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棠完全不知,她昨天晚上將趙澈身邊的大紅人給嚇慘了,她養小黑也是為了自保,誰知道趙澈的人將她弄暈了之後,又對她做過什麼?好在昨夜一切太平。不過,讓鬱棠深感奇怪的是,趙澈每晚指派他的人過來,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鬱棠一時間根本無法揣度出來。上輩子她雖是見過趙澈幾麵,但與他從未有過交集,縱使如今已經知道趙澈極有可能有某些不可言喻的癖好,她不會以為,趙澈非她莫屬。即便他本身不行,又想要對女人做些什麼,也用不著勞師動眾的來擄走她。用過早膳,鬱棠便帶著侍月出門了。陸家老夫人幾年前已經仙逝,婆母周氏也不待見她,甚至就連晨昏定省也縮減到每月初一十五,故此,鬱棠有大把的時間。上次服用過血靈芝之後,再加上湯藥調理身子,她隻覺自己的身子骨漸漸有了好轉,即便步子快了些,也斷不會氣喘不順。眼下,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假以時日,她定然能痊愈。主仆二人在西市逛了一會,侍月問道:“姑娘,你為何要開鋪子?這件事若是讓陸大人知曉了,保不成又會數落姑娘。”鬱棠莞爾,“且隨他數落便是,我總不能待在陸府等死。”她手上沒什麼銀錢,鬱家給的嫁妝,她遲早要歸還,眼下手頭拮據,就先從粥鋪開始。選擇粥鋪的食客大多數都是底層小販,其實這些人見多識廣,最是容易打聽消息,或許能查出有關“明氏”家族的一些事。鬱棠花了半天功夫租下了一間粥鋪,取名為“棠記粥鋪”。當做好的匾額掛上去時,鬱棠自己不由得嗤笑出聲,她其實就是一個沒名沒姓的人,到了如今還得繼續在陸家苟活著呢。枉她心誌高遠,不服命運,但實際上,她麵前的每一步都是寸步難行。……鬱棠的粥鋪尚未正式開張,京城的鬱將軍府、歸德侯府、晉王府,以及六部衙門那邊都已經得到了消息。鬱將軍府內,當鬱卿蘭的得力心腹稟報時,她紅唇一勾,終於露出了陰損卑劣的一麵,“她想借此打聽身世?我偏不讓她如意!”與此同時,歸德侯府的明遠博也同樣得知了消息。侯府護院如實道:“公子,屬下按著你的吩咐,一直暗中盯著棠姑娘,至於她為何開粥鋪,屬下便不得而知了。”明遠博點了點頭,眸底閃過一絲憂慮。陸一鳴心係的人是鬱卿蘭,想來鬱棠在陸府過的並不如意,隻是……堂堂陸家三少夫人,卻在外開粥鋪,這要是傳開了,對她並沒有好處。明遠博又想起鬱棠看著陸一鳴的眼神,是那樣的無溫、毫不在意,或許她想開了?同一時間的六部衙門裡,陸一鳴聞言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但他這人一慣是沉穩至極,即便心中波瀾起伏,表麵上的情緒也不會顯出來。他對心腹道:“我知道了,你繼續看著三少夫人,一旦她與晉王接觸,立即來報。”而晉王府那邊,趙澈得知消息後,也陷入了疑惑。他首先想到的是,鬱棠可能會缺銀子。畢竟,換位思量一下,那個小女子既想與陸一鳴和離,又想與鬱將軍府脫離乾係,以她的性子,必然不會接受鬱、陸兩家的施舍。這時,紅九強調了一句,“王爺,棠姑娘走到哪裡都帶著那隻惡犬,我……我好像並不能靠近她。”趙澈給了紅九一記冷眼,“你就這點出息,下去吧!繼續盯著她。”……鬱棠根本不知,自己的小小粥鋪已經受到各方勢力的關注。甚至,還有一股令人不敢想象的強大勢力,一早就開始盯著她。粥鋪早晚都會開門做生意,因為這間粥鋪之前便是茶肆,她租下之時,水燎子還是燒著的。寒冬臘月,夜晚來的格外早,西邊的殘陽剛下去,京中各條長街兩側就掛起了燈籠。鬱棠的粥鋪不大,今日隻做了一鍋粥,用的是今年剛產的小米,再配上幾道醃製小菜,侍月蒸的蘿卜肉餡的大胖包子也出鍋了,幾種香氣雜糅,隨著冷風吹過,陣陣飄香。不多時,便有食客登門,其實這些京中下層商販和百姓,與其說是來吃粥的,倒不如說是好奇使然。鬱將軍府的養女、陸家的三少夫人,如今落魄到賣粥了?難道陸一鳴終於忍不住要休妻了?更有甚者,純粹是來品嘗鬱棠的手藝。她好歹也當過大家閨秀,仿佛普普通通的小米,經由她的手,仿佛能煮出花樣出來。鬱棠就靜坐在櫃台,時不時會去後廚看看,來往的食客說了些什麼,她皆細心記下了。她現在如果直接詢問有關“明氏”家族的事,未免顯得太過突兀,等到時機成熟,她再問也不遲。第一天收攤時,一切風平浪靜,侍月歡喜的數著今日進賬的銅板,“姑娘,婢子當真沒想到咱們也能賺錢。”雖說士農工商,世家貴族多多多少都瞧不起市井賺錢的,但鬱棠是經曆過饑寒交迫的人,她太明白銀錢的好處。如今更是沒有必要為何任何人裝作端莊淑女,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名門閨秀。還是錢攥在手裡最為實在。鬱棠淡笑,“日後咱們會賺更多,到時候我就將月兒的賣身契贖過來,許你自由身,讓你堂堂正正嫁一個好人家。”聞言,侍月羞紅了臉,“姑娘呀,你說這個作甚?婢子這輩子不嫁人,婢子要一直跟著姑娘。”鬱棠笑了笑,她也盼著作為一個自由人的那一天呢。……又是一晚安然無恙的過去了,紅九沒有出現,陸一鳴也沒來尋她麻煩,至於陸家,更是不管她的死活,更是不會管她在外麵乾了些什麼。鬱棠知道,在陸夫人周氏看來,她就是一個棄子,估計巴望著陸一鳴休了她,然後再另娶。粥鋪開的極早,四更天時,鬱棠已經帶著侍月到了鋪子裡開始忙活。等到手上寬裕些,她要考慮雇幾個夥計才行。開粥鋪不是長久之計,眼下還是走一步算一步。一個多時辰後,食客陸陸續續的離開,但此時鋪子外麵卻是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便有人朝著鬱棠指指點點。侍月哭紅了眼跑了進來,忿然道:“姑娘!出事了!那些人簡直太過分了!他們豈敢汙蔑你!”方才鬱棠讓侍月貼了雇工的告示,見她這般,忙問,“到底怎麼了?”侍月咬著唇,根本說不出口,這時人群中一個嗓門高的悍婦道了一句,“真真是沒想到棠姑娘竟然是這種人?陸大人不要你,你也不能勾搭人家鰥夫啊!”隨著這悍婦話音剛落,前來看熱鬨的人更多,斥責辱罵的聲音愈發強烈了起來。鬱棠蹙眉,但還算鎮定。她如今還沒徹底和鬱、陸兩家撇清乾係呢?誰這麼大膽,敢這般汙蔑她?是鬱卿蘭麼?她的陰謀詭計最多,上輩子時也是無所不用其極。鬱棠沒有解釋,更沒有躲,“方才這位大嬸何出此言?不知你說的鰥夫又是何人?可否將他叫出來對峙?”她走出了粥鋪,麵色清冷,因著相貌天生嬌媚,沉著臉色時,還真有幾分狠色,又說,“若是再不出來說清楚,我就要報官了!”這時,人群中一穿著錦緞窄腰廣袖的男子走了出來,這男子眼睛狹長,鷹鉤鼻,薄唇齒白,乍一看便是風/流相。身形清瘦,麵色白皙中透著一絲蠟黃,一看便是常年流連在風/月場所,致使身子空虛。此人上下打量了鬱棠幾眼,眸子溢出一抹驚豔與貪/婪,但很快就變了臉色,“棠姑娘,我知道那晚的人一定是你!你以為蒙著臉,我就認不出了麼?今日你要給我一個說法,你騙我銀錢,說是咱倆雙宿雙飛,可你遲遲不肯跟我走又是什麼意思?”鬱棠都不想多看此人一眼,“你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你!”男子又說,“你、你休要狡辯,我這裡有你我相/好的證據,我知你喜歡穿玫紅小衣,胸/口還有胎記,你這樣騙我,良心就不會痛麼?”鬱棠隻恨自己太過懦弱,此刻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看,流言蜚語像層層漩渦,鑽入了她的耳膜,令她好生憤怒。她握著拳頭,從未像這一刻渴望過權勢和強大。這個世道,想弄死一個女子,簡直是了如指掌,單單是一條流言,又或是一次誹謗汙蔑,足以誅心殺人。“你多說無益,見官吧!”鬱棠道。一個剛嫁人的新婦,遇見了這種事情,即便是見了官,證明了清白,這名聲也是好不了了。那鰥夫似乎無所畏懼,“好啊,見官就見官!我倒要看看官老爺如何給我住持公道。”就在這時,一低沉醇厚的男音傳來,“棠姑娘從不穿玫紅小衣,至於胎記,本王府上的嬤嬤會親自驗證!”趙澈今日穿著一身月白色錦緞袍子,白玉冠束發,如果撇去他的身份,當真像極了書院裡的翩翩兒郎。他眉心蹙著,周身上下像是籠罩了一層寒意,唇角無半分笑意,哪怕假笑也沒有。眾人驚愕住,一切嘈雜聲瞬間消散:“……??”鬱棠穿什麼樣的小衣,晉王殿下為何會知曉?而且,“從不穿”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晉王殿下知道鬱棠裡麵每天穿什麼?鬱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