑意。

“阿雪。”

“你是為師最心愛的弟子,拜師都是要回禮的,隻要你願意,為師願意將這一柄離水劍贈與你。”

離,離水劍?!

師尊佩戴了百年的仙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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