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珂靜靜的看著何百川,看到他滿臉痛苦和絕望,沒有說話。
難受嗎?
難受就對了。
那次被何百川折磨死又重生之後,她也是這樣。
不,比何百川現在的樣子還要慘。
好長時間她都不敢吃肉,甚至不敢吃東西。
每次嘴裡塞了點東西進去,她就會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吐得昏天黑地。
虞遊帶她去醫院檢查,醫生卻建議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虞遊也帶她去了,虞珂重生太多次,很懂人心。
要糊弄住心理醫生並不難,她很容易就混了過去。
心理醫生也說她沒什麼問題。
可她還是吃不下東西,哪怕是逼著吃,也吃不下去。
短短幾天,她整個人都瘦脫相了。
虞遊實在沒有辦法,給她煮了碗什麼都沒加的白粥。
也沒想著她能吃下去,隻是實在是不知道該給她做什麼。
那麼大一個大活人,總不可能一直靠營養液。
可他沒想到虞珂竟然吃了,不僅吃了,還沒有吐。
虞遊高興的不行,給她煮了兩天白粥,隨後開始一點點往粥裡加東西。
先是加了點青菜,隨後加了些胡蘿卜玉米什麼的。
然後又把白粥換成了綠豆粥、八寶粥。
但是不管怎麼換,很長一段時間,虞遊都沒有在她的粥裡加一點肉。
他不知道虞珂為什麼突然不能吃肉了,但是他知道虞珂隻要聞到味道就會生理性的反胃。
所以隻能換著花樣給她熬粥。
雖然都很清淡,但好歹算是補充了些營養,她的身體也一點點好了起來。
過了幾年,和虞遊一起逃命,在路上沒辦法,虞珂不得不逼著自己吃肉。
她要保護虞遊,怕自己沒力氣帶他逃走,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這樣,硬逼著自己吃那些讓她反胃的肉。
她邊吃邊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虞珂甚至不敢讓虞遊看到那一幕,怕他心疼。
跟她那時候的經曆比起來,何百川這才哪到哪?
何百川掙不開手上腳上的繩子,還在不停的乾嘔。
他整個人被驚恐的情緒淹沒,不敢再去看電腦屏幕上還在播放的視頻,卻又怕錯過妻子女兒的信息。
隻能強行忍下心裡的不安和恐懼,死死咬著牙繼續盯著屏幕。
視頻裡,一臉橫肉的男人把鍋和電磁爐放下,在鍋裡加了些水,放在了電磁爐上。
這個過程他沒有看母女二人一眼,燒好水後又很快走出了監控範圍。
他消失的時間不長,沒一會兒,就又回來了。
手裡多了幾個盤子,一把叉子,還有把鋒利的匕首。
看到他手裡的東西,何百川整個人都開始瘋狂顫抖起來。
他猩紅著眼死死盯著視頻裡的男人,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恐懼的情緒翻江倒海。
如果說之前他還抱有一點僥幸心理,對虞珂的人性還有那麼一點的期待的話。
看到這一幕,他再也不敢心存僥幸了。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真的要……
何百川猛地扭頭看向虞珂,聲音都在顫抖,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你放了她們、我、我求你放了她們。”
“你怎麼對我都行,可她們是無辜的。”
“你殺了我!你現在就殺了我,我求你放過她們。”
何百川一個快50歲的中年男人,要強了一輩子。
愛情事業雙豐收,家庭也美滿,孩子也爭氣。
可以說這輩子靠著自己的努力,活得風光無限,順風順水。
結果現在不僅身體出了問題,連妻子和孩子也遭遇了不測。
這怎麼能不讓他崩潰?
疾病沒能打倒他,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他很冷靜的開始找醫生。
可妻子孩子的出事卻讓他整個人像是老了二十歲。
他彎下了挺直的脊梁,隻求虞珂能放過他的家人。
何百川手撐著地麵,幾乎是跪在虞珂麵前,泣不成聲的哀求她。
“我求你了,隻要你能放了她們,你怎麼對我都行。”
他的頭貼在地麵,聲音裡是壓抑不住的痛苦和絕望:“薇薇、薇薇她今年才二十歲。”
“她一直都很善良,樂於助人,我求你放了她。”
“我的妻子、她,她一直都在研究室工作,研究出了好多利國利民的東西。”
“她手裡現在研究的項目,一旦研究成功,就能打破西方國家對我們國家某些領域的技術封鎖。”
“她們、她們不應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求你放了她們,你殺了我吧,求你殺了我……”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越來越嘶啞,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
嗓子裡全是壓抑的痛苦,泣不成聲。
虞珂冷眼看著,眼神沒有一絲變化。
她扯了扯嘴角,視線掃向放在一旁的電腦屏幕,聲音冰冷的問:“你確定不看了嗎?”
在她話落的下一秒,電腦裡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何百川幾乎本能的抬頭朝電腦看去。
就見視頻裡,男人笑的一臉猙獰。
他手裡的匕首深深刺入中年婦女體內。
一直咬著牙不肯叫出聲的女人疼的冷汗都下來了,蒼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生機開始一點點褪去。
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死。
男人欣賞的勾起唇角,又說了句英文。
這次收音設備把這句話收的很清楚,卻讓何百川越發絕望無助的痛哭起來。
“你很頑強,我遇到的每個人都會大喊大叫,求我饒了他們。”
“但是你沒有,你跟他們不一樣。”
“我很欽佩你,所以,我決定讓你早點解脫。”
在男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何百川是真的崩潰了。
他的妻子,下一個是他的孩子,然後是他。
他們原本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算生病沒有治好,他隻剩最後一點時間陪家人,他都認了。
生老病死,沒有人能逃脫得了。
可是為什麼要讓他們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尤其是他的妻子,她一輩子都在為國家做貢獻啊。
她明明有機會升職,離開實驗室的。
可是她說,有一項技術貿然換人的話,怕是要從頭做起,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做出來。
為了那項能打破壁壘的技術能早點問世,她拒絕了升職的機會,留在了實驗室。
她把所有心血都奉獻給了國家。
這不應該是她的結局。
這不公平。
不管是對妻子,還是對他,都不公平。
他一生從來沒有對不起誰過,兢兢業業的教導學生,他的學生遍布大江南北。
從首都到其他城市,幾乎每個地方都有他的學生,而且有不少人都為這個社會做出了貢獻。
哪怕是稱一句桃李滿天下,他也是能稱得起的。
他到底是做了什麼孽?一家人才會淪落到這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