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澈手中的/弓/轉向了那四人。他白巾蒙眼,非但看不出任何狼狽之處,反而更是英姿勃發。許是故意使然,趙澈的/弓/對著這四人,遲遲沒有收手的意思。奎老捏了把汗,這四位皆是疑似王爺的嶽父大人,傷了誰都不好看。再者,這四人乃當世頂級權貴,隻要王爺得這幾人相助,日後大業必定事半功倍。王爺這樣精明的人,到了這個節骨眼下,怎就驕躁了呢?這樣是不行的呀!奎老猛咳了幾聲,忙道:“參加北燕皇上!首輔,白指揮使,您幾位且屋裡請!”被忽略的古天齊不樂意了。他不過隻是沒有官職而已。論金錢和江湖地位,他差哪兒了?!晉王府的老家夥是什麼眼力?!“咳咳,看來晉王殿下當真是瞎了啊,如此可如何娶我家棠兒?!”古天齊極力找存在感。奎老這才猛然驚覺,他忽視一個最不該忽視的人。得天齊聖手者得天下!奎老額頭溢出三條黑線,轉頭看向了這四人的女婿--趙澈,壓低了聲音,附耳道:“王爺,來人是棠姑娘的爹爹們。”爹爹們……?趙澈雖早就知道這四人來了,但“爹爹們”這樣的稱呼,他不甚喜歡。更不想以後稱呼“嶽父們”。趙澈放下/弓/箭,方才還冷峻無溫,甚有殺意的俊臉,緩緩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道:“幾位大駕光臨,本王有失遠迎,屋內請坐。”“來人!看茶!”趙澈長臂一揮,準確無誤的將手中/弓/箭拋到了幾丈開外的武器架上,之後轉身邁向堂屋。古天齊細細的打量著他的步伐,此人雖是蒙著雙眼,但步伐穩健,方向絲毫不差。古天齊:“……”愈發覺得女婿非等閒之輩,他這個嶽丈想要輾軋他,還需一番功夫。這時,白墨池瞥了一眼慕容焦。他自是知道,趙澈這番遭遇,是和慕容焦脫不了乾係。他內心雖是盼著趙澈出事,但趙澈到底是自己的女婿,即便要傷害趙澈,那也隻能是他這個當嶽父的人出招!慕容焦一怔,擺出自己“毫不知情”的表情,也繼而跟了上去。徐衛騫走在最後麵,他掃了三位老情敵,還有女婿一眼。如今突然發現,和這三位老情敵一對比,女婿竟然也變得麵目可親了。其實……趙澈除卻身份特殊了些,他將來的路不會順暢之外,也沒有哪裡不好。再者……反正這江山是趙家的,趙家誰人來坐,還不都一樣?!徐衛騫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趙澈的背影,眸光閃現一抹“望婿成龍”的光芒。給女孩兒最好的保護,就是讓她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有了這個認知,徐衛騫看著三位情敵的眼神變得愈發不屑。他們雖是對女孩兒好,但沒有人像他一樣考慮長遠。……堂屋內,趙澈坐在上首,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敬重嶽丈大人的覺悟。古天齊、白墨池、徐衛騫,以及慕容焦四人,雖然沒有明麵上認可這個女婿,但趙澈如此對待他們,還是不免心中不快。我們可以不把你當女婿;但是,你不能不將我們當嶽丈!此時,婢女魚貫而入,給幾人上茶之後,又悄然無聲的迅速離開。白墨池是練家子,一眼就看出這些婢女武功高強,甚至可以當作殺人的死士,他看了一眼趙澈,對這個女婿又多了一層想法。而這時,四個爹相繼捧起了茶盞,又發現晉王府的茶具皆是價值連城的薄胎瓷,放在手中通透如玉,而且杯中所泡之茶,竟然是“躍白仙”。這種茶業產量極少,因著地處偏寒,難以存活,南方之地又不宜生長。故此,每年能得幾斤已經是極為不宜。晉王府財力雄厚啊!四位爹早就聽說過淑妃敲詐晉王府的事,趙澈毫不遮掩的暴露自己的財力,難道是要給他們下馬威?!徐衛騫和白墨池是大梁文武兩大權臣。雖是沒有家財萬貫,但權勢地位不可小覷。然而,古天齊的財力至今是個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今日竟有人在他麵前“顯擺”。古天齊很不服!慕容焦更是不服。他是坐擁江山的人,他會被趙澈的財力驚到?這怎的可能?!不過,女婿家裡的擺設、用度,當真讓他刮目相看啊。趙澈將這幾人的心思一應窺視了一遍。男人唇角一勾,自從開始蒙著雙眼,他渾身身上就籠罩上了一層禁欲神秘的氣息。尤其是近日所穿衣裳都是淺色,更是顯得豐神俊朗,如清風曉月。和銅臭氣半點不相符。趙澈飲了口茶,聲線無波,道:“府上準備倉促,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四位莫怪。”四人也先後喝了口茶,之後又是第二口,第三口……恩?怎麼沒喝幾口就見底了?幽香撲鼻,入口醇香,茶水溫潤甘甜,入腹之後,宛若有一道春風自心田蕩過,又似是有一股甘露悄然無聲的滋味著肺腑。好茶!四個爹絕對不會承認,這是他們第一次飲“躍白仙”。慕容焦自詡是四個爹中地位最崇高的,他先開口,在女婿麵前,輸了什麼,都不能輸了氣場,這一點很重要。慕容焦道:“晉王,明人不說暗話,你是不是知道我們幾個今日的目的?”聞言,趙澈一揮手,揮退了屋內所有下人。趙澈低低一笑,麵對四個爹,絲毫不失氣場,甚至帶著調侃,道:“實不相瞞,本王並不知?那今日幾位來本王府上是有何事?”四個爹:“……”這小子太狂!徐衛騫作為最理智的一個,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好好處理這件事,否則女孩兒必然和他們杠到底了。徐衛騫道:“王爺,那你應該已然知曉,我們幾人和棠兒的關係了吧?”趙澈抬手揉了揉眉心。鬱棠隨了淑妃的相貌,和這四位倒是沒有相似之處,即便是他,也尚且無法查出鬱棠的生父究竟是誰。此事恐怕隻有淑妃娘娘自己心裡清楚。趙澈道:“本王不知。”四個爹:“……”臭小子,搶了他們的女兒,還試圖裝傻!徐衛騫並沒有動怒,他明白趙澈的意思,講實話,他們四人也並不知道女孩兒到底是誰的骨肉。但他徐衛騫堅信,棠兒一定是他和那個人的孩子!徐衛騫淡然一聲,女婿是晚輩,他和一個晚輩計較什麼?是以,首輔大人拿出了老父親的慈愛,對趙澈道:“王爺是個聰明人,理應知道棠兒一定會想辦法繼續查她的身世,但若讓她知道了真相,與她而言並非是什麼好事,此番,棠兒已與我四人疏遠,我四人不便出麵,王爺若真是在意棠兒,你應知道該怎麼做。”趙澈哼笑。鬱棠是怎樣心性的人,他已經很明了。倘若日後鬱棠知道了真相,而他又曾有意誤導她往錯誤的方向去想,甚至是對此事有任何欺騙,鬱棠都不會原諒他。趙澈道:“首輔大人好算計,可本王不會跳這個坑,本王和棠兒是夫妻,自是站在一條線上,她想怎麼做,本王就怎麼做。”他也很想查清楚鬱棠的生父到底是誰!如此,也不必一下顧及著四個!徐衛騫:“……”不愧是他看中的女婿,竟然毫不畏懼嶽丈的威壓。白墨池擰眉,趙澈在心機已經在他們四人之上,跟他玩心機,即便是嶽丈也會輸的顏麵無存。慕容焦了解趙澈。當初趙澈在北燕為質時,他已經與趙澈多番交手,此人貪圖權勢,但他自己會謀劃,他不會祈求或是攀附任何人。賄賂他幾乎沒有可能。慕容焦深深歎了口氣,到了這一步隻能拿出絕殺技:“晉王,你可知,倘若有朕幫你,你的大業指日可待!”其他三個爹:“……”這是要唆使女婿造/反麼?慕容焦,你也很驕躁啊!有江山很了不起麼?三位爹麵露冷色。趙澈挑眉,若非是慕容焦極有可能是鬱棠的親爹,他不會讓慕容焦活著離開大梁京都。男人低低一笑:“本王忠於大梁,忠於皇上,本王從未想過謀什麼大業。”慕容焦噎住。他發誓,絕對不會認這個女婿!就在這時,紅九站在堂屋外麵,身後領著隔著墨苑的婢女,這些婢女皆端著托盤,上麵擺放著剛出鍋的菜肴,紅九咽了咽哈喇子,道:“王爺,棠姑娘讓人給您送了菜過來。”趙澈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棠兒不請他過去吃酒,倒也想著給他送菜。小東西是擔心見到了自己,會對自己做出不可描述之事,所以才沒有給他請帖,不過她心裡還是惦記著他的。趙澈不再與四個爹糾纏,男人的臉色瞬間柔和了下來:“傳菜吧,本王正好也要用飯了。”不僅是趙澈沒有收到請帖,四個爹也沒有收到。但鬱棠好歹還給趙澈送了菜!紅九領著婢女進來,布菜時又說:“王爺,這幾道菜都是棠姑娘親自下廚特意給您做的。”趙澈雖然看不見,但單單是聞著香味,就知道是何等的美味。一聽到是鬱棠親手下廚,四個爹突然不想告辭離開。古天齊:“既然到了午膳時候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留下來吧。”白墨池挑眉,棠兒的手藝的確是好,自己女兒做的菜,他當然不能錯過:“給我也加一雙筷子。”慕容焦看著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也說:“朕沒用早膳,確實有些餓了。”說著,他也撩袍落座。徐衛騫臉皮子薄,不過為了能嘗上女孩兒的手藝,他很願意舍棄自己的臉皮。五個人很快擠在了一張四方桌上。趙澈:“……”要是誤殺了棠姑娘的生父,日後也不知她會不會介意……?趙澈磨了磨牙,很想動手。一時間,餐桌上出現了搶食想象,好在鬱棠命人給晉王府送了足夠多的菜品。“這是什麼肉?竟如此美味?”古天齊很納悶,他嘗遍了天下美食,怎麼就沒有嘗過這種肉質?他此言一出,其餘三位爹,連帶著趙澈也意識到了什麼。趙澈一抬頭,紅九立刻積極的解釋,少年的小臉紅撲撲的,異常秀氣,他道:“王爺,這肉正是王爺送去棠姑娘那裡的兩隻大鳥!”趙澈咀嚼的動作瞬間滯住。鬱棠殺了他送去的定情大雁?!他的棠姑娘現在已經這樣暴躁了麼?“是鵠肉!朕不會嘗錯的!”慕容焦得意洋洋的道。趙澈:“……”鵠?不是大雁?!趙澈看向了紅九的方向,他看不見紅九的人,卻是能聽出少年的心跳,也能辨彆出他愉悅的心情。看來,紅九也一定已經一飽口福了!趙澈沉著臉,繼續吃飯:“……”他要自己去挑選一對大雁,再親自送到鬱棠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