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1日 周日 東威姆斯(1 / 1)

凱倫對學生向來沒什麼好的評價。這也是為什麼畢業後她直接當了警察,而沒有聽從老師的建議去上大學的原因。她覺得與其花四年時間欠一屁股債,倒不如利用這段時間找份合適的工作,好好賺上一筆。與高中同學的生活相比,她也不覺得當警察是錯誤的選擇。不過利弗·王爾德手下的一班年輕人倒讓她覺得並非所有的學生都是妄自尊大而又不負責任的小毛孩。這幫孩子11點前就到了;中午之前就卸下裝備、搭起帳篷、架起了泛光燈。然後,他們自動地圍成一圈,三兩下解決午飯,緊接著就開始艱難而又細致地徒手搬遷有好幾噸重的大大小小的石頭。等到他們能用上鎬子、鏟子、篩子和刷子時,利弗就退到一邊,同感覺自己是個累贅的凱倫一起坐在山洞保護協會的桌子旁。“很賣力。”凱倫說。“他們平時不怎麼出來。”利弗說,“呃,我是說不怎麼出來乾本專業的活兒,所以巴不得出來。”“要多久才能挖乾淨?”利弗聳聳肩說:“得看埋得有多深,很難估計。我的一名地質學優等研究生說,鬆動的沙岩的性質是最難測定的。一旦頂層的石頭清理乾淨,我們就可以把鑽探機伸進去了。到那時才能知道這地方有多深。如果洞裡的空氣乾淨,我們還能送一台光學纖維攝像機進去,然後就知道我們下到洞中會看到什麼了。”“那樣最好。”凱倫說,“我到這兒來可是擔著風險的。”“我想也是。你願意把實情告訴我嗎?還是你覺得我不知情為妙?”凱倫笑笑。“你是在幫我的忙,還是讓你知道內情為好。”於是她言簡意賅地把自己的調查說了一遍,還一一解答了利弗的問題。“你怎麼看?”她最後問,“你覺得這事兒我能搪塞過去嗎?”利弗伸出一隻手,左右搖擺,示意有兩種可能。“你的上司有多聰明?”她問。“他是頭笨驢。”凱倫說,“腦子渾得就像一瓶糨糊。”“那樣的話,你運氣不錯。”還沒等凱倫回答,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山洞區昏暗的入口處。“兩位姑娘還少一個人吧?”菲爾一邊說,一邊走到亮處,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你來乾什麼?”凱倫問。“轉悠轉悠,沒事找事。”他說,“先來後奏,抱歉,長官。”他伸出一隻手,“您一定是王爾德博士吧。我不得不說,我以為凱倫一直獨來獨往,顯然我想錯了。”“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凱倫眼睛一轉說,“菲爾,你要學會善待陌生女性,特彆是那種會用十七種不同方式,神不知鬼不覺殺掉你的女人。”“對不起。”利弗說,顯然覺得受到了冒犯,“我知道的可不止十七種。”覺得陌生感已被打破,菲爾聽利弗解釋她的人能有什麼發現。他仔細地聽著,等她說完,他把目光投向了那幫學生。他們已經在岩石頂部的一角挖出了一個凹坑,從那裡落下的石塊掉到了山洞的頂部。“恕我冒昧。”菲爾說,“但是依我看,這一切都是在浪費時間。”“你依然指望米克·普蘭蒂斯還活著,像伊恩·麥克倫南說的那樣在波蘭當礦工嗎?”凱倫說,憐憫之情讓她的聲音有些苦澀。“與其發現他被埋在那堆石頭下,我倒指望他活著。”“那我還不如指望自己昨天晚上買的那幾注彩票中頭獎呢。”凱倫說。“態度樂觀一點總不為過吧。”利弗善意地說。她站了起來。“我還是去給學生帶個頭吧。有什麼發現我會喊你們的。”在珍妮·普蘭蒂斯家門前的街道上找到兩處泊車位並非難事。菲爾跟在凱倫身後,低聲嘀咕著倘若被“杏仁餅”發現利弗那項浩大的工程,一定會暴跳如雷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凱倫說,“彆擔心。”就在這時,門打開了,珍妮·普蘭蒂斯正瞪著兩人。“下午好,普蘭蒂斯太太。我們想和你聊聊。”她的眼神和語氣同樣堅定。“啊,我眼下不想和你們聊,時間不方便。”“這事得聽我們的。”菲爾說,“你是要在門口談,好讓鄰居都聽見呢,還是讓我們進屋去談?”一個身影出現在珍妮背後,凱倫認出了是米莎·吉布森後抑製不住喜悅的心情。“是誰,媽媽?”話剛一出口,米莎就認了出來。“佩莉督察,你查到線索了嗎?”她眼中的希望在凱倫看來仿佛是一種譴責。“沒什麼具體線索。”凱倫應道,“但你說得不錯。你父親沒有和那些工賊一塊兒去諾丁漢。不管他後來怎麼樣了,這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既然你們沒有線索,那來這兒乾嗎呢?”“我們還有一兩個問題要問你母親。”菲爾說。“不重要的話,就等明天再問吧。”珍妮把雙臂叉在胸前說道。“哪天問都一樣,沒有理由不在今天把事情搞清楚。”凱倫說著朝米莎笑笑。“我和女兒不常見麵。”珍妮說。“我不想把這寶貴的機會用來和你們聊天。”“不會耽擱很久的。”凱倫說,“也不會麻煩米莎。”“好吧,媽媽。他們特意跑到家裡來,我們至少得歡迎人家進來坐坐。”米莎一邊說,一邊拉扯著母親讓出門口的道。珍妮的眼睛射出責備小孩兒一般的目光看著兩位警察,但最後她還是讓步了,側過身子讓出了通道,退回到上一次接受警察問訊的前廳裡。凱倫拒絕了米莎遞上來的茶水,還沒等母女倆落座,便單刀直入地發問:“上次我們的談話中,你沒提過湯姆·坎貝爾。”“為什麼要提呢?”珍妮的語氣中依然帶著敵意。“因為你丈夫失蹤那天他來過這裡,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在暗示什麼,督察?”米莎茫然地問。“我沒暗示什麼。我是在問珍妮為什麼她沒提到那天坎貝爾來過。”“因為這毫無關聯。”珍妮說。“你和湯姆是在米克失蹤之後多久開始有關係的?”這一個問題在空中懸了好久。“你的腦子真齷齪。”珍妮咬牙道。凱倫聳聳肩。“他搬到此地是有記錄的。你們倆組織了一個家庭,住在一起。他把所有的家當都留給了米莎。我想問的問題就是,湯姆是在米克失蹤多久之後取代他的位置的。”珍妮飛快地看了女兒一眼,臉上的表情令人難以琢磨。“湯姆是個好人,你們可不能沒來由地跑來含沙射影攻擊一番。他做孤家寡人還不久,他老婆是我最好的朋友。他需要有朋友陪在身邊。而且他是個安檢員,所以大部分人都不屑於打聽他的事情。”“你說的這些我都不否認。”凱倫說,“我隻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理理順。如果你不把實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無法幫忙找到米克。湯姆是在什麼時候把關係從朋友推進到更深一層的?”米莎不耐煩地發出一連串響聲。“把她想知道的都說了吧,媽媽。不然,她從彆人嘴裡也能問出來的。與其從那些長舌婦嘴裡聽來,倒不如從你嘴巴裡說出來。”珍妮的目光一直落在腳麵上,想要看清腳底下的那雙舊拖鞋,仿佛答案就寫在那上頭,可是又偏偏戴錯了眼鏡。“我們兩個都很孤單,感覺被人遺棄了。他對我們母女倆很好,十分地好。”接著她頓了好一陣子,米莎伸出手,握住母親攥緊的拳頭。“我是在米克失蹤後的第六個禮拜整的那天才允許他睡到我枕邊的。如果不是湯姆,我們母女倆早餓死了。我們需要人照顧。”“無可厚非。”菲爾出人意料地說了這幾個字,“我們不是來這兒評論你們的。”珍妮點點頭,“他是五月份搬進來的。”“他是個很好的繼父。”米莎說,“即便是生身父親也不過是那樣。我愛湯姆。”“我們母女倆都愛他。”珍妮說。凱倫聽得出來珍妮這句話力圖說服她和菲爾,同時也是在說服她自己。凱倫想起麥克吉利弗萊夫人說過珍妮·普蘭蒂斯的心一直僅僅屬於米克。“你有沒有想過,湯姆和米克的出走是否有關係?”珍妮猛地轉過臉,眼裡閃著怒光,瞪著凱倫。“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你認為湯姆對米克做了什麼·你認為他殺了米克?”“你覺得他乾過嗎?”麵對被激怒的珍妮,凱倫依然步步緊逼。“你找錯對象了。”米莎提高了嗓門,不服氣地說,“湯姆連一隻蒼蠅都不會拍死。”“我並沒有說坎貝爾傷害了米克。你們倆一致認為我是這樣想的,這反倒讓我覺得有趣極了。”凱倫說。經此一說,珍妮有些不知所措,米莎則怒氣衝衝。“我一直在想,米克是否覺察到了你和湯姆之間的那層關係。總的來說,他是個要麵子的人。也許他覺得給一個你們更喜愛的人騰出地方,對大家都好。”“你真是一派胡言。”珍妮氣呼呼地說,“那會兒我和湯姆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沒有?呃,也許在湯姆看來,如果沒有米克擋在中間,那你們就能有什麼了。湯姆有的是錢。也許米克是被錢打發走的。”凱倫清楚,這種說法會引起眾怒,但是眾怒之下反倒有可能顯露真相。珍妮把手從米莎的手心裡抽出,身體疏遠了米莎。“這都怪你。”她衝著女兒喊道,“我本來不用聽這些話的。在我自己家,她居然用這般惡毒的語言來中傷給了你一切的那個男人。你看你讓我們都遭了什麼罪啊,米歇爾?你都乾了些什麼呀?”眼淚順著珍妮的臉頰淌了下來,她反手給了米莎一記耳光。凱倫已然站起,本欲阻止,然而還是慢了一拍。未等有人上前阻攔,珍妮已經走出房間。愣在一旁的米莎拿手貼著半邊臉。“讓她去吧。”她喊著,“你們今天造成的傷害已經夠大了。”她定了定神,緩過一口氣。“我想兩位該走了。”“很抱歉,事態失控了。”凱倫說,“但這完全是事實被曝光所惹來的麻煩。有些事情你完全無法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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