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去江南的途中沒有顧見山, 薑棠也不覺得孤獨。
陸錦瑤沒說哪日去,就先準備著。
薑棠其實沒想過陸錦瑤會為她做這些,陸錦瑤拿她當妹妹, 但顧見山還是顧見舟的親弟弟呢, 兩相比較,分不清孰輕孰重。
若是鄭氏不願意,心中有氣,那陸錦瑤在鄭氏那頭也討不到好。
所以薑棠才更覺得這份情誼來之不易,她願意去江南不乏這個原因在其中。
顧見山有勇氣, 有擔當,她也該如此, 他放棄侯府的繼承權,那她就把生意做到大江南北, 也為百姓做事。
讓西北的將士也吃飽飯。
*
這廂陸錦瑤回到宴幾堂,讓白薇好好給她按了按。
出去一趟,身子緊緊繃著,累的是手酸腳酸,頭也疼。
陸錦瑤一直躺到傍晚, 顧見舟回來依舊懶洋洋的。
顧見舟回來看她這樣, 讓白薇退下,親自給陸錦瑤按肩膀,“怎麼了這是,莫不是出門吹了風,一會兒請府醫過來看看。”
顧見舟臉上的關心難以掩飾,他目光很清澈, 哪怕在工部勞累一天, 回來也是高高興興的。
關心她, 關心孩子。
陸錦瑤的心裡好受了些,心不再因為薑棠的事而緊揪著,“無礙,不用請府醫,下午我去了趟錦棠居,和五弟商量了一下新鋪子的事。”
這事顧見舟也知道,初六家宴也說著,但他從來不管家裡的生意,更不知道家裡賺了多少錢,有多少存錢。
再說他也沒有花錢的地方,口袋裡的銀錢多是買零嘴帶回來。
他隻是覺得不到一年,陸錦瑤就能把鋪子開到外麵去,可真厲害。
還能帶著他的弟弟做生意,顧見舟都不知道怎麼感激陸錦瑤。
雖說嫁過來就是永寧侯府的媳婦,夫妻一體,可陸錦瑤也是有親兄長的,這些好處本可以給她的娘家。
更何況沒有理所應當的操勞,為了這家,陸錦瑤付出許多。
顧見舟道:“阿瑤為家中操勞,實在辛苦,可需要我做些什麼?五弟那邊有什麼不方便說的,我去說。”
陸錦瑤忍俊不禁,坐好讓顧見舟給她揉胳膊,“沒事,五弟那邊不用操心,他行事很是穩妥。”
到底是不同,顧見舟在侯府長大,讀書考功名,赤子之心。而顧見山從軍營長大,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雖然比她夫君小兩歲,可是經曆的卻多。
也許顧見舟在滇南也嘗過人情冷暖,隻是在她麵前從未表現出來過罷了。
陸錦瑤突然問道:“在滇南苦嗎?”
顧見舟手上的動作稍頓,隨即搖了搖頭,“不苦。”
見陸錦瑤一臉不信,他解釋道:“自然比不上在侯府的日子,但於我而言,也能接受。那裡的人卻是苦的,每個人都要很用力才能活下去,他們會跪在地上求我救人,救親人救朋友,會為了一口吃的大打出手,會算計……”
災難之下,顧見舟見過那些人困苦醜陋的一麵。
可是情有可緣。
若是他,也會那麼做。
顧見舟在滇南賑災時,經常摔泥地裡去,那時災民罵他們貪官。後來去治水,滇南百姓態度才有所好轉,顧見舟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苦的是百姓,而非他。
但在侯府長大,還是不能感同身受,他回京之後還是該吃吃,穿著錦衣羅緞,吃著好飯好菜。
這些陸錦瑤從前沒問過,顧見舟也沒說過。他同那些寒門出身的人還是有所不同,那些官員恨不得和百姓同吃同處,但顧見舟沒有攔著她花錢,說什麼與百姓同甘共苦的話。
在滇南是父母官,回來依舊是她的夫君。
自家的銀子,花也便花了。
她握住顧見舟的手不讓他繼續按了,“夫君是個好官,朝廷已經想法子讓滇南百姓賺錢活命了,夫君再去,就能看見不同的景象了。你們侯府的兄弟,一個救百姓於水火,一個保家衛國,是侯府之幸,也是百姓之幸。”
顧見舟誠心實意道:“我與五弟相比還差得遠呢。”
“你們一個文官,一個武將,自然有所不同的。”陸錦瑤不知道顧見舟想沒想過他弟弟的親事,所以忍不住問了問,“五弟今年十八了,到了娶親的時候,你想過他要娶什麼樣的妻子嗎?”
顧見舟:“他要娶妻,哪裡輪得到我想,這事該母親操心。不過……我作為兄長,自然希望他娶一個自己喜歡的。我們幾個做兄長的都成親了,他這些年征戰沙場,也不容易,還是快活些的好。”
顧見舟隻是想想,顧見山的婚事輪不到他操心。
陸錦瑤笑了笑,“我也希望如此。”
顧見山沒說何時走,顧見舟也在等上麵的調令。
今年,顧見舟還得去一趟滇南,四五月份就得動身,但到底何時去,還得看皇上的意思。
去年是和工部尚書一同去的,今年興許他自己去?
陸錦瑤打算這幾日多去正院轉轉,若真有什麼事她也能說得上話。
長房最近很消停,聽白薇說韓氏這陣子臉上一直帶著笑,春風得意,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高興成這樣。
等到初十,陸錦瑤才知道是因為什麼,顧見風被調到吏部去了。
吏部主管天下官員的官職任免,眾所周知,吏部權力大,有清官,也有不少貪官。
雖然隻是從五品郎中,在鴻臚寺還是五品官職,看似降職實為升職,畢竟在吏部有實權。
為此,韓氏還張羅了一桌酒席,特地賀顧見風升遷之喜。
就在正廳,一家人坐在一塊兒,一桌好酒好菜。
連正廳的花都換了,顏色鮮豔。
二月份弄來這幾盆花可不容易,不知道花房的小廝花了多少心血。
韓氏在飯桌上道:“大爺在鴻臚寺許久了,接見了不少外國使臣,皇上十分看重他,如今去了吏部,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陸錦瑤隱約覺得哪裡不對,鴻臚寺的人升遷,再怎麼說也該去禮部,為何去了吏部。
但隻是一個五品郎中,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畢竟顧見風今年都二十九了,堪堪而立,熬資曆這麼久也該去彆的地方。
陸錦瑤見桌上的人都向韓氏顧見風賀喜,心中就算有疑惑也得藏著。
若是她在飯桌上質疑,恐怕會讓人疑心她不安好心,見其他幾房升遷什麼都不說,而見顧見風升官,反而說這種話,隻會惹得韓氏不快,婆婆等人也會不快。
陸錦瑤還沒傻到那個份上。
一桌人,好像隻有她疑心。
永寧侯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麼樣的,老實本分,雖無大才,可為人挑不出半分錯處。友愛兄弟,孝順父母,況且,他為官多年,兢兢業業,在官場中也累積了一定的經驗。
從另一方麵說,永寧侯府的人,都有才乾,皇上興許是顧及老四老五。
這麼想,很快就能想通,那永寧侯隻有高興的份。
顧見風笑得很謙遜,永寧侯欣慰道:“進了吏部多學多看,多向人請教,你年紀不小,同僚中有不少比你年輕的,彆拉不下臉。你二弟四弟一個在工部一個在戶部,不懂得可以問你兩個弟弟。”
這話若是彆人興許會拉不下臉,但顧見風不會。
兩人是他的親弟弟,討教一二有什麼不可的。
顧見舟立刻道:“小弟懂得也不多,隻能說是討論,問是不敢當的。”
顧見水也笑了,“大哥苦儘甘來,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隻是顧見水心裡想的卻不是這麼回事,他去湘城兩年,才得以進戶部,可顧見風才學不夠,他是是怎麼進的吏部呢。
顧見水以為是父親托的關係,那點不滿也就煙消雲散了。
嫡子庶子,本就是不同的。
自小他就明白這個道理,他不僅不能有不滿,還得依附著長房,才能得到好處,畢竟顧見風是世子。
這就是不同,他去湘城兩年,彆人看來他養外室,有孩子,可若無實績,怎麼會把他調回來。而顧見風卻靠著關係進了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