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中國,無論是娛樂業、傳媒業,還是影視業都很怪異,不怕出大事,就怕沒有事,很多人挖空心思搞出一些緋聞、爆料來吸引觀眾的眼球。《鑒寶》節目雖然屬於那種正統的節目配置,但是它多少也加入了一些娛樂的因素,也就是說一個專家的橫死,很有可能更加吸引觀眾的視線也說不定,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如臨大敵一樣地防備。“鑒定科已經把殺人手法還原了,凶手設置了一個行凶的小機關,說實話還真有點不可思議。”邢振玉剛拿到鑒定報告就衝進屋來。王勇白了他一眼,十分不屑地說道:“那個手法在沒有鑒定前胡隊就已經作出推測了,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王勇總是當麵或在林玲麵前稱呼胡玉言做“老胡”,可是在手下麵前還是用胡隊這種敬稱。胡玉言此時沒有在他那個煙霧繚繞的辦公室裡抽煙,而是坐在王勇對麵看著眼前已經被各種顏色筆跡畫滿了的白畫板。“小邢,你把法醫那裡的科學鑒定報告給大家念念吧!也許和我說的有出入。”“不、不、不,胡隊,跟你的推測絲毫不差。凶手是在固定吊燈的拉繩上動了手腳,經物理報告顯示,拉繩的斷口處有明顯被刀子割裂的痕跡,而繩子的斷口正好磕在了一個高效照明燈的邊緣上,凶手打開了照明燈,由於照明燈的溫度過高,烤斷了拉繩,從而使得吊燈滑落,正中被害人的頭部。被害人頭部遭到致命撞擊,頭骨破裂,當場死亡。”邢振玉說得很興奮,大有在拍胡玉言馬屁的嫌疑。“小邢,你來說說,為什麼你進來就說這個手法太不可思議了呢?”胡玉言的表情有點鬱悶。“因為有點像裡的情節,很難想象,在現實中會用這麼複雜的手法去殺人。”胡玉言的食指和大拇指一錯,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啪”的聲音,“孺子可教!小邢說得沒錯,在一個這麼大的會場中設計要殺死一個人有很多的方式。而凶手最後采用了這麼複雜且沒有任何保證的方式行凶,凶手之所以要這麼做肯定有他特殊的原因。”“是啊,很難想象,這樣大膽和奇特的殺人方式,凶手的目的何在?如果吊燈沒有砸下來呢?如果王大山正好離開了呢?”王勇接著邢振玉的話頭接茬說了句沒有什麼用的廢話,這是他後知後覺的一貫作風。“其實,凶手這麼做的目的是有的,我現在就想到了一個。”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這位刑警隊長的身上,胡玉言站了起來,走到王勇身邊,用力彈了一下王勇的腦門,“你這家夥彆老接現成的,也思考一下。”王勇捂著腦袋,做痛苦狀,逗得全屋的刑警哄堂大笑。“你下命令,我去抓人,這可是咱們有明確分工的,這問題你還是問小邢吧!這家夥腦子好使,適合你那種腦力勞動。”胡玉言轉頭看看邢振玉,邢振玉搖了搖腦袋,道:“這個問題超出了我大腦承受的範圍。”“這樣的話,嫌疑人的範圍一下子就擴大了。”胡玉言拍了拍邢振玉的肩膀,算是鼓勵了這個還不到歲的青年刑警。王勇搔了搔腦袋,“一直在等鑒定結果,到現在還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呢!到底嫌疑人是誰呢?”“如果單從作案的可能性來說,所有在會場內的人全部有可能犯案。”胡玉言作出了斬釘截鐵的判斷。“為什麼呢?”有四五個刑警發出了同樣的質疑。“因為那個燒斷拉繩的照明燈開關在一個會場中所有的人都能去的地方,並且那個地方是一個死角,沒有安裝攝像頭。”“你已經都調查過了?”王勇依舊說著廢話。“在案發當日,我就已經做了調查,並且詢問過了工作人員,那個肇事的照明燈的開關就在一層環繞走道的牆壁的電盒中,那個盒子中有密密麻麻六十多個開關。就連一般的工作人員都不知道這些燈光的開關到底是哪個,後來我找到了負責的電工才最後確定。”“這樣的話,凶手的範圍應該小了才對啊!”邢振玉脫口而出,對胡玉言的判斷再次提出了質疑。“哦,你是不是想說,一定是熟悉會館場景的工作人員或者是攝製組人員做的,這個範圍已經縮小到最小範圍了,對吧?”邢振玉點了點頭。“可惜,這個判斷被無情地推翻了。”“推翻了?”“嗯,因為一個劇務的突然失蹤。我當時就詢問了負責這塊照明的人是誰,他們給我的回答是一個臨時招來的劇務。”“這樣的工作也有臨時工嗎?”談話好像變成了邢振玉和胡玉言的對口相聲。“實際上這種專業的工作確實不太可能找臨時工來做,但是,主辦方想要把會展中心的《鑒寶》活動聲勢造大,就委托會展中心和T市電視台找來了很多技術方麵的臨時工,報酬很優厚,節目結束後付工資。”“也就是說有人混入了劇務的工作中,早就策劃好了要殺害王大山。”“似乎不太可能,劇務是在節目錄製前半個月才招來的,而那時,我想他確定要殺害王大山是有可能的,但是決定要以這種方式殺害王大山應該是這十幾天才決定的事。”“如果他隻是確定了要殺害王大山,為什麼要混入會展中心呢?難道他是先找到了會展中心的工作,才見到了和自己有仇恨的王大山,才想到要殺他嗎?”“小邢,你的這個推理也有其可能性,但是我個人覺得可能性仍舊較小。因為如果是偶然碰到了仇人,而想實施殺害的話,一般的情形是晚上約出來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很乾脆,沒必要弄得這麼複雜。”王勇終於還是摻乎進了胡玉言和邢振玉兩個人的討論中來,“也就是說凶手就是那個劇務,現在就對他實施抓捕,應該不是個難事。抓住了再問他為什麼乾這麼複雜的事!”“劇務是在會展中心節目開始前一天失蹤的,而到了晚上的時候,燈是全滅的。出入會場的工作證,是在劇務失蹤後才下發的,也就是說劇務不太可能混入會場來,他沒有機會打開那盞照明燈。”“難道沒有可能是他混入了觀眾的隊伍嗎?買票自己入場,然後偷偷跑到一樓的環形走廊中打開了開關。”邢振玉提出了新的假設。胡玉言對邢振玉提出的每個假設都充滿了欣喜,因為那都是他曾經思考並否定了的想法。“我一開始確實這麼想過,所以才叫王勇快速封鎖了現場,雖然那時候我還沒有弄清楚這起案件到底是意外還是謀殺,但是很明顯,如果是謀殺的話,凶手逃掉的可能性會降低。後來我問了導演莊嚴,觀眾的來源是什麼,他給我的答案是沒有一個人是自己買票來的,一部分是T市的社會名流,還有一些是已經入圍的收藏者的家屬,剩下的觀眾都是常常在電視台裡給晚會鼓掌助威的群眾演員。”胡玉言說得有點累,這兩天煙抽得太多,聲音也顯得有些沙啞。他喝了一大口水,揚起脖子,故意讓喉嚨多受到點甘泉的浸潤。放下水杯,胡玉言繼續說道:“其實,我也不排除有觀眾冒名頂替進場的可能性,好在那時我沒有讓攝影師停機,兩個麵對觀眾的攝影機把所有的觀眾全部拍攝下來了,有必要的話,我們必須逐一核對觀眾的身份。”王勇吐了吐舌頭,他深知這個工作量的巨大,而胡玉言很有可能把這個工作交給自己去辦。邢振玉此時若有所悟,對滿屋子的刑警喊道:“我知道了,如果一切都按胡隊所推測的那樣的話,也就是說現場打開開關的行99lib?凶者是那個劇務的共犯,那樣的話確實是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是這樣的,隻有這麼一種解釋,那就是劇務隻是幫凶,他割裂了繩子,把拉繩磕到照明燈上,他的工作就此完成,然後他把開關的位置告訴了凶手,凶手在節目錄製當天實施了犯罪。”“可是還有一些疑問。”邢振玉越說越有精神。“你說的是王大山的位置,凶手之前是如何確定的對吧?”邢振玉點了點頭。“那就把這個疑問交由你去解決,導演莊嚴和主持人都在東郊賓館,我昨天已經跟賓館經理打過招呼了,說咱們會過去。”邢振玉點點頭,“那我馬上就過去。”胡玉言沒有再對邢振玉有彆的交代,而是轉過頭告訴王勇,“你不是想抓那個劇務嗎,隻知道他的姓名叫張大海,不過很可能是假名,抓人是你的特長,兄弟行動吧!”王勇顯得很得意,因為在他的心裡一直以為胡玉言會把那個核對觀眾的任務交給他呢。“警官,我叫王林省,那個省字在我的名字裡念‘醒’,跟醒著的醒同音,省字在字典裡是個多音字,你看過有個電視劇叫《十三省》嗎?裡邊有個人叫耿三那個,他裝成了土匪,去打日本鬼子,其實是個共產黨,那裡的省就是我這個字。”劉勝利對出租車司機王林省的調查很不順利,因為這是個不太會交流的人,平時他很少說話,遇到了無關緊要的問題卻要較起真來沒個完。“好、好、好,老王同誌,我隻想問您一些問題,不想耽誤時間。”“警官,是您在耽誤我的時間好不好?”“好、好、好,是我耽誤您的時間了,我隻想問問前兩天您是不是一直在拉一個戴鴨舌帽和墨鏡的人,就是每天早上都要從東郊賓館坐您的車的那位老先生,您還有印象嗎?”“當然記得,我又不是得了健忘症!那個老頭很奇怪,我記得半個多月前吧,他第一次坐我的車,上車之後就說了目的地。我知道他是外地人,但是我可沒有給他故意繞彎,開的路線是最近的道。”劉勝利哭笑不得,差點又被王林省搞得跑了題。“他為什麼每天坐你的車呢?”“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第二天他又恰巧碰到我的緣故吧。”“你們在車上交談過什麼沒有?”“他第二次下車後就找我要了電話號碼,說明天還想搭我的車。”“你給他了?”“是啊!有買賣不做,傻瓜才乾呢!從第二天開始,他就天天坐我的車了。然後一連兩個多星期,我天天都能接到他的電話,他讓我準時在賓館樓下等他,不要接彆的客人。”“你覺得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警官,他是不是罪犯啊?”劉勝利心想看來王大山的身份並沒有被王林省識破,而且王林省這種彪呼呼的性格恐怕唐俊東也不會告訴他王大山的真實身份,還有王大山被殺的事情可以肯定王林省也並不知情。“不是,不是,你放心,隻是例行調查而已。”劉勝利痛苦地安慰著王林省,希望趕快結束對他的詢問。“那個老頭從第三天開始,每天都帶著不同的盒子坐到我的車裡。”“什麼盒子?”“很精致的盒子,每天幾乎都不一樣,大大小小的,像是過年過節去送禮的那種,不過比那個還精致,都是有著各種花紋的。他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抱著,從來都不放在車座上。”“他每天讓你拉他去哪?”“四平路!”“每天都是那個地方?”“每天都是!”“能不能帶我去那看看?”王林省顯得有些猶豫。“放心,你開車打表,我給你車錢!”王林省一臉彆扭地說道:“我聽人家說的,警察坐我們的哥的車都是不給錢的!”“你這都是聽誰說的?”劉勝利沒有辦法,就把一張百元的票子塞在了他的手裡,“信了不?我們警察坐車也花錢。”“這夠您打個來回的了,不用這麼多!”王林省真接過了劉勝利這張百元的人民幣,但又不太敢往口袋裡掖。“彆廢話,開車,我這不還跟你聊了這麼半天嗎,就當半路堵車了。”從東郊到四平路路程不算太近,往年T市的月已經開始有些微涼的感覺了,可是今年桑拿天氣持續太久,即便是已經入秋,熱氣也不願過早地退卻。讓人鬱悶的是,王林省這一路上也不開空調,任憑熱氣湧進車裡,這可苦了坐慣了空調屋子的劉勝利,大把的汗水從他的臉頰流下。不知道王林省根本不熱,還是裝著沒看見,一路上他一句話也不跟劉勝利說。四平路終於到了。劉勝利雖然是地地道道的T市人,但是卻很少溜街,他去的地方幾乎都集中在東郊那一塊,而四平路是一個市內的商業聚集區,很繁華,劉勝利對這裡並不熟悉。道路兩邊都是有著西洋建築風格的商鋪,裝修時尚氣派,一看就知道都是高消費的地方。這裡林蔭成片,比起東郊的綠化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看見綠色即便天氣再熱也會感到幾分涼意,劉勝利此時也覺得涼爽了很多。劉勝利下了車,從車窗外追問王林省:“就是這裡嗎?”“對,每次他都要在這裡下車,然後就讓我回去了,不用等他。”“連第一次都是這樣嗎?”“是的,他第一次就說到四平路去,我就在這裡給他停車了,他下車時什麼話都沒說。我認為他肯定去過他要去的那個地方,而且對這裡的地形很熟。”“之後也是這樣嗎?”“是的,我每次都停在這,他也沒有說過什麼,付完錢就走人。”劉勝利本想調查結束後,坐著王林省的車回去,可看到這個家夥實在是摳門,回去時可能已經臨近正午,坐他的車恐怕熱得會受不了,所以乾脆讓他走了。王林省也不道謝,把捷達車調了個頭,直溜溜地開走了。四平路,既然王大山每天都要來這一趟,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而這四周沒有居民區,都是商鋪,不出意外的話,王大山應該是每天都要來這裡的一家商鋪。可是到底是哪一家?無從知曉。劉勝利隻好一家一家地溜達著看。劉勝利今天沒有穿警服出來,原因很簡單,他的身板根本就挑不起來一身筆挺的警服,即便是最小號的,穿在他身上也總有種穿錯了衣服的感覺,要多彆扭有多彆扭,所以,劉勝利也時常在想是不是自己選錯了職業。因此不是非要穿警服的場合,劉勝利一般隻穿一身便裝出來,褲子口袋裡裝上警官證就是了。四平路的兩邊多是些西餐店和時尚的飾品店,走在這裡的人也多是些打扮新潮的年輕情侶,顯然劉勝利在這裡和這些青年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正在劉勝利受到青年們質疑般的目光時,他突然意識到,如果是王大山從這裡走過,是不是也非常惹眼呢?就像自己現在這樣。也就是說,無論王大山走到哪裡,都會被人注意,而且他先後在這裡溜達了兩個星期,應該會有人記住這個怪異的老頭兒。想到這,劉勝利抖擻了精神,準備一家一家地去問問。不過,劉勝利很快又想起了一條線索,王林省說王大山是拿著一些大大小小的盒子來到四平路的,那些盒子裡裝的是什麼?王大山是古董鑒定專家,那麼精美的盒子,裡麵很可能是些值錢的寶貝,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恐怕他就不會漫無目的地瞎走,而是找和古董有關的地方。況且,王大山下車的地方每次都是固定的,假設他每次去的都是同一個地方的話,那麼這個地方應該離這裡不算太遠才對,否則他拿著東西是很不方便的,劉勝利這樣推測著。可這條街上哪裡都不像是有經營字畫、古玩生意的地方。劉勝利有心找個人來問問,可是看看身邊那些染著黃毛的年輕男女們,恐怕他們是不會答理像他這樣一個怪異的老頭子的。沒有辦法,劉勝利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當走過第一個街口的時候,他的眼前突然一亮。原來,這裡有幾家連鎖的玉石經銷店,雖然就經營項目而言,這和古玩有很大的差彆,但比起前邊那些店鋪來,總算是沾點邊。劉勝利走到這家玉石店前,看店鋪的頂子上掛著“蘭之海玉石專賣店”的牌子,牌子的周圍還被霓虹燈纏繞著。一般的珠寶店隻要天一黑就打烊了,這是為了保證店裡商品的安全性,可是很明顯這家店在晚上還可以繼續經營,實在是有點特彆。劉勝利推開店門,見店中沒有經過特彆的裝修,而四周都被大大的玻璃櫃子環繞著,玻璃櫃中擺著琳琅滿目的玉石,都是未經加工的石料。店中共有兩個店員模樣的人,一男一女,但是他們似乎根本沒有看見有客人進來,而是都在一邊乾著自己的事。男的留著中分,臉上有幾個難看的青春痘,他趴在櫃台上眯著眼在玩PSP,女的長長的頭發垂在麵前,看不清臉,她專心地在擺弄手中的手機。有這樣的店員,這家玉石店的冷清也是可想而知的。劉勝利上前來先注視了一會玻璃櫃子裡的玉石,標價有高有低,不過最便宜的玉石原料也在千元上下。劉勝利心想:真沒想到這種東西會如此高價,但是自己對玉石一竅不通,擅自評價是會惹來麻煩的,所以必須重新找個話題跟這兩個店員攀談才行。“你們這生意可夠冷清的。”劉勝利想要率先引起兩個店員的注意。男店員瞄了劉勝利一眼,然後一邊繼續玩PSP,一邊用濃厚的天津口音對他說道:“我看您老也不像是要買石頭的。”“不是本地人啊?”“天津衛的,在貴寶地混口飯吃。”劉勝利擺擺手,道:“嗬嗬,歡迎歡迎,隻要有能耐的人在哪都能混口飯吃。”男店員一臉的不屑,放下手中的遊戲機,瞅著劉勝利,然後說道:“如果是來買料的儘管看,如果是來找茬的我們奉陪!”“小夥子,這話從何說起?”“看你這模樣也不像是來挑事的,不過你也不像是懂這行的人。”“你用這種態度對待客人,怕是一年這裡也不會開張哦!”“你懂什麼,我們這裡講究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劉勝利一笑,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張照片,擺在了玻璃櫃台上,說:“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們見沒見過這個人?”照片是昨天劉勝利才讓人打印出來的,是在網上下載的王大山的照片。男店員一見照片,表情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眼珠滴溜亂轉,這個微小的細節讓劉勝利感到自己恐怕是找對地方了。“您老是?”男店員的話柔和了下來。劉勝利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了警官證,放到了男店員的麵前。男店員表情有點扭曲,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到底見沒見過啊?”“既然您都找來了,我要說沒見過,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劉勝利笑道:“真是聰明人!”他表麵很平靜心中卻歡喜得不得了,沒想到調查會如此順利。“他來這乾什麼?”“他拿來幾件東西,問我大哥要不要?”“東西呢?你們收了?”“不知道,都是我大哥接待他。”“你大哥呢?”男店員滿臉狐疑,看著劉勝利有點心虛地說道:“在你們那啊,前天帶著幾個兄弟跟你們本地人打架被拘留了!”“趕快把這篇報道從頭版上撤下來!”林玲麵對主編朱清齊的命令臉上充滿了詫異。似乎朱清齊也知道性格倔犟的林玲勢必要反擊,所以他再次大聲地命令:“你沒聽見嗎?把這個從頭版上撤掉!”朱清齊憤怒的聲音讓整個忙碌嘈雜的報社辦公室裡頓時鴉雀無聲,大家的目光一霎間開始聚焦到了兩人的身上。“為什麼?難道有什麼問題嗎?”麵對朱清齊的吼叫,林玲片刻後就恢複了過來,並且如朱清齊所願發起了反擊。“公安局現在都沒有正式公布《鑒寶》事故的鑒定結果,你憑什麼寫那個鑒寶專家是被害身亡的?”“王大山不是事故致死的,而是謀殺,我有內部消息!”隻聽“啪”的一聲,朱清齊狠狠地拍了一下林玲眼前的桌子,嚇得桌子邊上的女編輯差點沒有跳起來,隨後就聽到朱清齊失態的罵聲:“還真在老子麵前擺譜了,難道他娘的就憑你和刑警隊的隊長關係密切就可以發布不負責任的報道嗎?”林玲絲毫不肯示弱,回應道:“朱清齊,你把嘴巴放乾淨點,誰和刑警隊長關係密切了?請你把話說清楚,誰做不負責任的報道了?”“平常那些普通的殺人案,你可以報道無所謂!但是這個《鑒寶》節目在全國範圍內都有影響,你這樣沒有經過官方證實就擅自報道,就是不負責任,如果引起了不良的後果,給報社造成了損失,你擔待得起嗎?”朱清齊說得額頭上的青筋直跳。林玲在報社雖然隻是個普通記者,但是其文章一向以犀利著稱。自從和胡玉言一起破獲了當年轟動全省的T市理工大學女大學生連續自殺事件後,她以一篇《大學的花朵已經凋謝》獲得了全國優秀報道獎。可以說,正是罪案成就了林玲今天的成績,也正是她在罪案方麵那種記者的嗅覺,又先後幫助胡玉言破獲了好幾起大案。當然,作為酬謝,第一手的罪案報道資料也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T市晚報》最有影響力的報道。《T市晚報》可以在T市甚至在省裡都有一定的影響力,與林玲及時且準確的報道絕對是分不開的。在傳媒業競爭激烈的當下,再加上國家要求出版社和報社公司化改製的大背景下,除了少數的黨政機關報刊外,其他的報紙全部被商業化,能賺錢才是第一位的。朱清齊作為報社的直接負責人,他深知這一點。向來信奉利益至上這個真理的他,幾乎不過問林玲負責的版麵的相關內容,因為他知道林玲是這份晚報的半個支柱。朱清齊一向對這個屬下是一百個放心,放心到都有點驕縱的地步了。驕縱慣了的林玲,在報社中也養成了壞毛病,那就是她從來就聽不進去彆人的意見,常常是她寫的稿子彆人改不得,彆人寫的稿子她一定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刪改,這就造成了報社內部的人員與林玲的關係極為緊張。不過,誰都知道報社離開了林玲是玩不轉的,所以所有人都對她有著幾近極限的克製和忍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朱清齊竟然對這個“寶貝疙瘩”大發雷霆,可見事件的嚴重性。所有人都在猜測主編對林玲發脾氣的原因,更有人在一旁幸災樂禍,準備看熱鬨。林玲嬌小姐脾氣慣了,一提采訪包,乾脆把工作甩下,怒衝衝地甩開大門就出去了。朱清齊看到林玲不再管稿子的事情了就鬆了一口氣,但嘴裡還故意不肯罷休:“這算什麼嗎?撂挑子?愛去哪去哪,最好不要回來!”說完他走回了辦公室,重重地關上了門。在這麼多人麵前被主編痛罵,林玲差點就當眾哭了鼻子,但是想起自己也是個快歲的女人了,如果在眾人麵前哭起來,實在是件比較難為情的事,所以她乾脆拎包離開了辦公室,以免在眾人麵前出醜。不過剛到大街上,林玲的淚水就像是淘氣的小兔子,奪眶而出。她抽出一隻手,一邊哭著一邊擦著眼淚。可是她好像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委屈的眼淚順著臉頰越流越多。這時,林玲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那俏皮的《水果籃子》的鈴音,好像和這會的糟糕情景並不相符。生活就是這樣,快樂的歌總是難以掩蓋鬱悶的心情。林玲用手抹了一把眼淚,看了一眼手機的來電顯示,是王勇打來的!這個討厭的家夥,乾嗎要在這麼尷尬的時刻給自己打電話,不過想起每次都是王勇把案件的細節透露給自己,林玲還是接了電話。接之前,她故意多抽噎了兩聲,還用鼻子深吸了兩口氣。“林記者,快到四號高速公路的入口來。”“去那乾什麼?我忙著呢!”手機聽筒裡聲音停頓了一下,顯然王勇感到有些意外,他沒有意識到林玲的變化。“暈菜,是你一再叮囑我有罪案就通知你的,叫你來當然是有重要的案子了。”林玲本來想說自己現在沒心情去管什麼案子了,但是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工作不可能丟下,即便主編對她發了脾氣,但工作肯定是一樣都不能少的,都還是要去做的。到這時,林玲才意識到,無論自己再怎麼努力,其實還是一個無助的打工仔,一個小編輯而已。讓她辭去工作再去重新開始新的嘗試,林玲此時還真的沒有那份勇氣。所以,她強忍著怒氣,對王勇說道:“你等著我,我馬上就到。”說完,林玲走到路邊,攔了一輛的士,然後坐在了的士的後排。還好剛才她出來時就一把拎起了采訪包,所有采訪用具都在這個包包裡,林玲心想幸好自己做了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否則現在再回辦公室裡拿采訪包,那就糗大了。“四號高速公路入口!”司機答應一聲,開動了車子。林玲有駕照,也想過買車,因為采訪用的私家車都是給報銷油費的,即便你沒有私家車,報社也有專用的采訪車可以開,隻不過沒有配置司機。但是由於林玲的駕駛技術實在是糟糕,大家都曾經取笑她,想要林玲開的車停下來,隻能找一個固體去撞才行。越著急就越開不好,所以後來林玲也就放棄了。原來會開車的助手小黃,嫁了大款,不久前辭職了,林玲不僅失去了最得力的助手,還失去了一個好司機。現在,林玲去哪裡都要自己打車去了,不過還好,報社對林玲的打車費用實報實銷。林玲坐在出租車上開始冷靜思考為什麼朱清齊要對自己大發脾氣,要說是彆的事情還有情可原,但是這份關於王大山死亡確係謀殺的報道絕對是國內第一家報道。這種爆炸性新聞,朱清齊卻不讓登出來,竟然還爆粗口罵她,林玲怎麼想都難以理解,這到底是為什麼?突然,林玲想到這會不會不是朱清齊的意思,而是有人不讓他刊登這則新聞呢?林玲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性,因為雖然《T市晚報》已經改製為企業化自負盈虧的模式,但是中國的傳媒還是受到了諸多因素的影響。而這起謀殺案是在國內知名的品牌節目《鑒寶》的錄製過程中發生的,如果謀殺的事情被公布,就很有可能影響到這個節目的收視率。但是,林玲又覺得不對,因為現在的中國,無論是娛樂業、傳媒業,還是影視業都很怪異,不怕出大事,就怕沒有事,很多人挖空心思搞出一些緋聞、爆料來吸引觀眾的眼球。《鑒寶》節目雖然屬於那種正統的節目配置,但是它多少也加入了一些娛樂的因素,也就是說一個專家的橫死,很有可能更加吸引觀眾的視線也說不定,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如臨大敵一樣地防備。那是基於什麼理由呢?林玲還在想著這個問題。難道《鑒寶》節目內部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王大山的死很可能會暴露這些秘密?林玲腦子裡這個比較怪的想法,瞬間改變了她對這個案件的想法,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王大山的死就絕不僅僅是一場謀殺案,這後麵很可能還隱藏著巨大的隱情。難道真的是這樣嗎?林玲想到這裡,趕緊掏出了手機,找出了胡玉言的電話,但是響了半天,胡玉言卻沒有接聽。林玲暗罵胡玉言,這個家夥總是在關鍵時候找不到他。於是林玲又給胡玉言發了個短信,上麵寫道:“我覺得鑒寶節目內部有問題!”林玲又想了想,一向嚴謹的她把鑒寶兩個字兩邊又加上了書名號,這才發送過去。手機顯示已發送之後,林玲才閉合了手機,然後等著胡玉言的回複。去四號高速公路的路很順,雙向八車道對於並不大的T市來說是個“奢侈品”,而出租車就在這樣的高速通道下直達了高速公路的入口處。林玲付了錢,找司機要了票據便下車四處張望,尋找王勇。還好,王勇此時正用他那雙大手在道邊揮舞著。“真夠傻的!”林玲走到王勇的身邊,開始調侃。“咦?美女,你的眼睛怎麼紅了?”“昨天沒睡好,彆廢話,快說啥事情?”“不像哦,像是剛哭過呢,你看你的妝上還有淚痕呢。”林玲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醜,雖然她每天出來塗的粉底並不算厚,但是如果遭到了眼淚的侵蝕,再加上剛才的一頓胡亂塗抹,恐怕臉上現在已經變成一隻大花貓了。她趕緊掏出化妝盒,背對著王勇開始補妝,不過還好,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不一會,林玲就把妝補好了,然後回頭對王勇說:“快說什麼案子吧?”王勇雖然並不善於思考,但是也知道女人的隱私是不容許男人去觸碰這個真理,所以也不好再問,隻好把話題引入了正題。“我們在高速公路入口截獲了一批文物。”“文物?”“嗯,雖然不太懂,但一看是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怕不會是隻用來插花的花瓶。”“怎麼發現的?據我所知,好像高速公路並沒有例行的檢查。”“嗯,是的,其實這是高速公路收費站一直在盯著的一輛車。”“什麼意思?”“有一些車輛通過高速公路時,是不需要交費的,比如軍車,而一些司機為了節省這筆高速公路費就動起了套用軍車牌照的腦筋。”“這還不是因為國家的高速公路收費太貴,逼得百姓沒有辦法!搞運輸的也不是沒有老婆孩子,都要掙錢吃飯嘛!”“哎呀呀,少說這種話了,入正題吧,公路收費處一個月前就報警了,而我們也派專人在這裡盯守,終於確定了這輛套牌車。”“今天攔下來了?”“嗯,而且有意外收獲!本以為這車上拉的是一些很重的東西,沒想到打開一看,都是些這種玩意!”“司機呢?”“已經帶回局裡了,準備進行突審。”“嗯,帶我去看看文物,我拍兩張照片!”“帶你去看可以,但是隻許看不許拍,你看博物館裡的文物都是寫著禁止拍照的。”林玲心說王勇還真是粗中有細,自己剛才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好、好,不拍就是了!”“那跟我來吧!”在高速公路收費站旁,有一個加油站,旁邊是一塊開闊地,此時公安已經用警封把這個區域劃定為了禁區,被發現的文物整整地擺了一地。“你們怎麼敢擅自動這些文物呢?”“誰說我們擅自動了,我們第一時間就請來了市博物館的兩位專家。在他們的指導下才開始清點文物數量的,由於怕拉回警局去路上會有不必要的損壞,所以乾脆就在這片清淨的地方開始了。”“專家呢?”“文物造冊後,已經回去了,剩下的事都是博物館的工作人員處理。”王勇一指在一旁酷似大學生模樣的青年,他正在小心翼翼地把這些瓶瓶罐罐的東西重新包裝起來。“這下你們又立大功了!”“歪打正著而已,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鑒寶》案,這個隻不過是摟草打兔子!”林玲一邊走一邊看著王勇得便宜賣乖的樣子就想笑。“哎?”林玲突然停在了一個文物的前邊。“怎麼了?”“這個東西我好像在哪見過?”林玲的眼前是一個錐形的瓶子。“在哪見過?”“你剛才說什麼?是《鑒寶》案?”“是啊!我說《鑒寶》案才是這期間的重點!”“我想起來了,這個瓶子就上過《鑒寶》節目,不會錯,而且還是一個得到了金牌的寶貝,我還記得名字好像是叫雞油黃錐把瓶,是清雍正年間官窯的好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