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一品閣的門檻甚高,不是一般人能進入的,有錢有顏,還要有運氣的人方有機會登門。守在一品閣外麵的一眾人正翹首以盼時,一穿著彩裳的絕豔女子從一品閣扭動著身子緩緩走出,女子臉上雖沒有濃妝豔抹,但一顰一笑之間嫵媚至極。她便是柳如是。在場眾看客並不陌生。一品閣的閣主一直是一個神秘之人,無人知曉他究竟是男是女,這些年便是柳如是住持著一品居的大局。柳如是原是江湖人士,據說師承采/花大盜,後不知怎麼就被天齊聖手給抓了,再後來的事,隻有坊間偶爾傳言,無人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麼。柳如是往那裡一站,鳳眸掃了一眼,之後抬手指了指趙澈、白征、明遠博,以及鬱瑾年。她動作嫵媚,嗓音亦然,說:“這幾位且隨我過來吧。”若是換做以往,趙澈絕不會接受這樣的“挑選”。按著他的秉性,直接將鬱棠綁到晉王府,迫使她每晚給自己暖床,再讓天齊聖手為他所用……可如今,他也像市井小子一樣,一早起來就將自己收拾的妥妥當當、一絲不苟,還與一眾凡夫俗子站在一塊,任由一個采花女賊對自己任意打量。趙澈啊趙澈,你何須墮落至廝?晉王對自己的行徑很是失望,奈何還是帶著重禮,冷臉邁入了一品閣。隨後,白征、明遠博,以及鬱瑾年也跟了上去。除卻這四人之外,其餘前來拜訪的人都被拒之門外,誰若是輕易硬闖,隨時可能觸發機關,前些年早就有人吃過啞巴虧,如今前來拜訪之人,一應老老實實、規規矩矩。有人敗興而歸,隻等著來年再來;也有人忿忿不滿,他們哪裡不夠好看了?憑什麼不能進?!趙子翼一手摸著油光華亮的發髻,本想喊住趙澈,讓皇叔祖捎他一個,但礙於前陣子他得罪過鬱棠,皇叔祖因此大發雷霆,趙子翼不敢叨擾趙澈。“本殿下難道還不夠俊美?今年選拔標準改了麼?”趙子翼堵住了柳如是,一臉憤然,麵前這女子定然是有眼無珠,像他這樣好看的少年,去哪裡才能找到?!柳如是聳了聳肩:“四殿下還是明年再來吧。”趙子翼火氣騰騰,奈何不敢硬闖,記得去年便有人妄圖硬闖一品閣,最後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還傷及了命/根子。趙子翼憤憤不平:“鬱瑾年都能進去,我為何不能進,你今天就給我說清楚,我哪裡比他差了?!”柳如是以帕遮唇,鳳眸在少年身上上下打量,過了一個乾癮。不得不說,趙氏皇族的男子真真是一個比一個好看呐!柳如是看了片刻,這才收回了貪戀的目光:“實不相瞞,四殿下雖也是相貌俊美,出塵卓然,但鬱公子勝在鼻梁高挺,額骨寬闊,殿下莫要灰心,來年競爭小了,殿下或許就能進了。”說著,柳如是扭著腰肢,轉身之時,目光又在趙子翼身上流連了一圈,這才徹底離開。白楊和白淮二人麵麵相覷,他二人是陪著白征過來的,沒有進入一品閣是意料之中的事,這年頭光是靠著本事是遠遠不夠的,就連晉王殿下不也“以/色/侍人”了麼?趙子翼轉身時,看見了白楊和白淮二人。白墨池收養的三個養子,撇開高超的武藝不說,相貌也都是出類拔萃,見他二人也被拒之門外,趙子翼心裡好受了不少。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骨和鼻梁,內心抑鬱。聽說江湖上有位推骨大師,可稍稍改變人的容貌,等尋到了機會,他也要整一整自己的臉。皇叔祖的鼻梁好看,白征的額骨不錯,到時候就按著那樣整…………明遠博一直在暗中盯著趙澈和白征。得知他二人要拜訪一品閣,他也火速準備了金銀珠寶前來了,沒想到還當真看見了鬱棠。此時,一品閣正堂內,古天齊坐在上首,鬱棠一身淺藍色錦緞男裝,腰肢束了鑲嵌墨玉的腰封,襯得細腰不盈一握,她膚色本就白皙,藍色更是襯她,三千青絲用了玉冠挽起,乍一眼就是一個偏偏小郎君。趙澈今日穿的是月白色錦緞,和鬱棠的衣裳顏色很接近,如今的晉王殿下,觀察能力突飛猛進,他還察覺到鬱棠腰封上的墨玉,與他腰上的那塊類似。隻不過鬱棠的那把小腰,還不夠他一掌握住,似乎稍一用力,他就能捏斷了似的。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晉王殿下俊臉倏然滾燙了起來,屬於男人最為原始的念想在他腦中發芽、生根、枝丫纏繞,生成一座牢籠,將他困住。此時,鬱棠與明遠博對視。她以前隻是懷疑,但眼下,她篤定了明遠博知道她的身世,否則明遠博不可能一直追蹤她到此刻。鬱棠衝著明遠博笑了笑。不管她和明遠博之間是什麼關係,她知道明遠博對她沒有一絲惡意。明遠博也回以一笑,看到鬱棠安然無恙,他也算是安心了。鬱棠又朝著鬱瑾年點了點頭。鬱瑾年雖不是她的親弟弟,但不管是上輩子,又或是這輩子,他都是對自己極好的。可以這麼說,鬱瑾年曾經給了鬱棠唯一的溫暖。不管今後發生什麼,她會一直將他當做弟弟。鬱瑾年的目光落在鬱棠臉上,他知道阿姐生的好看,可沒想到這才幾日沒見,阿姐又平添了幾分清媚,一身男裝竟顯得分外勾/人。鬱瑾年眸色暗了暗,轉瞬又恢複如常。這廂,鬱棠喚了一聲白征:“青哥。”白征點頭:“糖糖。”這下,趙澈不高興了。鬱棠和明遠博相視一笑,對鬱瑾年也熱情,又親密的喊白征為“青哥”。可她卻是獨獨忽視了他。這小女子真是薄情寡義!“獻禮!”柳如是揚聲道了一句。這是一品閣的規矩,幾人皆是心知肚明。鬱瑾年獻上了一把寶劍,因為準備匆忙,他就直接從將軍府的庫房取了一把出來,上前道:“晚輩想求問,如何能讓阿姐儘快順利和離!”鬱棠:“……”這孩子,怎的比她還要心急?天齊聖手點頭,讓婢女收下寶劍,道:“這件事不必問我,三月後必定和離。”鬱瑾年雖然知道浪費了一個大好機會,但能哄了阿姐開心,他就滿足了。鬱棠眨了眨眼,師父說話從來都很精確,她真的能徹底和離麼?接著,明遠博上前,他遞上了地契:“敢問前輩,家父如今身在何處?”明家大老爺數年前拋妻棄子,修仙悟道去了,自此再無蹤跡,明家派人去了無數道觀,卻是杳無音訊。歸德侯府內的下人,還傳言,大老爺已經飛升成仙了。這時,古天齊毫不留情、一針見血,道:“明照軒尚在人間,如今已安居揚州,娶妻生子,明世子若是不信,可前去查個清楚,令尊已改名換姓,入贅了揚州染坊大戶。”明遠博:“……”眾人:“……”明家子嗣單薄,歸德侯明鈺山,膝下僅有一子一女,所以難免對其子十分嚴厲,竟是沒想到他卻跑了……明遠博臉上過不去,一品閣從來沒有放出過假消息,也就是說,他父親極有可能並非是去修仙了,而是離家出走……明遠博轉身,對晉王、白征以及鬱瑾年道:“讓諸位見笑了,今日此事,還望莫要泄露出去。”趙澈對旁人的事素來不感興趣,白征也不是嚼舌根子的人,鬱瑾年也鄭重道:“明世子放心,今日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待出去之後,我定然隻字不提。”明遠博點頭,表示感激。他回到原位,又抬眼看了鬱棠,見鬱棠朝著他莞爾一笑,並未諷刺取笑之意,明遠博心下五味雜陳。回去之後,也不知如何與祖父說起?輪到白征時,他上前遞了一顆夜明珠,他其實是想贈給鬱棠的,今日正好趁此機會。想來鬱棠是天齊聖手的徒弟,一品閣的好東西都會任由她挑選。白征遞上了禮物,就退了回去。鬱棠很好奇,就問:“青哥,你今日來是想知道什麼?”但凡來一品閣的人,都是來問事情的。白征溫和一笑:“我就來看看你。”白征此言一出,就是放棄了詢問的機會。古天齊對他的回答似乎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趙澈的唇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好一個白征,看著老實穩重、品格高潔,實則最是狡詐。他以為博取了古天齊的好感,就能接近鬱棠?!趙澈最後一個獻禮,他手中捧著一直紅花梨木的錦盒,上前走了幾步,將錦盒打開:“前輩,這些是本王連夜搜羅來的絕本,千金難求。”古天齊瞄了一眼,隻見錦盒裡放著幾本書,他的目光被書殼上的幾個字吸引了:“《孤枕風/月》……?王爺,你這是何意?”他此言一出,在場的男子都僵住了。要知道,《孤枕風月》可是大梁出了名的風月畫本,但凡是男子,都想收藏一兩本,不過畫本數量有限,雖不是千金難求,但要湊全一整套,卻是難上加難。趙澈不想裝作像懵懂少年一樣,對那風月之事一無所知,他坦誠道:“怎麼?前輩不喜歡?那本王再換一份禮物。”古天齊當即就急了。他不過就是矜持一下,這個晉王明明就是故意的啊,太不給他麵子了!“咳咳!那倒不用麻煩了。”古天齊麵無表情的說道,又吩咐了一聲,“來人,將獻禮都拿下去。”柳如是忙吩咐婢女開始搬東西。鬱棠抿了抿唇,她以前就喜歡搗鼓一些小東西,直到遇見師父之後,才察覺到自己在機關術上麵的天賦,她感激師父救了他,更是敬重師父,至於……男子的那些事,鬱棠認為自己可以理解。趙澈重新落座時,明遠博語氣不佳:“王爺,你……你這樣做是不是欠妥了?!”白征也很是不屑:“我真是沒想到王爺也是那條道上的人!”也不知為何,明遠博和白征見趙澈贈出風月畫冊,兩人異常憤怒。像趙澈這樣的人,如何能接近鬱棠?!他如何能接近?!想來鬱棠肯定還不知道趙澈的真麵目。一定要讓鬱棠知曉!麵對這二人的忿然不平,趙澈輕搖手中折扇,清雋的麵容蕩起風輕雲淡的笑意:“白大人和明世子假裝什麼君子?你二人敢說自己從未想過女人?”言下之意,他自己坦坦蕩蕩,而明遠博和白征都是偽君子。言罷,他抬頭看著鬱棠,又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有什麼不對?”鬱棠不明白晉王又想做什麼?他自己明明患有隱疾,該不會就是因為如此,這才對那種畫冊格外上心吧?看來,趙澈也是個可憐人了,雖是身份尊貴,權柄煊赫,但也有這樣的疾病。如今的鬱棠,已經不會站在世俗的角度去評判任何一個人。白征和明遠博啞口無言。他們這個歲數的男子,不少都已經成婚生子了,若說是自己不想女人,那和承認自己“無能”有什麼區彆?!但饒是如此,白征和明遠博也絲毫不想與趙澈同流合汙。一旁的鬱瑾年將一切看在眼裡,他眸色沉了沉,也不知在想什麼。……古天齊很喜歡今日的獻禮,更重要的是,看著趙澈幾人巴結奉承他,他總覺得這些人是來拜見嶽父大人的。古天齊稍稍避開了片刻,又將柳如是招到了跟前,一手翻了翻《獨枕風/月》,挑眉哼笑:“這幾人所贈的都是寶貝,是想給我下馬威?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天真了!來人,上酒!”柳如是忙叫了婢女端著佳釀過來,笑道:“閣主,這可是七日醉,不過今日登門的四位身份特殊,閣主,咱們是否要實行計劃?”古天齊擺了擺手,神色稍稍凝肅:“還不是時候。”七日醉,顧名思義,喝了這酒,足足要醉上七天不會醒來。柳如是尋思了片刻,壓低了聲音問道:“閣主,棠兒丫頭真是你的……你的種?”這話刺激了古天齊,他突然一記冷眼射了過來:“廢話!除了我之外,那三人誰能生出這樣的女兒?!我找了她十幾年,這次錯不了!”柳如是有些懷疑:“可、可我瞧著棠兒丫頭並不像……不像你。”古天齊的好心情消失了大半,登時炸了毛:“棠兒像她的娘親!她對機關術甚有天賦,她當然是我女兒!”柳如是不敢繼續多問。雖然不能確定鬱棠的生父是誰,不過她的生母的確是那個人無疑了。……一品閣後院設了酒饋。婢女給趙澈等人一應倒了酒水,鬱瑾年一杯就倒,白征和明遠博不分伯仲。至於趙澈的酒量,古天齊暫時試探不出來。白征和明遠博被灌的差不多了,他二人也是人精,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不願意繼續多喝。趙澈卻親自斟酒:“前輩、白大人、明世子,這一杯是為了棠姑娘而喝,此番棠姑娘大難不死,日後必有後福。”既然是為了鬱棠喝酒,那麼,古天齊、白征、明遠博就沒有理由拒絕了。三人剛灌了一杯下腹,趙澈又斟酒:“這一杯還是為了棠姑娘,願她早日和離,早日洗脫冤屈。”三人:“……”既然還是為了鬱棠,那……再喝!又是一番灌酒之後,白征和明遠博終於沒能抗住,倒下之前,二人心思重重。晉王這樣灌他們,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古天齊見趙澈依舊生龍活虎、神采奕奕,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其他幾人尚且容易對付,趙澈此人有些難搞,他日後不可掉以輕心。古天齊迷迷糊糊的趴在了桌案上,之後再也沒了意識。此時,趙澈右手食指抵在了他的胸口,之後一點點的移到了臂頭,不消片刻,便有酒液從指間溢出。嗬嗬,七日醉?夠狠!不過,他更狠!趙澈起身,在場的婢女擋住了他:“王爺,閣內不可隨意走動。”趙澈急需治頭疾,不想顧及太多,直接擊暈了幾名婢女。在他離開酒饋之時,鬱瑾年緩緩睜開了眼。……鬱棠在後院看圖紙,她也是近日才發現自己對機關術方麵的興趣和天賦。隻要師父稍稍講解,她便能理會其中奧秘。鬱棠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喜歡做什麼,以及將來能做什麼。更重要的事,師父答應給她找親人,隻要假以時日,她堅信,一定能知道一切。正鑽研的出神,耳垂邊突然傳來一絲絲熱氣,癢癢的,撩的她心神不定。鬱棠一側頭,就被近在咫尺的男子嚇了一跳。趙澈也不知幾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他彎著身子,臉湊到了她的脖頸處。“啊——”剛叫出來的聲音被鬱棠強行壓製了下去,兩人靠的太近,讓鬱棠想起了此前在山洞的情形,她立刻站了起來,與趙澈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晉王殿下見少女如此警惕排斥,心頭染上一層霜色,他身上帶著酒氣,但配著淡淡的薄荷香,並不覺得難聞。此時的少女,明眸粉唇,男裝更有風情,這樣的少女,根本不適合學機關術,她就該被他圈起來,捧在掌心肆意賞玩。趙澈一想到鬱棠偷偷親過他,還扒光了他的衣裳,而後又翻臉不認賬,就覺得自己像是被人始亂終棄了。借著五分酒意,趙澈一伸手就捏住了鬱棠的手腕。掌下觸感細膩,他順勢就拉住了小手。“王爺,你這是作甚?!”鬱棠試圖掙紮。趙澈竟然也喜歡她炸了毛的樣子,她越是這樣反抗,他就越是興奮:“棠姑娘,你幾時和離?”她當然要和離。而且要和離的乾乾淨淨。鬱棠又試著掙紮:“……我需先洗脫冤屈。”趙澈不想奪/人/妻,可鬱棠一旦和離,那就完全不一樣了:“你莫要怕,本王會助你一臂之力,和離之事還需得儘快為好。”鬱棠無言以對,她哪裡不想儘快和離?!可趙澈這幅恨不能吞了她的樣子,讓鬱棠覺得後怕。趙澈見她麵露疑惑,又說:“棠姑娘,本王沒有其他意思,姑娘如今已經是天齊聖手的首徒,前途不可限量,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下吊死。”鬱棠:“……”她雖是盼著和離,和陸一鳴也並非是歪脖子樹。趙澈拉著鬱棠不放,可他也僅僅是拉著她,二人之間隔著幾寸之遠,他既不放開鬱棠,但又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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