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好像被風一吹就能吹散一樣。
祁爸爸好長時間沒有說話,沉默的望著遠方,好像連身邊的祁陽都被他忘了。
過了好久,祁陽開口打破了沉默:“你給虞珂打電話了嗎?”
祁爸爸聞言輕輕搖頭:“還沒有。”
祁陽不解:“你不信她說的那些話?”
這事要放在以前,祁爸爸早就火速打電話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手上有再重要的事也會放下,絕不可能拖著。
可這都過去一天了,現在連虞遊和裴延都受了傷,已經足以證明那些豪門對虞珂的忌憚。
可都這樣了,祁爸爸居然還沒打那個電話。
祁陽垂下眸子,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生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
他感覺祁爸爸不是不信任虞珂才沒有打電話。
而是不敢打。
他也許知道些什麼。
也知道他會遇到的危險大概來源於什麼。
這件事讓祁爸爸很彷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所以他才又開始抽煙。
雖然祁爸爸什麼也沒說,卻也從側麵反映出來。
那件事,讓他感到非常棘手。
祁陽一顆心沉到穀底。
“我不是不信她。”就在這時,祁爸爸又長長歎了口氣,眼神複雜的看著祁陽:“我是還沒做好準備。”
準備什麼?
祁陽不知道,心情卻越發沉重。
不管是虞珂還是祁爸爸給他的反應都不是太好。
祁陽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會遇到什麼,讓他們一個兩個的反應這麼強烈。
祁陽腦子裡閃過各種猜測,卻又覺得哪種都不靠譜。
越是猜測,他反而越發迷茫和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祁爸爸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笑了笑。
“彆擔心,天塌下來還有你老子給你頂著,你怕什麼?”
“再不濟還有你那個同學,你不是說了嗎?”
“她會幫你,所以你把心放回肚子裡,該乾什麼乾什麼。”
“這次你那兩個朋友受了這麼重的傷,你打算怎麼做?”
“就這麼放過那群老東西?”
說到這,祁爸爸皺起眉來,眼底閃過絲厭惡和譏諷。
“一群黃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對兩個孩子下手,嗬,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說到虞遊和裴延,祁陽趕忙收斂心神,壓下心底的不安。
他眼底閃過絲暗芒,抿了抿唇,說:“爸,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吧。”
“你和爺爺都不要插手,我自己來。”
他深吸口氣。
本來還想給大家都留點臉麵,不想把事情鬨得太大。
到時候搞得整個洛川人心惶惶不說,還要占用好多公共資源。
可他們不要臉,截人就算了,還敢動刀。
他們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他還給他們留什麼臉麵?
既然已經撕破臉,那不妨撕的再徹底一些。
看到祁陽眼底一閃而過的狠厲,祁爸爸點了點頭。
“行,你想怎麼做都隨你,待會我給張遠打個電話,這段時間讓他跟著你。”
“有什麼事,你都可以安排他去做。”
“公司的資源也隨你調用。”
“祁小羊,彆怕把事情鬨大,也彆怕拖累了公司。”
“你爺爺眼底容不得沙子,你儘管去做,他老人家會支持你的。”
“你爸雖然沒什麼本事,但給你兜底還是可以的。”
“所以不要有什麼顧忌,放開手去做吧。”
“你就算不做,他們也不會放過祁氏,從你選擇站在你那個同學那邊的時候起,你們就已經是對立了。”
在知道了祁陽站在虞珂那邊的時候起,那群老東西就不可能全無準備。
他們不知道虞珂手頭具體都有哪些證據,但是自己做了什麼卻一清二楚。
他們不會放過虞珂,跟虞珂站在一起的,對他們來說也是敵人。
對待敵人,他們當然不會心慈手軟。
要真這麼心慈手軟,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祁爸爸是想告訴祁陽,你對敵人仁慈,敵人可不會對你仁慈。
祁陽愣住,他看著祁爸爸,說不出話來。
他以前總想著做什麼都儘可能做到最好,把事件的影響降到最低。
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儘善儘美的事?
人們總是顧慮這個顧慮那個,總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解決所有事情。
可顧此失彼,最後的結果反而是哪頭都顧不好,兩頭失。
不管是虞珂還是衛淮策,都說過他就是顧慮得太多。
但凡他果斷一點,事情也許都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也許他能更好的保護虞遊和裴延,不會讓他們受到傷害。
祁爸爸的話如醍醐灌頂,讓祁陽混沌的大腦一點點清明起來。
他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知道自己應該乾什麼。
祁陽喉結滾了滾,扯了扯嘴角朝祁爸爸露出個笑來。
“爸,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祁爸爸也笑了:“你這孩子,還跟我說謝謝?既然知道該怎麼做了,就去吧。”
“這邊我幫你看著,有什麼情況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祁陽嗯了聲,眼神裡的迷茫褪去,他仿佛看清了腳下的路應該怎麼走。
這條路通向未知,未來還可能會遇到很多危險。
可祁家給了他足夠麵對危險的勇氣和底氣。
他應該更勇敢些,不要想那麼多。
祁陽深吸口氣,又看了祁爸爸一眼,隨後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祁爸爸看著他的背影,眼裡滿是欣慰。
可那欣慰之後,又埋藏著說不儘的苦澀。
虞遊和裴延的事,其實真的怪不到祁陽頭上的。
他卻把這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祁陽就算早點動手,也隻是更早把虞遊推入險地。
那時候的他根本連準備都沒有做好。
他最大的問題不是他的優柔寡斷,而是還太年輕。
不過經過這件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學受到這樣的傷害。
他也該長大了。
心裡那點不切實際的想法,也是時候該放棄。
可是他才18歲,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能再過幾年再慢慢成熟。
而不是現在,被迫長大。
祁陽才18歲,可是虞珂不是。
如果說祁陽沒有想那麼多,沒料到那些老東西會這麼快動手,可虞珂呢?
她也沒想到嗎?
以虞珂對虞遊的在意程度,她應該在出國的第一時間就把虞遊藏起來。
可她沒有這麼做,甚至把他留在了國內。
直到事情開始發酵,才讓祁陽把人帶走。
虞珂這時候才開始安排,真的是現在才想起虞遊嗎?
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