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您在說什麼。”
時卿側身就要避開,肩上那隻手卻壓得更重,與此同時腰身被握住,周圍的空氣都因這個動作變得凝實起來。
時卿下意識反抗,語氣依舊是恭敬的,“這位大人,您認錯人了,還請鬆手。”
“你知道自己的反應不對嗎?”
輕撩開耳後的碎發,目光落在對方白淨的後頸,裴聞鈺緩緩勾唇,“一個長久屈居下位的人,被高位之人針對的第一反應是跪下,誠惶誠恐地問,自己犯了什麼錯,然後……”
薄唇擦過瑩白耳際,男人輕聲,“求主人饒命。”
耳朵有點癢,時卿抬手捂住,卻被人抓握扣在身後,時卿深吸口氣,無奈,“大人,我是沈府的下……”
“一個仆從,不會自稱‘我’。”
時卿:“………”
時卿還想再爭辯,腰間的手忽然動了,極緩慢的,試探著落在傷處。
而後帶了點力道,輕輕一按。
身體的反應不能騙人,即便麵部表情沒有絲毫鬆動,無意識緊繃的肩線和脊背還是出賣了他。
“還有話要說嗎?”裴聞鈺問。
“……”時卿張口,唇瓣被食指抵住。
“噓,隨我來。”裴聞鈺說著,徹底將人拽入陰影裡。
外麵正吵的熱鬨,這個密閉的空間卻寂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時卿身體僵硬地站在離男人幾步遠的地方,手指無意識貼在腿側匕首上。
“彆掙紮了,整座樓內外都是本王的人。”
王政親自打了盆水進來,察覺到自家王爺語氣裡的興奮,很有眼色地退出去,關上房門,親自守在門口。
時卿看過去,裴聞鈺輕抬下巴,示意他把臉洗了。
時卿隻能照做。
清洗完,時卿拿過旁邊的巾帕,沒拽動。
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時卿沒理會,剛要轉身,又被人堵在牆上。
這次,攻略值終於動了。
很清晰的“+5”,昭示對方愉悅的心情。
“還是這樣好看。”
裴聞鈺親自幫他擦臉,動作輕柔,“那晚見你的眼睛,就覺得你應該是這樣的美人。”
時卿抬眸,聽他輕笑著說,“像雨後的薔薇,清麗,宜人。”
時卿站在原地沒有動,眉眼低垂著,看起來一副乖順可人的模樣,開口卻是:“王爺可知,薔薇帶刺。”
“是啊。”裴聞鈺扔掉手中的帕子,寬厚的大掌遮住他的眉眼,語氣讓人聽不出喜怒,“若沒有這般姣好的容貌,就是荊棘。”
時卿沒接話。
近距離下,他比男人矮半個頭,氣勢上就弱了許多。
時卿很想知道:“你如何知道是我?又為什麼篤定我會來?”
“猜的。”裴聞鈺輕笑,“本王運氣一向很好。”
這話時卿沒法反駁,裴聞鈺“運氣”不好,就不會在滅門慘案中活下來,不會因機緣巧合被安國公收為義子,不會從戰場回來,帶著赫赫戰功。
裴聞鈺“運氣”不好,就不會被帝王倚重,一路逆襲成為萬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裴聞鈺從沒有如此多話的時候,可在這個少年麵前,卻本能地想要多說幾句:
“你的氣質很獨特,身為殺手卻皮膚白淨,所用衣料皆為上等,非尋常人家能養出來。”
“此外,你的行為太過矛盾。”
時卿不知他說話就說話,為什麼一直遮住自己的眼睛,奈何站在自己麵前的是大魏攝政王,時卿忍了。
卻不知正是這副冷傲又乖順的態度,勾的攝政王手癢心也癢。
“連闖王府三次,分明是存了死誌,以你的武功,那一招即便重傷也不會收手,劍鋒往裡半寸,你和本王都未必有命站在這裡。”
時卿:“不至於,以王爺的實力,若出手,未必能讓我討到好處。”
這話取悅了男人,裴聞鈺俯身,氣息打在他頸側,語調曖昧而危險:“所以你為什麼要刺殺本王呢?”
時卿偏頭,試圖從對方手掌下掙脫出來,反被人捉住下顎,被逼著迎上那雙凜冽的眸。
“……這就是您留我一命的原因?”
“不,比起這個,本王更想知道——”男人嗓音微頓,目光鋒利凝實,“你為什麼鬆手。”
時卿:“我不想死。”
裴聞鈺愣住。
“我若真下了死手,無法活著離開王府。”時卿緩了緩,終於泄出點懼意來,“我後悔了。”
“既然怕死,還敢來刺殺?”
時卿又陷入沉默。
裴聞鈺點頭,換了個問題:“你喚什麼名?年歲幾何?”
“王爺一查便知。”
“本王現在就要知道。”
“沈時卿,十八歲。”
“本王怎不知,沈忠年還有個如此紮手的兒子。”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時卿心裡想著,麵上卻回:“庶子,王爺自然不知。”
“沈忠年讓你來刺殺本王?”
“自然不是!”
少年下意識反駁,對上男人揶揄的神色,艱難移開視線,“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沈府無人知情。”
“事發之前無人知情倒也罷了,如今你喬裝成這副模樣才能出來,當本王傻?”
“……”
見少年又縮回了那個堅硬冰冷的殼裡,裴聞鈺好奇的同時,又隱隱有些詭異的得勝的快感:
“再問你一遍,為什麼刺殺本王?你難道就不怕連累沈府?”
“怕。”時卿悶聲道。
“還敢動手麼?”
對此的回答是一枚袖箭從眼前掠過,裴聞鈺後仰側身,險些劃破自己的眉骨。
裴聞鈺直接氣笑了。
裴聞鈺覺得這人真矛盾啊,又不可避免被他吸引著,抓心撓肺地想往裡深挖,瘋意上湧,甚至存了點玩弄的心思。
“的確有些本事。”
裴聞鈺廢了點力氣才將人製住,將他反身抵至牆麵上,“江湖哪個組織的殺手?”
時卿下意識反抗,卻見人從身後整個覆上來,語氣危險呢喃:
“你們組織裡,難道就沒有人和你說過,美人計更好使嗎?”
時卿一愣,而後腰封便被扯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