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日,鬱棠被人栽贓汙蔑,後又被晉王趙澈所救的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樣,傳遍了京城各個角落,以及各處府邸。除此之外,那鰥夫的屍首一直掛在西街四牌樓,被凍成了冰棍子也無人敢上前放下來。晉王府殺的人,隻有晉王府才能去處理。即便是官衙也不敢輕舉妄動。再加上那鰥夫劣跡斑斑,之前害死過發妻,礙於沒有證據,官府拿他毫無法子。他這次拿人錢財,故意汙蔑詆毀官宦之妻,本就是活罪難饒死罪難逃。但即便如此,西街西牌樓的消息一傳出,朝中各路官員都非常默契的彈劾趙澈。不管是站在哪一隊的官員,這一次行徑極為一致,尤其是禦史和內閣,彈劾的折子不要命的往炎帝跟前送。不過,新起之秀中的冒進官員---陸一鳴,這次卻是沒有任何動靜。炎帝看著堆積如小山一樣的彈劾折子,又想了想比自己年輕了十來歲的三皇叔,腦殼一陣抽痛。還有完沒完了?!……暮色四合,白府外的巷子口,幾匹駿馬疾馳而來。白府大門外一片蕭索,兩排落了葉的槐樹在寒風中左右搖晃,麒麟衛指揮使白大人的府邸,一慣是門庭冷靜,無人敢叨擾。此時,從馬背上跳下的其中一人是白征,乃麒麟衛指揮使的義子之一。麒麟衛指揮使白墨池,早就過了而立之年,卻是至今未娶,是個陰狠手辣,手段了得的人,也是鉗製趙澈的主力之一。白征著一身蟒紋袍服,大步邁入府內,見到白墨池時,他正與心腹商榷要事。白墨池三十來歲的光景,幽目劍眉,五官極為立挺英偉,眉目之間常年被戾氣所擾,讓人一看,便知此人是個狠角色,不好惹。“義父!”白征喚了一聲。白墨池頷首,屏退左右心腹,他捧著茶盞輕抿了一口,嗓音帶著久經世事的蒼涼,“查的如何了?聖上對今日之事頗為關注,晉王當真為了那個叫鬱棠的女子殺了人?”白征似有些為難,但思量稍許,還是如實道:“義父,事實確實如此,不過那晉王所殺的鰥夫實在該死。”聞言,白墨池微怔,他這個養子雖身為麒麟衛,但骨子裡的俠肝義膽卻尤在。縱使世人如何鄙夷,又或是畏懼麒麟衛,他做事一慣光明磊落。這也是為何,白墨池有很多任務不會交給他去做的緣故。“是麼?白征啊,你跟著我多少年了?”白墨池突然問道。白征不用想,便直接答話,“回義父,兒子自被義父領養,已近八載。”白征明年就要弱冠,加之被白墨池領養之後,一直勤於武學,身形已是高大魁健。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青年,白墨池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這都八年過去了,白征你要做記住,做咱們這一行的,“狹義”二字不能總放在嘴邊,哪些人該死,哪些人又不該死,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你可聽清楚了?”麒麟衛是帝王的爪牙,是服從帝王一人,縱使麒麟衛權勢滔天,有先斬後奏之能,但同時也是行走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即刻粉身碎骨。白征默了默,點頭道:“是!義父,兒子知道了。”白墨池悶咳了幾聲,又說,“繼續盯著鬱棠,這個女子將來或許會是一個關鍵。”鬱棠在京城並不揚名,但自從她嫁給了陸一鳴,加上鬱家真正的千金歸來之後,這幾日總有她的消息傳出。她倒是個離經叛道的。白征今日路經粥鋪,淡淡掃了一眼,他總覺得在鬱棠有些眼熟,到底是哪裡見過,他一時間也想不起來。白征退下之後,白墨池獨自一人去了書房。男人合上門,從暗格取了一副美人圖出來,指尖輕撫在那眉眼的小紅痣上,神色一片荒涼,“你幾時才能跟我走?”他擔心一切會太遲了。……歸德侯府,明遠博今日的情緒算是經曆了大起大落。他的人一直在持續不斷地遞送棠記粥鋪的消息過來,最後得知是趙澈救了鬱棠,明遠博更是坐立不安。就連小衣、胎記這種女兒家的私/密之事,趙澈都了如指掌,莫非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趙澈對鬱棠已經……明遠博一出生就被冊封為歸德侯府的世子之位。明家情況特殊,因著其父不務正業,一心撲在修仙問道的大業上,生下一兒一女之後,就披著道袍上了九重山。明家如今的侯爵頭銜,也依舊是老侯爺頂著,世子之位就略過了明遠博的父親,直接落在了他頭上。他出生尊貴,自幼就能得到旁人難以企及的一切。即便鬱棠美豔過人,瑰麗無雙,但京城不缺美人,明遠博當真不信趙澈僅僅是/迷/戀/上了鬱棠的容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那日壽宴一彆,腦中總會時不時浮現鬱棠那雙純澈的眸子,她盯著自己打量時,像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麼的,但明遠博並不能肯定。她理應不會知曉吧?明遠博坐立不安,明知不該去管她的事,可還是控製不住自己。陸一鳴不堪為良配,但趙澈並非是鬱棠能招惹的起的人!鬱棠在京城孤立無援,他又能以什麼身份去關照她?明遠博正來回踱步,下人過來通報,“公子,侯爺讓你過去一趟。”明遠博心中一凜。見到老侯爺時,他朝著明遠博招了招手,“過來,陪我對弈一局。”明遠博照做,他知道祖父心思縝密,這些年為了明家,費了不少心血,父親早就做了閒雲野鶴,明家看似輝煌煊赫,但其實隻有明家自己人才知道,這些年走的有多艱辛。“你派人去看那丫頭了?”老侯爺突然開口。明遠博不敢反駁,他手上雖有侯府府軍,但如今的明家還是老侯爺一人說了算,“祖父,孫兒實在放心不下。”話音剛落,老侯爺長袖一揮,將整個棋盤打落在地,一瞬間黑白棋子掉的滿地皆是,雜亂無章。“簡直胡鬨!你知不知道若是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會給明家帶來什麼的災難?!當初就不該送走了她,索性殺了了事!”老侯爺暴怒了一聲,眸色泛紅。明遠博此刻看著自己從小到大敬重的祖父,隻覺無比的陌生。但他將震驚和失望都藏的很深,並沒有表露出來,隻說,“祖父,再怎麼說她身上也流著明家的血。”老侯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良久都沒有說話,離開之時警告了一句,“離那丫頭遠些!”明遠博心情複雜,沒有照做,放在陸家和棠記粥鋪外麵的探子並沒有撤回。……棠記粥鋪晚上並沒有開門做生意,鬱棠回到陸府時,總有目光時不時的看著她。她無視陸府下人的打量,徑直去了自己的院落。侍月備好洗澡水,還沉浸在憂憤之中,“幸而今日有晉王殿下出麵,也幸而給姑娘驗身的嬤嬤身份尊貴,乃先皇後的人,否則姑娘的名聲可就毀了!那鰥夫死有餘辜!”趙澈今日來到很是及時。那隻有一個可能。他在自己身邊安插了探子。以至於隨時掌控了她的一切動向。鬱棠越想,越是細思極恐,不由得吐了口濁氣。侍月想不到更深層的東西,以為鬱棠還在驚魂未定,寬慰道:“姑娘,一切都過去了,有了晉王殿下今日此舉,以後再無人敢詆毀汙蔑你了。”那鰥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幕後之人。而與此同時,趙澈的存在也令得鬱棠很是不適。一日沒有搞清楚他的目的,她便一日不安。“沐浴吧,今日灑些花露。”鬱棠喃喃了一句,也不知在想什麼,一直遊神在外。侍月伺候鬱棠褪下衣裳,即便她時常見到這等光景,還是會偶爾失神,“姑娘這般容色,陸大人竟然不好好珍之、惜之,真真是個眼瞎的!”鬱棠一記眼神掃了過來,她很少對侍月嚴厲,今日算是神色肅重了,“月兒,你要記住,人活在世上,無需為了討好任何人,我是我,陸一鳴是陸一鳴,我也不需要討他喜歡。”女子出嫁從夫,難道不應該討好自己的夫君?侍月很不明白鬱棠的話,但也沒有頂嘴。門外響起了小丫鬟的聲音,“大人!大人不能進去!三少夫人還在沐浴!”“滾開!”陸一鳴的聲音帶著幾絲疲倦,他飲酒了。門扇被人“吱呀”一聲從外推開,這時,鬱棠已經邁出浴桶,侍月忙給她裹上衣裳。鬱棠收拾好自己出來時,見陸一鳴站在屏風外麵發呆,這人一改往日風清朗月的灼灼之姿,醉酒時顯得有些落寞。他抬眼看她,神色不明。鬱棠的墨發儘濕,方才在淨房被熱氣熏的麵頰粉紅潤澤,就連她露在外麵的脖頸透著粉色。也不知從幾時開始,那個麵黃肌瘦的小乞兒,出落得這般楚楚風情。陸一鳴就那麼直直的看著她,眉心緊鎖。大晚上的,鬱棠並不想與陸一鳴共處一室,“陸大人找我有事?”少女嗓音沁甜,卻是有些冷。她一慣端著,陸一鳴險些忽視了她還是個小姑娘的事實。“這裡是陸府,你是我陸一鳴的妻子,我找你還需要理由?”男人走上前,也不知道是誰惹怒了他,語氣帶著明顯的慍怒。鬱棠見他走來,下意識的後退。路一鳴一把握住了她的雙肩,掌下用力,撇開了她本就隨意裹上的外裳,露出了裡麵荷花粉的小衣帶子。瓷白的肌膚、膚色係帶,似乎一切都是渾然天成。陸一鳴眸色微暗,“我問你,你和晉王到底是什麼關係?”他質問時,掌下用力,捏的鬱棠肩頭生疼,“陸一鳴!你發什麼瘋?放開我!”抵抗反而會激發男人內心的征服/欲,他的確放開了鬱棠,但並沒有離開屋子,而是走到了箱籠邊,將鬱棠所有的衣裳都翻了一個底朝天。鬱棠無奈的哼笑,“陸一鳴,你又想做什麼?”陸一鳴翻遍了箱籠,沒有發現一件玫紅色小衣,晉王今日所言竟然毫無偏差,他轉過身,眼神已經徹底變了。鬱棠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陸一鳴。她永遠記得,年少時候,那個白衣少年對她翩然一笑,柔聲的寬慰她,“你不必著急,學問的事急不來,再者,我相信你。”她一直以為陸一鳴是一道溫暖的光,卻從未想過他會是一陣帶著刺的疾風。陸一鳴唇角溢出一抹冷笑,“我做什麼?我是你夫君,我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言罷,他對侍月爆喝了一句,“滾出去!”侍月早就被陸一鳴今日的樣子嚇的瑟瑟發抖,他就好像是一頭發了瘋的雄獅,自家姑娘便是草原上迷路的麋鹿,隨時會成為他口中的獵物。侍月哭著抱緊了鬱棠的胳膊。鬱棠將自己身上的衣裳整理好,她想起了上輩子醉酒後,被人/侵/犯/過的事,她醒來後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但那種羞辱和憤恨卻是絲毫不減。陸一鳴心裡明明隻有鬱卿蘭,他那樣對待她,又將她當做是什麼了?!“要出去的人是你!”鬱棠不再鎮定,情緒開始起伏。陸一鳴把她當做鬱卿蘭,他自己無恥就算了,可是她呢?她就活該一輩子隻能活在彆人的陰影之下?鬱棠的話刺激了陸一鳴,男人不過是外表儒雅清雋,本質上就是一個狠角色,“來人!將侍月給我帶下去!”房門被打開,進來的下人不敢多看,拉著侍月,就將她往外麵拽。侍月哭喊,“姑娘!姑娘你該怎麼辦呐?!”隨著房門被合上,侍月的哭聲越來越遠,陸一鳴臉上的怒氣似乎稍減,“鬱棠,到此為止吧,你莫要再與我鬨了,我說過我會待你好,你為什麼總是不信?”鬱棠想笑。她要怎麼信啊?上輩子她也曾癡癡的盼著他回心轉意,她也曾傻傻的信過。可是結果呢?他陸一鳴一次次的許諾,又一次次的將她推入深淵。他冷落了她十五年啊,娶了她又不喜歡她,名義上捧她坐上首輔夫人的位置,實際上不過是將她當做權臣和年輕皇太後之間醜事的遮羞布!鬱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笑聲有些蒼涼,讓陸一鳴怔住,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眼中那個體貼入微,對他愛慕已久的溫柔姑娘,會眨眼之間變成這副光景。疏離、陌生的讓他有些害怕。陸一鳴怔住,“你笑什麼?”鬱棠一開始隻是嗤笑,後來她實在忍不住,插著細腰,笑的前仰後合,眼睛裡笑出了淚花,才緩緩停息,“我在笑你傻啊,陸一鳴,其實你有無數辦法可以讓鬱卿蘭重新回到你身邊,可你偏生選擇傷害彆人,卻又是傷害自己的法子。你休了我,再娶她不就行了,否則日後她嫁給了旁人,你照樣接受不了。你如今困著我又算什麼事呢?”少女笑的媚眼流波,她似乎在好心替自己出主意。陸一鳴無疑受到了刺激,“鬱棠,你胡說什麼?我和卿蘭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也將你當做姐姐,你為什麼總是執念?究竟是誰告訴你這些的?是晉王麼?”鬱棠漸漸平複情緒,在她看來,如今和陸一鳴的每一次爭執都是那麼的徒勞。“陸一鳴,和離吧。”“和離”二字撞入了陸一鳴的耳朵裡,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鬱棠要和離。“然後呢?與我和離之後,你是不是要去找晉王?他能護你,給你血靈芝,就連你的小衣顏色都知道!”陸一鳴往前走一步,他身上的酒意微醺。鬱棠後退,卻被陸一鳴捏住了手腕,隻聞醉了酒的男人又說,“還有什麼是晉王知道,而我卻不知道的?!嗯?你我成婚已有數日,早就該圓/房了!”一言至此,陸一鳴突然彎下腰,將鬱棠打橫抱起。鬱棠沒想到他真會發酒瘋,“陸一鳴你放開!你睜大眼睛看看,我不是你的鬱卿蘭!你放我下來!”陸一鳴不聽,他一股腦得鬱棠拋在錦被上,之後就覆了上去。鬱棠身上的衣裳根本沒有穿好,陸一鳴稍一扯,就讓少女本有的/殊/色/露/了出來。“啪!”鬱棠掙紮不了,隻能揚手給了陸一鳴一巴掌,“陸一鳴,你自己想想清楚,你究竟想要什麼?!”陸一鳴不是那種輕易被/欲/望/支配的人,方才是情緒太過激動,鬱棠的這一巴掌讓他酒醒了三分。目光落在了少女白膩肩頭上的/紅/痕,他怔住。兩人目光對視,陸一鳴在鬱棠的眼中看見了厭惡和憤然,再也沒有曾經的柔情和歡喜。之前,她看見他時,眼睛是會笑的。“對不起……”陸一鳴啞聲道了一句,起身狼狽的離開。過了好半天,直至侍月重新回到鬱棠身邊,她才爬了起來。侍月又哭,“陸大人怎麼能這樣對待姑娘?姑娘又不是秦/樓/楚/館的角兒,哪能受這等屈/辱?!”……屋內侍月的哭聲徐徐不斷。而此時,屋外某個隱蔽的地方,一紅衣少年也抹了淚,簡直對陸一鳴恨的咬牙切齒。紅九一想到棠姑娘今日受了太大委屈,但自家王爺晚上依舊想將她擄走,不由得對自家王爺也另有“看法”。但帶著任務在身,他也隻能照做。紅九今晚是有備而來,他將指尖銀針準備好,透過窗欞,朝著小黑直接射了出去。誰知……“汪汪汪!”狗吠聲突然響起,這畜生似乎極有靈性,一下就知道他是來擄人的,朝著窗欞不停的厲吠。紅九瞬間炸了毛,“……!!”他想起一事來。糟了!他怎麼就忘記了是畜生的昏/穴,和人的昏/穴/位置是不一樣的呢?!真是嗶了狗了!這時的鬱棠已經收拾好了情緒,沒想到晉王府的人今晚又來了……等到小黑重新伏地,恢複了安靜,鬱棠這才斷定紅九已經離開。晉王,你到底想做什麼?鬱棠百思不得其解。總不能這件事不是晉王授意?是那少年看上了她?!鬱棠打了一個哆嗦,立刻拋開了這個荒唐的想法。……一個紅色身影嗖的一聲潛入了晉王府。南炎和趙小七又看著紅九如一陣疾風一般奔來,幾人麵麵相覷。趙小七僅是個幾歲的孩子,卻有著過人的老成:“看來父王交代給小九的任務,一定異常艱巨,他似乎接連兩日都沒有完成。”南炎若有所思,“王爺為何不重用我?”要知道,整個晉王府,任何人都比紅九靠譜啊,他除了武功高強之外,簡直就是一無是處,還有那一身大紅色衣裳,實在是刺眼……晚上出去辦事,卻穿著一身大紅,這不是招人注意麼?!趙小七也不得其解,“可能父王在考驗他。”北焱雙臂抱胸,懷中還揣著一把寶劍,這時道:“小九今晚又是從陸府的方向回來,王爺從不關心陸府的事,除了棠姑娘。”幾人似乎一瞬間明白了什麼…………這時,紅九已經恭敬的站在了趙澈跟前,他一慣藏不住任何秘密,又親眼看見陸一鳴欲要對棠姑娘/強/迫,自然是看不下去,於是就添油加醋,多番點綴的說了出來。“王爺,那陸大人真真是風/流無恥、下流無度、卑鄙齷齪!王爺能忍,我不能忍!”鬱棠今晚的遭遇,徹底激發了紅九的父性。趙澈頭疼欲裂,常年緊鎖的眉心,此刻蹙的更厲害,指腹摁著玉扳指,坐在那裡紋絲未動。隻聞紅九又言,“幸而棠姑娘百般反抗,才將那禽/獸趕走!否則今晚我定然會出手!”趙澈懸著心,一下又放鬆了下來,“……”→_→陸一鳴和他的妻子圓/房,他跟著瞎操心什麼?趙澈深吸了一口氣,胸口不太舒坦。……次日天還未亮,鬱棠已經來到了粥鋪。昨天發生的事給她敲響了警鐘,她不能安於現狀,否則隻怕又會像上輩子一樣,被陸一鳴囚禁,荒廢半生。在找不到親人家族之前,她如何能離開陸家?陸一鳴不同意和離,而她自己又沒有戶籍,鬱將軍府斷然是回不去了……鬱棠把目光放在了趙澈身上。很明顯,她對趙澈一定有什麼利用價值,或許她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和趙澈達成某種交易。這樣想著,鬱棠打算主動送羊入虎口,前提是她必須要在醒著的狀態下,否則還是搞不清趙澈目的。天色灰蒙蒙,粥鋪點燃了油燈,已有早起的商販前來吃粥。不多時,一陣馬蹄聲傳來,馬蹄鐵在百年的青石長街上踏出“噠噠噠”的清脆聲響。眾人聞聲望去,這一望,早困被嚇的徹底清醒了。隻見七八個麒麟衛紛紛跳下馬背,為首之人,是個俊朗高大的青年,正是麒麟衛指揮使白墨池的養子。棠姑娘自從開粥鋪以來,一直事情不斷。難道這次又招惹上了麒麟衛?這可就大事不妙了。要知道,一旦被麒麟衛盯上,甭管是達官貴人,又或是皇親國戚,都沒有一個能逃得了的。……粥鋪這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各方勢力的耳朵裡。原來還尚且能夠鎮定的幾方人馬,不消片刻皆聚集在了棠記粥鋪的大門外。明遠博和鬱瑾年是騎馬前來,二人一下馬背,就直直邁入粥鋪,本就不大的粥鋪,瞬間就變得擁擠起來。隨即,趙澈的馬車穩穩定定的停放了下來。侍月忙去內間通知了鬱棠,方才麒麟衛的人露麵,鬱棠隻好避讓了一下,所以並不在前廳。“姑娘,都來了!他們都來了!”鬱棠不解,“誰來了?”侍月又道:“晉王殿下,還有明公子和鬱公子。他們都是來吃粥的。”鬱棠:“……”方才麒麟衛過來吃粥,她已經很不解,怎麼這幾人也來了?趙澈和鬱瑾年尚且可以忽略,那明遠博呢?鬱棠驀然間從錦杌上站起身。不對!從一開始明遠博看著她的眼神就不對勁,今日就來吃粥八成也是幌子。她在關注明家的同時,明遠博也在關注她!為什麼?如果她和明家沒有關係,明遠博不會這般!有了這個認知,鬱棠心中一陣歡喜,“我這就出去看看。”而同一時間,陸一鳴今日一改常態,竟然改成了騎馬,他路過棠記粥鋪時,呼吸有些急促,發現麒麟衛的人已經不見了蹤跡,倒也沒有下馬。陸一鳴目光快速掃了一眼,看見了趙澈、明遠博幾人,不禁神色凝肅。這時,一男子叫住了他,“陸大人,下官還未用早膳,不如一道去光顧一下陸夫人的粥鋪?”陸一鳴腮幫子鼓動,麵色無溫,像是籠上了一層臘月寒霜,“薛大人剛調入工部不久,難道是不知辰時三刻就該上衙?”薛開一怔。他不過是恰好路過,所以就想和上峰熟絡熟絡,搞好關係,誰知會吃了一鼻子灰。薛開又看了看粥鋪,似乎明白了什麼。如此一來,薛開倒是有些相信傳言了。陸夫人與晉王之間關係匪淺呐?!薛開反複往粥鋪瞄了幾眼,真的很想進去坐坐,哪怕聽幾條小道消息也是好的啊。何況,今日小小的粥鋪,聚集了京城最負盛名的幾位男子。晉王趙澈、歸德侯府的世子爺明遠博,另外將軍府的鬱公子也來了……薛開神色微霽,眸中異色一閃而逝。他騎著小毛驢,跟在陸一鳴身後不近不遠的地方,竟然隱隱覺得上峰的頭頂冒出了其他顏色。……侍月從後廚端了幾隻鹵雞蛋出來,一碟子給了鬱瑾年,另一碟子遞到了明遠博跟前,笑道:“我家姑娘說了,你二位是今日的貴客,特贈鹵雞蛋兩枚。”鬱瑾年咧嘴一笑,“還是阿姐寵我啊。”明遠博神色微動,夾了一隻鹵雞蛋咬了一口,入口醇香,似乎是秘製的醬料鹵出來的,還有淡淡茶香,半點不輸侯府的口味。趙澈吃粥的動作滯住。怎麼隻有他沒有鹵雞蛋?他不是貴客?晉王殿下似乎並不滿意,無法靠近鬱棠,頭疾半點不得好轉。明遠博留意了一下趙澈,抱拳道:“王爺每日都來吃粥麼?”趙澈頷首,“本王交了押金。”明遠博:“……”那就更奇怪了,堂堂晉王殿下,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吃過,卻迷戀一間粥鋪,隻怕他迷的不是粥,而是人吧!“怎麼?明世子也喜歡喝粥?”趙澈反問了一句。明遠博今晨是太過焦慮,他以為麒麟衛盯上了鬱棠,不得已才過來了一趟,他也沒想到趙澈也會趕來,看來他低估了趙澈對鬱棠的心思了。明遠博編了一個借口,“近日食欲不振,恰好路過,這便過來吃上一回。”鬱瑾年見這二人似乎話中有話,他未露神色,反正他不需要任何借口,畢竟鬱棠曾是他的姐姐。“是麼?明世子該不會天天食欲不振吧?”趙澈又問。明遠博噎住。他早就知道趙澈難以應對,這人亦正亦邪,一慣不按著常理辦事。若是當初沒有送去北燕當質子,大梁的江山早就是他的了。因著趙澈的身份實在特殊,致使他做每一件事,總會被人無限放大。就比如,趙澈對鬱棠所表現出來的超乎尋常的關注,就讓明遠博想入非非。他當然不相信趙澈是被/美/色/所/迷,他甚至懷疑趙澈是不是知道了鬱棠的身份,想利用鬱棠來要挾歸德侯府。明遠博尷尬一笑,“王爺說笑了,今日當真隻是巧合。”他怎麼覺得趙澈是在興師問罪?他來見鬱棠一次,難道就有錯了?又與趙澈有什麼關係?!難道他來吃粥,還要提前知會一聲趙澈?“那就好,想必明世子以後不過來了吧。”趙澈淡淡道,又瞥了幾眼彆人盤中的鹵雞蛋,眼神幽幽。明遠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