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貪生怕死豬隊友(十一)(1 / 1)

時霧似乎是有些錯愕地看著裴崢, 似乎不明白他怎麼可以找到自己。

他都已經走出這麼遠了。

如果裴崢已經被惡鬼附身要害人,還一屋子的人都不夠他折騰的嗎,還有宋重呢, 他怎麼有閒心來追自己。

時霧眼睜睜看著空氣裡那符紙燃燒迅速。

“你, 你根本不怕這符紙……”

那他那天還裝什麼進不來!

害得他被那麼多人誤會,害得他眾叛親離被趕出到外麵受凍那麼久!

簡直是壞透了!

“你, 你放過我好不好。”時霧囁嚅著, 抬起頭, 一張小臉在雨中煞白煞白的, “你要什麼,等我出去了, 我找最厲害的天師給你超度好嗎, 或者我給你蓋祠堂, 給你做什麼都行……”

“做什麼都行。”

裴崢緩緩蹲下來, 他的瞳仁很黑, 但是那種燃燒完的餘燼一般的死灰色澤,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狂妄自大啊。”

“也是。”

裴崢伸出手, 扣住小少爺的下顎骨, 輕輕抬起,俯瞰著著驚懼之下被雨水打濕的漂亮臉頰, 眸光冰冷“你父親,是薑成嶺。”

“對, 對。”時霧沒聽出他語氣裡的憎惡,還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拚命附和, “我爸是薑成嶺, 不管你想要什麼, 我都可以給你……”

薑,成,嶺。

十五年前的記憶,在這個朔月之夜,終於再一次隨著‘惡魂’的徹底覺醒,而灌入裴崢的腦海。

十五年前的夜裡。

他在水中不斷掙紮,明明會遊泳,可是湖水卻一次又一次不斷地將他沒頂。

他低下頭,似乎看到湖底有什麼不斷纏住他的腳,將他不住地往下拖拽……

“爸……”他被水嗆著,恍若無聲地看著遠處照著自己奔來的父親,意識漸漸模糊。

卻好像在無邊冰冷的惡意裡,有一縷殘魂悄無聲息地從身體裡剝離出來,吸食著水底無邊的咒怨。

父親舉著電話,電話裡的聲音熟悉又陌生,狂妄自大。

“我不管這孩子是死是活,反正,念念不能死。”

“薑成嶺!!”

“念念是特彆的,他是我唯一的繼承人,我最近還有筆大生意要談,隻要談成了,那就是一百個億!你知道一百個億是什麼,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你,你!”

裴爸爸一瞬間眼睛紅了,“不行,你這人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小崢他,他……”

“我不缺兒子。隻要我有錢,我就什麼都能得到。”

電話裡,薑成嶺聲音裡滿是盤算,“你也想好了,如果小崢不死,念念就會死。他們兩個裡,你更想要誰活著呢,想清楚一點,這是一筆對你我而言都絕對不虧的買賣……”

“這是人命,怎麼能是買賣!薑成嶺,你眼裡隻有錢是不是,念念的命是命,小崢的就不是嗎?!”

“人命。”

薑成嶺聲音冷酷又絕情,“本來就是分高低貴賤的。”

“有人的命一無是處,有人的命就是值錢!”

“薑念的命就是更值錢,他的財運這麼好,才出生五年,我已經從一個一無所有的人馬上要成為A市首富了,我絕對不能失去他!”

“你放心,今晚以後,薑念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至於小崢,這算是他的命。我會請最好的法師超度他,讓他安……”

河中的自己好像已經失去掙紮的力氣,慢慢下沉。

正在這時候,撲通一聲,裴父縱身躍入水底,一瞬間,將那些漆黑的怨氣全都吸納到自己身上,將那孩子托舉著送往岸邊。

孩子被推上去的瞬間。

裴父漸漸被那一團怨氣徹底纏住,帶入水底。

在最後一刻,本身就是天師的裴父將自己已經成型的惡魂徹底封在體內。

“小崢,不要怨恨……等你長大了,不要成為惡鬼,好嗎。”

“我知道的,你可以當好孩子,對嗎。”

溫柔的愛意將他包裹。

這是疼愛他到骨子裡的至親,甘願替他赴死。

耗儘最後一絲靈法,裴父渾身浸沒於水底,終於吐出最後一□□氣。

——人的命,本來就是分高低貴賤的!

——我的命,就是比彆人的值錢!

薑念曾經說過的話,和薑成嶺的話漸漸重疊在一起。

裴崢身後的怨氣如波似瀾,滾雪球一般越積越厚,濃鬱得似乎下一刻就要張開血盆大口將時霧徹底吞沒。

時霧被扣著下巴,推向一邊的炕角,手腕險些撐不住倒下。

他抬起頭看著裴崢,又驚又疑。

“你和你父親,可真像啊。”

雨勢漸大。

時霧曲起膝蓋,蜷縮在裡麵,裴崢可以看到他腳踝處清晰的勒痕,從他有些狼狽的表情中,看出他腿根被打的幾棍子的疼痛。

“又被打了。”

“真可憐。”

裴崢緩緩走近他,將他撐著腰抱在自己懷裡,略略有些親昵地握住了時霧的那一雙小手。

“你,你想做什麼。”

時霧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往後退著,可一雙手卻被握得更緊,人又被迫扯了回來。

“你看看你這雙手。”

裴崢摩挲著那細白的手腕和柔軟的手指,“它好像隻會打人,摔東西,指著人鼻子罵,一次又一次地不把我當人看。”

“你說,是不是扭斷了,會好一點。”

感受著小少爺微微發燙的體溫。

裴崢唇角的笑意漸冷。

“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就讓你身邊五個保鏢攔住我,逼我跟你去酒店,我不同意,你讓他們往我臉上的打了一拳,讓我一個月都沒辦法接新的廣告合同。”

“為此,卻是我付了十萬塊的違約金。”

時霧瞳仁陡然放大。

這個人……真的是裴崢。

即刻間蹬著雙腿踹向那人,連滾帶爬地想要從炕上跑下去,有幾腳好像踹到了,可裴崢常年鍛煉,精瘦結實,反而是他腳尖還磕著一點。

“後來,你說你喜歡我。”

“在咖啡館見我,我依舊拒絕你,你卻將冷咖啡直接從我頭頂角落。”

時霧似乎眼底漸漸出現一點迷茫。

裴崢微微眯起眼。

“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裴崢抓住時霧的腳踝,“你是不是,根本都不太記得了。因為你眼裡從來都隻有自己,根本不管彆人的死活。”

時霧自私狂妄,事到如今,是他自食惡果。

他還敢偷走全部人的符紙獨自逃離,妄想獨活。

其實,他今天就是死在外麵,也是咎由自取。

裴崢可以不管他的。

可是,卻強壓住惡念,說出一小部分真相,讓他可以借助這宋重的‘占卜術’趕在子時前找到這個人。

裴崢不得不承認。

他並不希望時霧死。

可這種想法,卻讓他越發焦躁起來。

他可以不讓他死,但是,一定要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你不是喜歡我嗎。”

裴崢冷漠地說道,“你不是說,隻要我同意和你在一起,要你做什麼都可以嗎。”

時霧猛地掙紮得更厲害。

卻感覺到裴崢冷冰冰的手指順著他半濕的外套往裡探,一點點將紐扣撥開,拉鏈扯下,兩層厚厚的絨褲都被緩緩拉下。

“那我今天。”

“讓你徹底‘得償所願’,好不好。”

時霧的腦袋被摁在他的肩胛骨處,下巴高高抬起,被他的肩膀卡著,隻能被迫抱住他的脖子,他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又掙脫不開,忽然之間開始哭了起來,“裴崢,裴崢,我……我錯了,我不該為了追你截斷你資源,不該對你那麼不好,不該把你騙到這個小鄉村來,你……你彆這樣好不好,你先放開我,我答應你,以後我都不騷擾你了,你想拍什麼戲我都給你……我,我不纏著你了……”

裴崢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啊啊……”

突如其來的,時霧不由得揚著脖子,猛烈地搖頭起來,“不行……”

“不要了……我,我不喜歡你了,我……”

裴崢眼神漸漸幽暗。

顯然絲毫不把這一點點的抗拒放在眼裡。

“知道為什麼阿林能看中你嗎。”

時霧在那那雙手的桎梏下,身體一點點往下滑落,“嗚……”根本顧不上回答。

“因為你。”

“早該死了。”

時霧沒聽出這語氣中的關竅,以為他一心要殺了自己。

眼底頓時露出驚懼的光芒。

“不,不……彆殺我,彆……”

“你這樣跑掉,你以為,憑著這麼些東西,能活過今晚?”

裴崢看著周圍那群虎視眈眈的陰魂。

從剛剛起他就注意到了。

時霧躺在這裡的時候,如果不是忌憚著他懷中那一疊符紙。

他們早就上前去逗弄欺負他了。

這樣漂亮白皙的小少年,身體虛弱,剛剛生過一場大病,正是陽氣最弱的時候。

還躺在四麵漏風的小茅屋裡,蜷縮成一團,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不是所有的鬼都像之前那一隻那樣,淳樸,善良。

他這樣躺在這,就像一隻肥美的羔羊闖進了狼群裡。

“你這樣命裡早該斷氣的人,會被那些陰魂。”裴崢語氣低沉,“玩兒到死。”

說完,手緩緩鬆開。

“啊啊!”

時霧緊緊揪住了裴崢的衣領,眼淚珠子嬌氣地隨著眼睛眨巴落下,在他懷裡不停地打著抖。

原來昨天,裴崢還留有餘地。

怪不得昨天他昨天有種恰到好處的,被討好的感覺。

今天才是真正的毫無保留。

時霧鼻音裡漏出一點痛苦的悶聲,裴崢也沒為難他,從旁觀的角度看過去就像二人隻是普通地抱坐在一起。

正在這時候,剛過半夜十一點,子時到了。

時霧很明顯地能感覺到風都更冷了,周圍煞氣猛然濃厚,之前那些若有若無地被‘盯著’的感覺一瞬間無比強烈。

那種毛骨悚然的視線,如蛛絲一般黏在他身上,那觸感迫使他將臉埋在了裴崢身前。

可是輕微的一點點前傾動作,又惹得他輕呼一聲。

是可憐至極的泣音。

裴崢的眉頭也隨著微微一動,垂眸看向那人。

“嗯嗚——”

一片黑漆漆的夜雨裡。

厚厚的鴨絨衣和兩層絨褲抵擋住風雨寒冷,卻擋不住什麼如春筍破土,開始整整地攻城略地。

“薑成嶺把你當寶貝是吧。”

“你就是他的金疙瘩,是他的聚寶盆。你天生財運好,他就算害死彆人的命,也要救下你這個兒子。”

“你的命,就這麼金貴是嗎。”

“誰是都可以,就是你不能死,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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