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卿抬腳,踢了踢小Alpha的尾巴骨。
“什麼物?”時卿淡笑,清冷嗓音如冬日的雪花簌簌落下,“你起來說話。”
對麵的人連忙自證:“上將,不是我說的!”
說完,一秒掛斷。
燭瑾:“……”
時卿:“起來。”
“……起不來。”
時卿:?
小Alpha默默將翹起的狼尾壓下來,讓自己看起來乖巧無害:“跪太久,半邊身子都麻了。”
“行。”時卿走到床邊,施施然坐下,“那就繼續跪著。”
燭瑾癟著嘴:“……上將我錯了。”
時卿不為所動,想起符明,算盤珠子撥的啪啦響:“符明和我說的那些話,是你誘導的。”
少年笑容明媚燦爛:“您說什麼呢?什麼誘導?”
時卿有仇,不管隔多久都要報:“裝。”
燭瑾:“……”
“他之前對我說的偏激的話,是你日複一日,潛移默化施加給他的。”時卿說,“如你自己所說,沒人比你了解事情經過,但你卻對他隱瞞真相。”
“你在引導他憎恨帝國,憎恨皇室,並將恨無限放大。”
時卿想到剛才也覺得稀奇,“如今符明知道了你對他的隱瞞,竟然沒有生氣。”
當然不會生氣,燭火的罪名終於被洗清,符明開心還來不及。
“我冰雪聰明的上將……”
少年膝行兩步,樹懶一樣掛在時卿腿上,從下往上看他。
“您這可愛迷人的小腦瓜能不能偶爾休息一下,好歹彆那麼……”
“下去。”
少年瞬間耷拉下來,“……哦。”
“我有一點比較好奇,你為什麼不引導他恨我?”
畢竟以時卿的半妖身份,甚至不需要引導,實話實說即可。
燭瑾在心底歎了口氣,乖巧地趴過來,卻被抵住。
毛絨拖鞋抵了抵少年胸膛,將他往後推,時卿眼神變得銳利:“你不想他恨我。”
“沒有。”
“說謊。”
“就沒有!”
“……”
時卿起身,纖長筆直的腿越過剛斷奶的小Alpha。
幼稚。
浴室門關上,裡麵傳來嘩嘩的水聲,燭瑾緩慢地站起來,煩躁地罵了句臟話。
舌尖抵了抵上顎,少年看向浴室的眼神晦暗不明。
才沒有,燭瑾不無惡劣地想,他隻是在享受親手摧毀帝國信仰的快感。
浴室裡的水流聲停了下來,“那些人脈,是蘇遇留給你的?”
“對,爸爸隻來得及把我送到荒星,臨死前給我留了機甲和一份名單,名單上有效忠父親的人。”
燭瑾笑著回,“他傷勢太重,沒能撐過那個晚上。”
沒聽見裡麵的回音,燭瑾大字型躺在床上,睜著漆黑的眼睛看天花板。
“其實那樣也挺好的,父親死後他太痛苦了,我都不忍心留下他。”
燭瑾說,“我把他葬在妖界的山穀裡,和父親的衣冠一起。”
時卿低著頭,瑩白指尖沾了泡沫,認真梳理尾巴上的絨毛。
“恨我嗎?”
“啊?”
“我問你恨我嗎?”
燭瑾側過頭,深深嗅了一口被單上清冽好聞的玫瑰香,沉悶的嗓音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甜膩。
“恨啊,怎麼不恨?”
親耳聽到小Alpha的回答,時卿反而鬆了一口氣。
“如果沒有您,他們或許就不會死。”少年喃喃自語,“……但誰知道呢?”
時卿重新打開花灑,水霧如雲纏繞,沾濕他精致薄涼的眼。
“在荒星,我怎麼看您都不順眼,但後來一想,您不比我好過多少。”
一門之隔,少年放肆地笑著,嘴角的弧度真摯又惡劣,“您知道我之前怎麼想的嗎?”
“我想啊,如果您知道,是先帝殺死了您的父母,剖丹剜血,做儘實驗,任由他們痛苦地死去。”
“如果您知道,自己生來就帶著罪惡,滿身血腥,卻永遠高貴聖潔,一塵不染,甚至被所有人奉為神明——”
“您會怎麼樣呢?”
燭瑾翻了個身,燈光照在他身上,在精致漂亮的床鋪投下厚重的陰影。
“可能會瘋吧?”
上將,您聽見了嗎?
看清了嗎?
您的Alpha,對您懷有怎樣惡劣的心思啊。
燭瑾癱在床上,唇角的笑容陰暗扭曲。
少年骨子裡藏著陰鬱暴戾。
他不是明媚溫柔的燭火,而是如狂風過境的地獄之火。
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倏地,頭頂傳來清冷的嗓音,劈頭蓋臉朝發瘋病的小Alpha砸下。
“現在呢?”
燭瑾茫然:什麼?
“你之前的想法,我知道了。”時卿問,“現在呢?”
燭瑾:?
燭瑾疑惑偏頭,調笑的話尚未出口,便怔愣在原地。
沐浴完後的上將隻披了件單薄的浴衫,長而直的銀發滴著水,順著冷白鎖骨垂下。
眉梢輕揚,高傲冷然又漂亮。
時卿頷首:“我知道了。”
您又知道什麼了?
燭瑾絲毫沒有掩藏住眼裡的情緒,幽深的目光牢牢鎖定眼前的人。
時卿忽然道:“起來。”
燭瑾滿腦子廢料忽然卡了殼:“啊?”
………
時卿少見的縱容了放肆的Alpha。
Alpha看不到的地方,時卿緩慢睜開雙眼。
小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