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敗將為囚(13)(1 / 1)

北燕重武。

將軍凱旋,不論是先鋒隊還是大軍,隻要入京都會遊街,屆時長街兩邊都會站滿京都的百姓,閣樓酒館也會有不少達官貴人飲酒看熱鬨。

但時卿在身旁,楚硯知曉他身有傲骨,不忍讓他難過,特意提前了兩日,於夜初抵達皇城。

月色下,時卿側目看向神采飛揚的男人,聽他的講述,不難想象將軍凱旋百姓熱情歌頌功德的盛況。

燕國將士的傲,是全國上下捧出來的,血和傷痕,皆是他們的底氣。

時卿斂眉安靜地聽著,眼裡泄出一點不自知的欽羨。

如此殊榮,南晉的將士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擁有。

路途中時卿聽了他不少戰事,好幾次都是險勝,憑著一身武功和那不怕死的勁,深入敵營百裡取將領首級。

時卿知曉男人盔甲之下有三道陳年傷疤,本是猙獰難看的,可落在他麥色的肌膚上卻很漂亮。

肌肉健碩緊實,線條流暢,楚硯耍流氓時還抓著他的手逼他摸過,手感很好。

南晉人視傷疤為恥辱,楚硯視之為勳章。

獨處的時間總是愉快而短暫,街道儘頭,站著迎接的禮部尚書和幾名武將。

“陛下命我等,恭迎大將軍回京。”

禮部尚書上前兩步,態度讓人挑不出錯漏,“貴客舟車勞頓,還請隨下官移步使館。”

楚硯笑意一收,嘴角的弧度逐漸恢複平直。

明日麵聖,兩人確實不應黏在一起。

不開心。

時卿頷首,下馬行禮道:“有勞。”

禮部尚書抬頭看他一眼,意外於他的處變不驚,分明是質子,可少年卻不見半分畏縮。

瞧著年紀不大,聽說還是個將軍,老家夥點頭,嗯,是個有能耐的。

難怪陛下會對此人感興趣。

“顧將軍,請。”

話音落,眾人便見少年轉身,走到男人身前,抬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嗓音柔和溫潤。

“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見。”

眾:⊙△⊙

楚硯俯身享受他的親近,像隻桀驁威猛的獸,為美人彎下了腰身,渾身透著被馴服後的乖巧。

“不必怕,我在。”

說完,沉聲道,“江軍師。”

江知書適時上前:“屬下在。”

“你隨他一同前去,務必安排妥當。”

“遵將軍令。”

去使館的路上,眾官暗戳戳又大膽的視線一直落在少年身上,禮部尚書欲言又止,可看著他身旁笑容溫潤的江知書,還是沒敢出聲。

時卿清楚這是楚硯在給自己撐場子,也進一步認識到這位軍師在朝臣心中的地位。

不是畏懼楚硯,就是害怕江知書那顆七竅玲瓏心。

小老虎嚼吧嚼吧,同自家宿主聊天:“他就是腹黑,這些老家夥多少都被他坑過。”

時卿了然。

“楚硯易怒,瘋勁足,一衝動就喜歡殺人,之前沒少被禦史參過。”

小老虎八卦,戳攻略目標的老底,“後來遇到江知書,重要場合都習慣帶他,罵了人也不吃虧。”

時卿眉眼微彎,沒忍住笑了一下。

今夜的月色太美,江知書後半步瞧著,心情也不自覺變得愉悅。

抵達驛站使館,麵對一桌子肉菜,時卿沒動筷,低頭吃著碗裡的米飯。

迎接的大臣們都退下了,屋子裡隻有江知書和三皇子李恩擇陪著。後者坐在時卿對麵吃飯,臉頰瞧著瘦了一圈。

江知書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但對時卿卻是格外上心:“可是吃不慣?”

時卿看了眼三皇子,後者嘴裡正含著一塊羊肉,等時卿收回眼神才敢吞咽。

“我不喜肉食。”

江知書看了眼錦衣華服不忌葷腥的三皇子,福至心靈,懂了。

南晉重禮,如若有親人離世,子女皆需守孝百日。

除衣食方麵外,還需為修建陵墓、每月祭祀悼念等,但如今形勢特殊,其他條件無法滿足,衣食還是有講究的。

江知書放下手中的炒餅:“是我們考慮不周,回頭我和膳房說一聲。”

時卿承他的情:“多謝。”

飯後,江知書安排了兩名小廝伺候,將時卿送到寢房,提醒道:

“今夜可能不會太平,顧將軍小心。”

時卿推門的手微頓,側目看他。

江知書:“當然,將軍的人在附近,閒雜人等上不來,您安心。”

時卿懂了。

楚硯能處理的閒雜人,無非是些愛看熱鬨的權貴子弟,但若是天家之子,就說不定了。

“以我對將軍的了解,他今夜應是睡不著的。”江知書笑的揶揄,“有事您喊我,我在隔壁。”

時卿微微頷首,忽然衣袖被人扯了一下,他轉身,對上李恩擇可憐兮兮的眼神。

“將……將軍,我害怕。”

“哎。”江知書輕咳一聲,“有話好說,彆動手動腳啊。”

少年立刻收回手,紅著眼低頭。

對於李恩擇,時卿喜歡不起來,但也算不上討厭:“殿下有事可以叫我。”

李恩擇還想開口,被江知書笑嗬嗬地岔開:“這裡是使館,不是屍棺,至少比你在南晉安全。”

李恩擇這才閉嘴。

江知書猜的不錯,月上屋簷,樓下便傳出了細微動靜。

時卿睜眼,拿起佩劍起身。

“大哥,南晉那個質子真的在這兒麼?”

“不會睡著了吧?”

“叫一聲試試?聽說南晉的美人很多,就連男子,皮膚都比咱這兒的姑娘水靈!”

“真的假的?”

“還是你叫吧,我偷偷跑出來的,被發現我爹八成得打斷我的腿。”

“慫貨!我們隻是看看,又不做什麼……小四,你對著窗戶喊一聲。”

被叫小四的那人清了清嗓子就要開口:“美……”

“我美你祖宗!”季明的聲音忽然從後麵響起,幾人皆是一驚。

轉身,迎麵一人就是一腳。

“美人也是你叫的?”

哀嚎聲刺破黑夜,時卿推開半邊窗,抱劍倚在窗台,垂眸望著樓下的場景。

季明手裡拿著刀,月光一照,鋥亮發寒:“再敢發出聲音,爺割了你們的舌頭下酒!滾!”

那些公子哥聞言,忙不迭跑了。

臨走前還聽見一句嘟囔,“都成階下囚了,還以為自己是主子呢,看都不給看,嘁!”

旁邊那人拉了一下他,“閉嘴吧你,不要命了?很明顯,裡麵是楚硯的人!”

季明危險地眯起眼睛。

劍柄輕敲窗欄,男人仰頭。

風吹起少年的發,時卿對他微微搖頭。

北燕明麵上給足了他們禮數,但細節處處體現了他們的輕蔑。

不算熱情的招待,隨意暴露的住處,故意走漏的風聲,以及樓下這些騷擾,應該都是上位者給南晉的下馬威。

如果不是楚硯表現的足夠重視,估計情況隻會更加惡劣。

時卿早有心理準備,也不打算因為這些小事招惹麻煩。

那些人,還不足以讓他花費心思。

季明盯著時卿不自覺晃了神,他暗自記下那些人的名字,指了指前麵的方向,示意自家將軍已經到了。

時卿頷首,關上窗。

楚硯剛踏進使館的門,便撞上了死對頭。

二皇子謝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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