噝噝的炮彈滑行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是幻覺嗎?不!是敵人的炮擊。朝我們陣地方向打來的!我頓時從沉思中驚醒。“隱蔽!敵人炮擊!”我邊喊邊向塹壕下麵坑道掩體的進口奔去。這次敵人的炮擊目標真的是我們這片陣地。大概敵人的無人機多次發現了我們這一帶有大量的人員在活動,敵人後麵的遠程壓製火力開始根據無人機提供的戰場目標方位向我們再次進行急促射。155榴的遠程打擊。猛烈的炮擊持續了大約十多分鐘。整個山丘被大口徑炮彈的爆炸所震撼,我蹲在坑道裡,忍受著撕心裂肺的爆炸轟鳴聲。低矮陰暗的坑道在炮彈爆炸強大的衝擊波震撼下不停地顛簸著,像個即將被碾碎的舊皮管一樣。坑道的頂部不斷地落下成堆的粉末,不一會我的肩上就披滿了灰塵。確定敵人炮擊結束後,我扶著牆壁艱難地從坑道裡鑽了出來。洞口彌漫著嗆人的炸藥煙霧,我邊痛苦地咳嗽邊踉蹌地走向排裡的戰地位置。陣地上的景物經過剛才的炮擊已經麵目全非,山丘上原來密布的鬆樹經曆幾次炮擊後已經徹底被炸飛了,露出了下麵黑紅的土壤和淺白色的樹茬。濃烈嗆人的煙霧彌漫在整個陣地上空久久不去,中間夾雜著鬆樹枝條淡淡的油脂味道。踉蹌地走到剛才路過的岩石旁,我發現它已經被炮彈炸去一大塊。迎麵黑暗中走過來兩個人,我定睛一看,是連長和指導員。估計他們是出來到各排看看有沒有傷亡情況的。“是衛悲回吧,正好,你去排裡通知一下。剛才接到團部通報,敵人先頭部隊距離我們大約五公裡。我們很有可能在明後天與敵地麵部隊接觸。叫你們排今天晚上抓緊時間休整。”指導員衝我說道。終於要與敵人作戰了。快來吧,我已經等不急了。咱們早點開始這場聚會!“排副,你說咱們師能不能夠堅持到合圍作戰勝利的時候?”黃彪在黑暗中摸索到我的身邊問道。他已經和老柳研究半宿了,到現在還不睡覺,旁邊老柳和郭永已經打開呼嚕了。“這不太好回答。聽連長講,對我們來說任何一個兵種都難以單獨對抗敵人的立體突擊,隻有充分發揮互相配合的戰術組合,才有可能頂住。”“你沒有聽到通報嗎?敵人在這兩天的突擊作戰中已經投入了所有的空中作戰力量,對我們防線的空中突擊已經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在他們的主要突擊地域,敵人幾乎是隔幾百米就扔下一顆溫壓彈,對我們前沿陣地的破壞極其驚人,部隊的傷亡相當慘重。要不是我們的兵力數量遠遠超過敵人,眼下已經垮了。”我躺在彈藥箱上仰頭看著坑道頂部的岩石,邊思索著回答一班長突兀的問題。外麵敵人還在徹夜進攻離我們不遠的防禦陣地,炮火不時落到我們陣地附近。巨大的爆炸聲讓我無法入睡,隻有老柳和郭永才能在這樣的環境中安然入眠。敵人被阻隔在前麵一片陣地已經有一天了,三營還在艱難地抵抗著鬼子夜以繼日的進攻。我們沒有接到增援的命令,團長隻是要求我們幾個連用電磁壓製設備和防空導彈支援前麵的部隊。我們的營部直屬迫擊炮部隊則一直在發射,壓製敵人地麵進攻火力。“那,如果任由敵人持續使用這種戰術,我們能堅持幾天?”黃彪接著問道。黑暗裡黃彪略顯憂慮的眼神在煙頭明滅的火光裡投射到我的眼中。好幾天沒有刮胡子,黃彪顯得蒼老許多。徐少波也沒有睡覺,還湊在微弱的燈光下翻看他帶在身邊的《時尚》雜誌。聽到我們說話,他微微把頭扭了過來。“那你知道如何使用野戰數據管理係統調用火力支援嗎?還有調動電磁對抗係統?”我看著黃彪正在敲擊著彈藥箱的腳說道,腳上沒有穿襪子,隻捅著雙解放鞋。“不知道。”低頭將香煙踩滅,黃彪嘟囔著。“那我們這裡大概能堅守六個小時吧。”我沉默了許久後答道。“什麼?照你這樣說我們還守個屁啊!照敵人的進攻速度,用不了兩天就可以和他們的被圍部隊會合了!”黃彪騰地跳了起來,不小心踢翻了空彈藥箱,坑道裡發出一聲巨響。“黃彪,你小子就不能安靜點?都夜裡一點了!”被吵醒的老柳不滿地罵道。“前指肯定不會任由敵人這麼囂張地按他們的方式來進行這場戰爭。我們的特種兵部隊和民兵一直都在騷擾破壞敵人的機場,受到影響的敵人空軍一邊要麵對我們綜合運動的防空打擊,一邊還要完成對地支援任務,戰鬥力肯定會大幅下降。咱們前幾天的殲滅戰為什麼順利?因為先用了帶電磁彈頭的地地導彈和巡航導彈密集攻擊,然後特種兵突擊,最後是全頻道的電磁壓製,敵人的指戰係統立刻崩潰。這幾天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們的空軍一直把握了中低空的製空權優勢,而且鬼子們對我們發射的反輻射導彈防禦效果一直就很差,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聽團部來的郝參謀講,我們在戰場上投入了新的秘密武器。”我轉身對黃彪說道。“什麼秘密武器?”黃彪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前幾天架設在我們連的那套電磁發射機你看見了沒有?就是這個東西!”我說道。“不就是個乾擾機嗎,我見過了。這幾天不都天天對空開著,還要一個班的人伺候。發射機前麵的陣地還不能隨意站人,否則會電磁燒傷。二排長劃拉他們排最的幾個人跟在屁股後麵,儘乾些力氣活,到處刨坑。這玩意兒有那麼神奇?”黃彪有些不屑。“你不記得剛開機實驗的情景了?對著一連陣地開機,他們所有的無線通訊器全部失靈。這叫全頻譜乾擾,鬼子的裝備,隻要用微波係統工作的,進入它的有效乾擾範圍就全部失靈。我們這裡還是輕型設備,團部還裝備了更大功率的乾擾機。要不怎麼我們空軍能夠占據中低空製空權優勢。郝參謀解釋說我們集團軍群這縱深幾十公裡的地麵乾擾站同時對空乾擾,消除了鬼子飛機先進雷達的優勢!”我解釋道。“那我們連排級無線通信不也中斷了?指導員不是一直強調步炮協同嗎,這要是對著前麵陣地一開機,咱們怎麼指揮製導?指導員還一直在抱怨呢。”黃彪還是有些懷疑。“我也不知道,郝參謀說咱們這個還不是完全的全頻譜乾擾,是用跳頻方式,控製協調得好可以保持與上級和後方的無線通信聯絡,反正夠複雜的。問題是頻譜聯調比較複雜,要求所有的無線通訊設備統一行動,我們團前一段時間在山裡休整的時候這個始終沒有訓練好。現在看確實影響了作戰指揮……早點睡吧。養好精神,明天可是你們班打頭陣啊!”我說完,把軍衣裹得更緊一些,閉上了眼睛。“哼,鬼子要過來,先得嘗嘗我們的地雷陣。”黑暗中老柳含糊說了一句,接著震天的呼嚕又開始了。半夜時分,我在睡夢中被一陣驚天動地的炮火轟炸震到地上。從地上爬了起來,我感覺身上一陣陣發冷。敵人的炮火急促射還沒有停下來,陣地陷入巨大連續的震動中。外麵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嗆人的苦酸味氣息,整個陣地被濃濃的煙霧所籠罩。我從坑道口向外麵看去,地表原來覆蓋的綠草和成片的鬆樹林早已蕩然無存,濕潤褐紅的土壤被拋灑得到處都是。我們布置的一些偽裝工事和假坦克被敵人炮火摧毀了。敵人難道拿下三營的陣地了?走到瞭望哨口的位置,我發現老柳和黃彪早就趴在那裡朝山下瞭望。“怎麼樣,老柳。敵人是從哪個方向突過來的?”我邊看表邊問道,現在是淩晨四點。“他們還在攻擊前麵三營的防禦陣地,不過已經開始對我們陣地實施火力壓製。”黃彪大聲說道。“三營快要垮了。唉!”老柳邊看邊歎氣。我們駐守的陣地比三營的要高,公路從三營陣地之間穿過,我們可以隱約看見前方鬼子進攻的情形。這是條市級公路,混凝土瀝青路麵,公路從三營所在的丘陵之間蜿蜒延伸,並一直穿過我們營和團100毫米反坦克炮兵連所在的這片山穀。這一帶都是連綿起伏的丘陵地帶,不太適合機械化重裝甲部隊實施寬大正麵的連續突擊,再加上中國人部署了大量的防空部隊,構築了多層綿密的防空火力網,所以美軍進攻的速度一直沒有達到其指揮部所期望的。經過一周的連續突擊,敵人終於推進了二十公裡的距離。三營的陣地不容易防守,因為他們的前方有四五公裡寬的開闊地,都是農田和村莊,無法布置複雜的地雷帶來防禦。敵人大概連夜進行了掃雷和火力偵察,現在開始了大規模的進攻行動。“把頻譜測量裝置都激活,準備采集數據。”是郝參謀在後麵說話。我一回頭,看見郝參謀和幾個隨同的戰士扛著設備從坑道裡經過,後麵還跟著連長。指導員也上來了,我們排防守的陣地正好對著三營陣地的公路豁口,可以直接觀察對麵陣地的交戰情況。後麵陸續進來了幾個黃彪班上的戰士。敵人第一輪地麵進攻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三營陣地上升騰起一片煙塵。從綿密的煙塵柱子當中我們不時看見從前進基地低空突入三營陣地的鬼子直升機群扇動的旋翼,因為鬼子直升機經過的地方硝煙攪動得異常厲害。在確定進攻通道上的地雷已經掃除乾淨後,鬼子出動了裝甲突擊集群,綿延近十公裡的戰線上,我軍阻擊部隊全麵接敵。敵人在低空活動的無人機和基洛瓦直升機隻能用紅外係統搜尋,在高空活動的聯合星則費力地使用合成孔徑和多普勒雷達以及紅外掃描裝置搜尋地麵阻擊目標並將交戰信號傳遞給裝甲部隊和遠程壓製部隊。交戰雙方竭力試圖控製戰場的電磁及紅外控製權,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壓製住對方有效的火力組織工作,使其陷入孤立作戰狀態並造成戰鬥力衰減。戰區上空雙方作戰飛機和防空部隊正在激烈地對抗著。天空中防空導彈和飛機發射的紅外格鬥導彈飛行後留下的細小尾煙軌跡,被蒙蒙細雨逐個衝淡。間或能從我們的觀察哨裡看見對麵陣地反擊的反坦克導彈尾焰在硝煙中閃現,三營的戰士們正在艱難地抵抗著敵人的進攻。到上午九點多,戰場逐漸安靜了下來,敵人的坦克隱約出現在三營陣地的山丘頂部。三營被全殲了!在我身邊一直在瞭望的指導員和老柳長久沒有言語,周圍的戰士們更是一言不發地愣愣看著對麵的陣地。看大家的眼神就知道所有的人背部都在發冷。我們能堅持幾個小時?上午九點二十分,敵人終於開始朝我們陣地進攻了,首先發言的是敵人的遠程壓製火力。“估計敵人的試探方向是一連的陣地火力部署,對我們這邊主要是進行壓製射擊。他們多半打算先占領我們這片突前的陣地。”沉默了一早上的老柳用手指向遠處的天空說道。爆炸衝擊波掀起的泥漿崩進了掩體裡。我一邊抹掉肩上的泥漿一邊朝老柳手指的方向看去,可是濃厚的硝煙湧過來把天空遮擋住了。無法找到敵人地麵部隊的蹤影,陣地上的能見度實在太低。“排長,你的電話。是連長打來的。”一個戰士鑽進觀察哨衝老柳大聲說道。“什麼事?黃彪,你就在這裡繼續監視。注意!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開火。”老柳交代一聲就趕往坑道通信室。在觀察哨我們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鐘,敵人的炮火才結束。連長剛才是詢問老柳有沒有傷亡,敵人有沒有從我們這邊偵察搜索的跡象。敵人炮擊一結束我和老柳就鑽出掩體,伏身在外麵的塹壕裡朝公路一側看去。“看,敵人的坦克和步兵戰車。”老柳用手指向公路旁邊的灌木叢。果然,距離我們大約兩千多米的距離上,幾輛敵人主戰坦克和步兵戰車的殘骸分散在路兩邊濃密的灌木叢中。一輛被鬼子遺棄的坦克整個身子都歪進了公路旁的大水溝裡,在它們身後不遠處有兩個比較明顯的彈坑,大節的履帶板躺在旁邊。“鬼子裝甲部隊估計是挨上了反坦克雷,你看,那裡還有被擊毀的鬼子工程搶救車。鬼子大概是想從公路兩側的灌木叢摸過來,結果被我們猜中了。”“這些可是從1979年的對越戰爭中學到的,越是不可能的地方我們越要埋上地雷。這種裝有鈍感炸藥的重型反坦克地雷除非被炮彈直接命中,否則敵人是很難清除的,用爆破方式都不一定有效。我們是用鬼子裝甲車發動機的聲音頻率作為引爆信號的,哪怕鬼子坦克沒有壓上,隻要離地雷距離一米範圍內就可以了。嘿嘿!”老柳一邊仔細地看著下麵一邊向我解釋。他嘴裡正在嚼著餅乾,老柳早飯到現在才開始吃。看來,敵人還沒有發現我們的火力點就損兵折將了。用先期埋設的地雷,我們已經成功地遏止住敵人第一次地麵戰術偵察。鬼子僅僅使用空中偵察的手段是遠遠不夠的,許多我們設置的假目標隻有通過地麵抵進試探才能確認,而且我們設置的假目標還經常被挪動位置,這就更加讓敵人真假難辨了。“可是,如果敵人用微波掃雷怎麼辦?”我奇怪地問道。“操!這些地雷是子母雷,子雷被引爆才會激活母雷的探測裝置。敵人肯定會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進行掃雷工作的,而且我們也會埋一些老式地雷讓敵人輕鬆掃除,這樣就更加讓敵人認為沒事了。無人掃雷裝置再靈活,能代替人腦嗎?”老柳不屑地說道。借著硝煙漸漸散儘的當口,我從望遠鏡看到五六公裡處隱約有敵人的車輛在移動。看來,敵人是不會輕易浪費時間,又要再一次進行火力偵察了。在遠程炮火的支援下,敵人立體搜索分隊再一次出動了。這一次敵人出動了三個分隊,包括偵察直升機、坦克、履帶步兵戰車、自行迫擊炮、掃雷工程車和悍馬車組成的立體搜索分隊,在煙霧的掩護下向我們這一片陣地摸了過來。“排長,敵人好像在我們陣地四周用炮彈發射了戰場探測器。”黃彪向正走向觀察哨的老柳報告道。“現在沒有辦法清除,敵人的炮火覆蓋密度太高了。等敵人遮蔽射擊一結束,你就配合連部的工兵小隊,組織幾個戰士出去清除,注意小心敵人冷炮偷襲。你現在去用電話向連部彙報一下。”柳排長向黃彪下命令道。“得想辦法消滅敵人的偵察直升機,那個家夥比較討厭!”老柳趴在觀察哨窗口自言自語道。在敵人猛烈的轟擊下,觀察哨好像一條在浪尖搖晃的小船。“敵人直升機躲在對麵山丘後麵,隻露個腦袋,怎麼打?隻要防空導彈一發射出去,它就鑽到山後麵!”我擔憂地說道。“敵人是在用地麵部隊做誘餌,然後用偵察直升機確定精確位置,再召喚炮火攻擊。如果不能壓製,沒準敵人會呼叫空軍用重型雲爆彈和溫壓彈攻擊我們這一片陣地。”老柳一邊焦急地用手指敲打著岩石一邊說道。一陣硝煙湧進了觀察哨,我們倆忍不住咳嗽起來。“我們的掩體還能抗得住敵人的雲爆彈,各個坑道的核心地段都加固了,而且彎道多。隱蔽室都有加固件和鐵門。嗬嗬,想不到,鎮上居民住宅的防盜門居然成了我們的坑道設施!”我艱難地邊咳嗽邊說道。“排長,敵人有一支搜索分隊向我們陣地摸過來了!”黃彪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立刻被硝煙嗆得捂上了嘴。“哪裡?”老柳湊到觀察窗前仔細地向外逡巡,外麵不時有大塊的泥漿被炮彈的爆炸激起崩進觀察窗。“從村子那邊,是連長說一連的觀察哨發現的。”黃彪說道。我們這裡的陣地早已被敵人猛烈的炮火所覆蓋,敵人又發射了大量的煙霧彈,所以從這裡沒有辦法看清楚敵人的動向。“命令,一班你們出四個戰士分成兩個戰鬥小組,一個小組帶上反坦克火箭筒上17號哨位,另一個小組帶上輕機槍和自動步槍在26號、21號、30號哨位機動誘敵。注意把敵人放近點,火箭炮在兩百米內再開火。”老柳很快作出了決定。“我們把電話拉到這裡怎麼樣?這樣可以及時向連部彙報敵人的動向!”我向老柳建議道。“他媽的,郝參謀把那鬼乾擾機一開,我們自己人都成了瞎子。都去!去扯電話線!”老柳立刻開始指揮大家行動起來。戰士們很快將電話線拉到觀察哨。老柳不放心,親自跟著黃彪下到預備掩體指揮戰士們去了,黃彪更是親自操作反坦克火筒炮去了。“敵人!”一個趴在窗口的戰士眼尖,看見了正在穿過村子的鬼子搜索隊。村子早就在昨天的敵人炮火轟炸下被夷為平地了。昨天晚上連長已經下令在村子裡埋設了地雷,不知道敵人會不會中計。我們這個陣地的地勢不夠險峻,鬼子坦克可以一直開上來。山丘的垂直高度也就有大約二百米左右,從山頂到山腳有大約一千米的距離。黃彪去的17號哨位離山腳有大概三百五十米的距離,而做誘敵的那幾個哨位中21號哨位離山腳最近,大概有三百米的距離,戰士們可以在敵人接近山腳的時候開火誘敵。敵人打頭的坦克已經進入村子了,巨大的炮塔警惕地四處轉動著。我眯著眼看見鬼子步兵戰車躲在村子外麵距離坦克有三四百米遠,大概是給坦克提供遠程觀瞄信息吧。轟!一發155毫米榴彈在我們觀察哨爆炸,巨大的震動把我和一班的兩個戰士齊齊震倒在地上。“媽的,就會亂下蛋,有本事派坦克衝鋒啊!”一個戰士怒罵道。又過了幾分鐘,我們看見21號哨位的戰士開火了,隱約好像看見子彈準確命中了鬼子的坦克。可是小口徑的機槍子彈連敵人坦克外麵的反應性披掛裝甲都沒有打爆。敵人後麵的步兵戰車過了幾秒鐘後在大約一千二百米的距離上開火了,25毫米機關炮彈準確地落在我們的21號哨位上。緊接著鬼子坦克也發射了一發高爆榴彈,21號哨位在爆炸中被轟平了。“小孫不會有事吧?”在我旁邊的一個一班戰士擔心地說道,這小子一邊看著山下,手還緊張地抓著我的衣服。“應該不會有事,小孫在我們班最機靈,班長都說他是個老油子。”另一個戰士在我身後說道,但聽聲音好像也有些緊張。我扭頭看著這兩個年輕的戰士,他們的臉色都變得有些蒼白了,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班級無線通訊設備已經無法使用,因為沒有一個人能熟練使用郝參謀教的聯調技術。小分隊伏擊隻能靠士兵們自己把握,我們無法及時將這邊看到的信息告訴他們。“小夥子們,不會有事的。敵人也是人,我估計剛才的一個點射,也夠他們緊張一陣了。你們看,21號哨位都被轟塌了,他們還在沒命地開火。”我安慰道。又過了幾分鐘,敵人停止了轟擊,繼續向我們陣地靠攏。“排副,用反坦克導彈吧,敵人已經很近了。我肯定能擊中它。”旁邊一個戰士說道。“不行,那就會暴露我們的火力配置,太早了。等敵人發動大規模衝鋒的時候你怎麼辦?用手榴彈?”我堅決地拒絕了這個戰士的建議。其實,看見敵人一步步地逼近,同時還在向他們認為可疑的目標掃射開火,我心裡也同樣七上八下的。我們許多陣地偽裝是打算在敵人大規模攻擊的時候用上的,像偽裝的反坦克炮、反坦克導彈發射裝置和單兵模型氣球人。如果敵人過分地靠近,那這些偽裝就會被敵人一個個發現摧毀的。隔著炮彈爆炸的硝煙,我隱約看見26號哨位這時又打出了一個短點射。小孫還活著!旁邊的戰士們又高興起來。“我說他不會有事吧。”一個戰士得意地說道。有上一次的經驗,鬼子反應更快了,炮火很快覆蓋了26號哨位。他們的工程車在周圍轉悠掃雷,剛才我們的點射目標改為了工程車。鬼子工程車大概已經掃除了幾顆老式反坦克雷和防步兵雷,敵人後麵的三輛步兵戰車和一輛自行迫擊炮這時開始放心地穿過村子向突前的兩輛坦克靠攏。不能打敵人的坦克,它們始終用炮塔正麵衝著我們,就算打中也不會對它造成多大傷害。看來黃彪的目標是敵人的步兵戰車,雖然敵人的戰車也披掛著反應裝甲,但是隻要被120火箭彈擊中就必死無疑了。看著敵人步步進逼,我趴在哨位上胡亂猜想著。17號哨位的射界的確不錯,現在正好可以攻擊敵人的坦克目標。但是黃彪卻一直沒有開火,估計是想等敵人的輕裝甲車輛靠上來再動手。敵人坦克和步兵戰車開始向我們這邊陣地上一些設得不夠隱蔽的目標開火,很快有三處假目標被敵人摧毀了。“黃彪,是不是該動手了?”我焦急地自言自語道。敵人後麵的火炮再一次向我們陣地上方的側翼發射了煙霧彈,彌漫的煙霧開始在陣地上流動,被風吹得到處都是。我們觀察哨麵向東南方向的視界被遮住了,看不清黃彪他們。哨所裡開始緊張起來了。“你們指揮員在不在?”是郝參謀的聲音。郝參謀順著坑道一路摸了上來,一個戰士朝他揮手示意我們在這裡。“怎麼樣,你們這裡能看見鬼子航空兵嗎?”郝參謀朝我問道。“可以。敵人正在牽製一連陣地的防空火力。”我用手指著外麵說道。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是連長打來的。“你們那兒現在怎樣?”連長問道。“敵人火力搜索隊現在離我們很近,這裡的視線被煙霧遮蔽了,看不清下麵的動靜。老柳和黃彪已經帶著火箭筒下去了。”我回答道。“信息戰分隊的人到你們那裡了嗎?還有你們陣地能看到敵人後麵陣地的偵察直升機嗎?”連長又問道。郝參謀拿起電話和連長打了個招呼。趁這時候我讓個戰士出去到東北麵的觀察哨去看看。戰士很快回來報告說可以。郝參謀下令,帶上戰場雷達,給迫擊炮連指示方位,目標是敵人的偵察直升機,用空炸引信!戰士們在我的指揮下拉著電話線,把通信電話機連到東北麵的觀察哨位。和郝參謀隨同而來的幾個戰士架起戰場雷達。旁邊郝參謀支起了軍用筆記本,插上無線通信器,接通戰場雷達。操作員在大家的注視下耐心地操作著戰場雷達。“注意和乾擾機保持協同。”郝參謀在旁邊不停地叮囑著。鬼子還沒有開始對我們陣地實施全麵電磁乾擾,太好了!千載難逢!目標捕獲!敵人直升機的位置參數諸元顯示在液晶屏上。旁邊和郝參謀一起來的戰士很快向炮兵陣地傳輸了射擊諸元。全頻譜乾擾嚴重地影響了鬼子對地觀測能力,敵人的戰場微波探測報警裝置也無法有效工作。當敵人直升機還在進行偵查工作的時候,一群裝有空炸引信的迫擊炮彈落了下來。當對麵山丘後麵冒起一股濃烈的煙霧火光時,我們幾乎可以確定有敵人的目標被擊中!拿著電話聽筒的戰士興奮地向連部彙報。但是,很快敵人的報複性炮火覆蓋轟向我們陣地後麵原來發射迫擊炮彈的炮兵陣地。大概敵人在用炮測雷達費力地找我們迫擊炮陣地大致的位置。不過不用擔心,我們炮兵都在遮蔽陣地上,敵人遠程炮火還不一定能夠著目標,而且還有電磁乾擾,彈道數據都不一定能探測計算出來。遭到打擊的鬼子偵察直升機半天都99csw.沒有再露頭。“排副,你看,敵人退下去了!”一個趴在窗口的一班戰士衝我喊道。真的,敵人坦克炮塔扭向我們這邊,慌忙地掩護其他車輛退入到山丘的另一頭。“走,去看看黃彪他們。”我說道。走到半路上,迎麵老柳背著一個滿身是血的戰士從我們身邊匆忙跑向醫務室。“是誰受傷了?快!趕快去叫醫務兵!”我邊扭頭高聲喊戰士邊趕忙上去幫忙。就在我向老柳迎上去的時候,外麵敵人又一次炮火覆蓋開始。“托住大腿!”老柳低頭邊走邊衝我說道。我應了一聲,匆忙跑到邊上搭手。我們扶著老柳深一腳淺一腳地奔向排衛生員所在的坑道醫務室。在暗淡的坑道裡,我扶著老柳的手感覺到正在喘粗氣的老柳已經渾身濕透。坑道頂部不斷地落下灰塵,坑道裡麵的視線不是很好,老柳一個踉蹌差一點摔倒。“注意!”黑暗中黃彪喊了一句。“媽的!操!”老柳也顧不上看腳下,直起腰繼續向前走去,嘴裡還一路罵著。“排長,走錯了。是這邊!”後麵的一個戰士見老柳慌不擇路,趕忙喊道。“哎呀!”“咣!”在轉彎的時候那個跟在後麵的戰士沒留神,一頭撞在牆壁突出的角上。幸虧戴著頭盔。“看著點!彆把定向雷的托架給撞掉。”黃彪埋怨了一句。“衛生員,快,小孫腿動脈給炸斷了。”老柳一看見衛生員,趕忙把小孫平放在地上。“應急燈!快!大家幫忙把他的東西給解下來。”衛生員邊打開醫療箱邊衝大家說道。“紮得太緊,用匕首!”老柳看半天沒有把小孫的衣服和裝具解下來,急得從身後拔出了匕首。“小心割到肉!”黃彪在一邊喊道。“胸部和腹部也有傷口!還有肩膀!”衛生員很快發現小孫其他的傷口。“幫忙用止血繃帶紮住大腿!再上麵一些。不行,傷口太深,止不住!趕快送到後麵的野戰醫院緊急輸血!”衛生員包紮完再打一針嗎啡後已經是滿頭大汗。在應急燈蒼白的光線下,小孫因痛苦而扭曲的臉已經變得慘白可怖,隨著短促的喘息,他的嘴角在湧出汩汩鮮血,大腿也在不停地抽搐著。“我來背!”黃彪把背著的反坦克火箭筒遞給後麵的戰士,搶到前麵把小孫抱起來。“快,走!”老柳在前麵帶路,撲向山後的臨時野戰醫院。大家摸索著趕往坑道的出口。“糟糕,出不去!敵人炮火封鎖!操!”跑到坑道出口時老柳頓足喊道。野戰醫院設在營部旁邊不遠的山坳裡,敵人的炸彈、炮彈輕易打不到那裡。可是,我們連陣地到醫院的路上有一段二百多米的開闊地。由於醫院是後來改動位置,我們連還沒有來得及在地下挖掘坑道。怎麼辦?老柳和黃彪急紅了眼。“敵人的炮擊按慣例每次至少半個小時以上!小孫還能堅持多久?”我急忙問衛生員道。“他,他的脾臟好像也被炸傷。要搶救就得馬上。我沒有血漿設備,再拖一會兒,恐怕……”衛生員轉開視線。大家都絕望地看著漸漸陷入昏迷的小孫,黃彪一直在試圖叫醒他,用手拍打他的臉頰不讓他睡去。可小孫沒有反應,隻有腿還在間歇性抽搐,嘴角的鮮血不停地流出。可是,外麵敵人震天的炮火轟炸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聲聲的爆炸聲仿佛是在碾壓撕扯大家的心。黃彪的左手深深地插在暗紅的土壤裡,太陽穴上的青筋暴露。“我操你奶奶!”老柳已經六神無主了。衛生員用顫抖的雙手給小孫擦拭嘴角溢出的鮮血和坑道頂部落下的塵土。托著小孫的老柳雙眼睜得溜圓,在彌漫著灰塵的坑道口邊上大口地喘著粗氣。小孫的臉色逐漸變得灰暗起來,喘息也變得遲緩無力,可是嘴角的鮮血卻越湧越多。時間在一點一點地流逝,我們的耳朵幾乎被近在咫尺的炮火轟鳴震聾,身上早就濺滿泥漿。看著生命的氣息逐漸離去的小孫,黃彪忍不住了,他低低地咆哮一聲,準備抱起小孫衝出去。“站住!乾什麼?混賬東西!”後麵伸出一隻手抓住了黃彪。我扭頭一看,原來是連長和指導員。“現在出去不是送死嗎?”指導員歎道。坑道裡的戰士們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衛生員還在徒勞地幫小孫擦拭溢出的鮮血。又過了十幾分鐘,我感覺好像是時間在手指間一點一點地流淌。小孫的嘴無力地張著,隨著嘴角的鮮血一滴滴地落在褐紅的泥水裡再慢慢地融化,他的脈搏逐漸停頓下來。在我們旁邊的坑道裡已經集聚了幾十個戰士,大家都靠著坑道牆壁默然不語。一會兒,衛生員檢查了小孫的脈搏和心臟,然後衝大家慢慢搖一下頭。我們的心倏然沉到冰冷的水麵以下。衛生員哭了。後麵的坑道裡逐漸響起低低的啜泣聲。“我們回坑道裡去吧。”當我正在試圖勸黃彪把小孫的遺體抱進坑道裡去的時候,外麵敵人的炮擊戛然停止了。“小孫,堅持住!”黃彪瘋子一般抱起小孫衝進硝煙彌漫的表麵陣地向山後跑去。“黃彪,他已經死了!”老柳在黃彪衝過他身邊的時候一把沒拉住,忍不住喊了一嗓子。“沒死!”黃彪狂吼著頭也不回地消失在煙霧之中。“黃彪!”我喊了一聲,跟在他後麵衝進硝煙中。外麵陣地表麵被敵人炸得亂七八糟的,到處密布著彈坑,地麵上堆積了一層厚厚的泥漿。我俯身奔跑著,緊緊跟隨在黃彪後麵,每次從泥漿裡拔出腳來就有許多泥水鑽進膠鞋裡。前麵隱約看見黃彪抱著小孫艱難地跑向醫院方向。忽然,他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上。我加快速度跑到黃彪的身邊把他攙起。“快!快!小孫還有救!”黃彪喘著粗氣繼續向山下奔去。我跟在黃彪後麵無語地奔跑著。“醫生!醫生!有傷員!有傷員!快輸血!”黃彪一路狂吼著跑進醫院。聞訊跑出來的醫生們迅速給小孫開始作檢查。緊急檢查後醫生護士們互相遞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同誌,他已經犧牲了。”一個醫生摘下口罩衝黃彪說道。“不可能!剛才我還看見他活著!就一會,怎麼會死呢!啊!”黃彪紅著眼睛一把拉住醫生的胳膊。“黃彪!小孫在坑道裡就已經停止呼吸了。”我在一邊實在忍不住,把黃彪轉過來對著他的臉吼道。“……不可能!”黃彪愣愣地說道,慢慢摘下頭盔。“他死了?他死了?”黃彪呢喃著,眼睛逐漸變得無神,雙腳一軟跪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抱著頭。他手裡的頭盔也砰然落在地上。突然直起身,黃彪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嘴角在痛苦地抽搐著:“為什麼?為什麼?你說,為什麼啊!”終於,他沒有了力氣,蹲下身子抱住我的腿像個無助的小孩一樣號啕大哭起來。在一邊的醫生護士們同情地看著這個痛哭不止的大漢。醫院裡彌漫著令人不安的窒息寂靜,隻有黃彪的哭聲。醫生們護士們互相看一下後開始替小孫整理遺體。“死都死了,哭個屁!”我低低地朝黃彪吼道。2416陣地那個不知名的戰士死在我的懷裡時,我曾是那麼的無助與虛弱。他渾身布滿彈孔的情景還曆曆在目。“他不是為讓你哭才死的。記住,你死的時候我不會哭!”當我麵對被敵人燃料空氣炸彈炸死的戰友屍體飲泣的時候,老雷就在旁邊這樣說道。我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粗魯地將黃彪拉起來。黃彪漸漸停止了哭泣,在一邊抽著鼻子看醫生們給小孫整理遺體,眼睛直直地看著已經離開我們這個世界的年輕小夥。小孫嘴唇短短的茸毛上還沾著暗紅的土壤小粒,失去生命活力的軀體無力地平躺在手術台上。“總有一天,你我也會躺在這裡。有什麼好哭的。這就是戰爭。”我緩緩說道。“他是為掩護我死的,是我害死他的!”黃彪痛苦地抱著頭。“渾蛋!小孫在天之靈要是看見你這個樣子會怎樣?像個漢子嗎?”我忍不住罵道。“黃彪,彆自責。血債,要向鬼子去討。”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的指導員老默拍著黃彪的肩膀說道。我一轉身,發現後麵來了十幾個戰士,都是排裡的人。在進行了幾次並不如意的火力偵察後鬼子沒有心情等待,在進攻地段還有大量的地雷尚未完全清除的情況下,敵人先頭突擊部隊發動了第一次猛烈進攻。老戰術,炮火遮蔽射擊,然後是延伸射擊和煙霧掩護。由於戰區附近我軍防空火力密度太高,敵人空軍暫時無法控製製空權。鬼子裝甲突擊部隊散開隊形朝我們營防守陣地壓過來,突前坦克之間間隔三四百米遠的距離,整個突擊群覆蓋了四五公裡寬的正麵。郝參謀不知什麼時候和身背電話機拖著電話線的一個通信員來到我身後,在他們後麵郭永和幾個戰士扛著一套雷達緊緊地跟隨著。“郝參謀!”我起身打個招呼。“這個位置不錯,觀測視界很好。大家把觀測儀支起來,用聯動頻率方式。”郝參謀衝我點點頭後,催促戰士趕快把雷達支起來。當我能夠清楚地看見敵人坦克的時候,它們已經靠近到離我們陣地大約兩千米的距離上。那是一輛M1A3,全身上下都包裹著厚實的反應裝甲。“目標捕獲,可以進行坐標對比。”一個操作雷達的士兵喊道。搜索範圍為五公裡的單兵戰場雷達開始捕獲目標。“電磁乾擾!”正忙亂地對比數據的戰士一聲尖叫,監視器上已經是一片雪花。“快用激光測量儀補充定位。雷達啟動自適應工作模式。”郝參謀慌忙指揮戰士們支起另外一部儀器。信號不是很清楚,好半天郝參謀才能從監視器上分辨出目標信號來。“麻雀呼叫老鷹,麻雀呼叫老鷹。坐標577,坐標577。”郝參謀在核對筆記本裡的地理信息地圖後迅速開始召喚火力打擊。短短幾秒鐘後,一枚製導型迫擊炮彈在戰士們的定位製導下在這輛坦克上空爆炸,攻頂型炮彈的爆炸煙雲形成後片刻,坦克炮塔尾艙被隕爆彈藥炸飛,炮塔上的火炮身管無力地垂了下來。幾秒鐘的時間,對一輛正在野戰狀態下直線行駛的坦克來說,還不夠逃脫探測直徑範圍超過百米的製導炮彈攻擊。在坑道頂部爆炸的煙霧彈遮住了我們的視線,可郝參謀仍然準確地繼續召喚曲射製導炮火攻擊。“敵人開始撤退,關機。”郝參謀下令道。敵人撤退了?短短的幾分鐘,我們一槍也沒放!郭永看著郝參謀,滿臉的吃驚表情。“敵人吃了咱們的虧,呆會肯定會注意搜尋我們的雷達輻射源和電磁對抗設備位置。你們待會在敵人進攻前幫我們把帶來的兩部假輻射源找個位置開機。”郝參謀朝郭永說道。“中尉!敵人也開始對我們陣地實施全頻道阻塞乾擾!”不遠處負責進行電磁數據采集監視的一個戰士緊急向郝參謀報告。“做好戰區頻譜波動對比資料上傳了嗎?沒有?師部係統應該恢複了,你再傳!沒有這些資料怎麼進行電磁對抗?把電話給我。”郝參謀推一把同來的戰士後拿起電話呼叫團部。等待半個小時後,敵人再一次發動了新的攻勢。在電磁壓製的對抗掩護下,天空中敵人無人機的數量開始急劇增加,已經超出我們前沿陣地防空部隊的攔截能力。整個戰場都被雙方的電子戰部隊實施了飽和性全頻道阻塞乾擾,郝參謀他們暫時向二排陣地轉移,準備協助製導遠程攻擊火力。在老柳的指揮下,一班、二班火力阻擊分隊迅速進入陣地。敵人的協同戰術素養明顯比雇傭軍高一個檔次,炮火掩護的節奏把握得非常恰當,適時出現的偵察直升機在對麵山梁上逡巡著,時刻準備導引炮兵的延伸射擊。無法發射反坦克導彈!敵人火力覆蓋密度太高了,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露頭。特彆是那些討厭的直升機在無人偵察機的協助下已經完全壓製住我們表麵陣地。看來隻有把鬼子放到最近的距離再與他們纏鬥。當敵人裝甲突擊群的突擊速度霍然加快的時候,他們遠程火力支援的密度也達到最高潮。炮彈幾乎是不分先後地落在陣地上,爆炸形成的煙霧徹底將我們陣地包裹住。整個陣地上的戰士們看不清敵人的位置,也不知道敵人突前坦克現在運動到什麼地方,更不用說開火了。程小柱忽然緊緊抓住我的胳膊,用顫抖的語調說道:“排副,我聽到敵人坦克發動機的聲音,好像就在前麵!”“沉住氣。讓其他戰士收拾。走,我們到高一點的地方找發射陣地。”我輕輕說道,示意程小柱跟上我。我被分配負責阻擊敵人直升機,用單兵防空導彈攻擊低空重要目標。程小柱是排裡的一個彈藥手,被老柳安排與我配合。剛準備離開發射陣地,敵人主戰坦克龐大的身軀突然出現在眼簾之中,猙獰的炮塔正在得意地逡巡著,試圖找到可口的目標開火碾壓。鬼子步兵肯定已經開始下車作戰。“走!”我大喝一聲紮進坑道中。後麵陣地上旋即響起火箭彈落在炮塔上發出的爆炸聲,我們的火箭筒手終於開火。憑借煙霧的掩護,敵人裝甲突擊群成功地突入我們營的陣地。陣地周圍的攔阻索大多在敵人炮火覆蓋時被摧毀了,還來不及恢複。見對手已沒有任何防空阻擊火力威脅,敵人承擔近距離空中火力支援的武裝直升機群也很快順著預定航道撲了上來。“先打沒有準備的偵察直升機!”我對程小柱說道。撐好支架,開啟保險,我把眼睛湊在觀瞄鏡上開始搜索目標。“排副,右邊山脊上,直瞄!”程小柱在一旁喊道。敵人直升機很快就從瞄準鏡中消失了,連瞄準的機會都沒有。我心裡歎息一聲,敵人偵察直升機顯然知道我們前沿陣地的防空火力密度,在無人誘餌機的掩護下一直不停地變換空中位置,即使在向地麵目標開火的時候也儘量減少懸停的時間。我們導彈發射陣地的射界很小,而且煙霧不時遮住我們的視線。缺乏光學製導手段,單純依賴紅外搜尋製導模式很難擊中目標。一連數次我都讓敵人直升機大搖大擺地從眼前逃逸,連捕獲目標的機會都沒有。程小柱在一邊急得滿頭冒汗。怎麼辦?出去架起來打?那隻是多給敵人弄個靶子!“再找個合適的陣位。到31號,走!”看著外麵密集的炮火,我還是打消了出去的念頭,無奈地拉著程小柱奔向下一個伏擊陣地。31號哨位緊挨著上午小孫狙擊敵人最後受傷犧牲的30號哨位,30號哨位已經在敵人猛烈的炮火轟擊下坍塌,31號哨位同樣沒有幸免,隻是受損程度小得多。“來,我們把出口刨開一點。”我對程小柱說道,放下發射器,我和小孫開始用手把坑道掩體出口處堆積的浮土清除。“注意!咳!咳!左前方山脊有個家夥!”程小柱咳嗽著,極力睜著眼睛透過煙霧找到一個目標。“套住了!”我激動地喊了一嗓子。為節省瞄準的時間,我預先在敵人直升機可能的運動路線上等待,敵人直升機一轉過來立刻就被我捕獲。是一架阿帕奇,飛行速度大概不會超過一百節,正在用航炮壓製掃射。“注意炮尾風!”在我的喊聲中導彈拖著長長的尾焰撲向空中,光學瞄準具迅速傳來的目標位置指令很快把導彈導引向那架還在空中炫耀武力的鬼子戰鬥直升機。炮尾風把坑道裡的塵土吹得四散飛揚,我的口腔和鼻孔裡全是硝煙塵土,敵人直升機在瞄準鏡裡若隱若現。猛然間,敵人直升機像是被抽一鞭的禿鷲,極力扇動翅膀試圖脫離導彈的攻擊,我甚至好像聽到直升機上紅外告警裝置發出的悲鳴聲。想跑!太晚了!我轉動身體,死死地瞄準著這個倒黴的禿鷲,隨著鬼子直升機的爬升,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敵人直升機的性能確實不錯,在駕駛員的操作下很快從原來的位置飛出幾十米遠。“快!”我嘴裡不停地催促著導彈,希望它能早一點咬住目標。“排副!注意!”隨著程小柱的驚呼聲,他撲到我的身上將我壓在地上。緊接著一連串的炮彈在坑道掩體的出口處附近爆炸。“快撤!”程小柱把我拉起來,兩個人抱起導彈發射器一溜煙躥進坑道深處。在我們後麵,另一架掩護的敵人直升機在瘋狂地掃射,我們剛才停留的位置變成一片火海,彈片帶著各種各樣的刺耳調門四處飛濺,31號哨位在炮彈爆炸的火力轟擊下迅速被敵人夷平。“好險!差一點玩完!媽的,不知道有沒有打中!”我衝驚魂未定的小夥子說道。手扶著牆壁站定的程小柱滿臉煙灰,隻剩下兩排牙齒還是白的,一雙發直的眼睛表明他還沒有從剛才敵人的攻擊下緩過神來。“脫下頭盔。你看!”我用手指著程小柱頭盔邊緣那個被敵人炮彈彈片撞擊後留下的凹坑。“就差一點,脖子就不保了!”我慶幸地拍拍他的肩膀。“嘿嘿!”終於,程小柱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隻是人還在傻笑。領著程小柱向戰鬥激烈的方向摸去,在黑暗的坑道裡前進的時候我問身邊的程小柱:“第一次參加戰鬥?”“是,排副。”戰士答道。“以前乾什麼的?”“賣燒鵝。”“賣燒鵝!怎麼想到當兵的?”“以前報名參軍,被刷下來了。我不甘心,這不,打仗了,正好當兵。”“哦!今年多大?”“二十二。”“家裡還有人嗎?”“有,爸爸和媽媽。他們應該撤到後方去了。”“怕不怕?”“不怕!”看我很認真地盯著他,程小柱遲疑幾秒鐘後小聲地說道:“怕!”“嗬嗬,沒關係。你的對手沒準比你更怕死。你知道在戰場上哪種人最容易死嗎?”我問道。“軍官?”“不,是膽小鬼。命運永遠不會因為你膽怯而給予你活著的機會。記住,要想活下去,就得有膽子!”我說道。當我們再次從坑道深處摸到一個掩體的出口向外看去的時候,外麵的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在我們掩體的後方不遠處橫亙著兩輛鬼子坦克的殘骸,看來,敵人試圖利用我們反坦克火力薄弱的缺點,準備行進間從我們陣地突破,但是被我們陣地上設置的交叉火力逐個摧毀。為儘可能消滅鬼子的重裝甲突擊火力,我們連的戰士們把鬼子的攻擊部隊放進自己的陣地縱深。這是個極其危險的戰術,因為隻要稍微指揮失策,我們就有可能被鬼子突擊部隊分割。這也是因為我們無法與鬼子進行正麵直接對抗而不得已采用的戰術。“媽的,這是鬼子的打法嗎?”看到仍有幾輛不畏死的敵人坦克從煙霧中轟鳴著撲上來,我困惑地說道。按照敵人的戰鬥風格,在突擊部隊戰鬥損失超過一定比例的時候,他們會終止進攻,換新的部隊重新開始進攻。密集進攻隊形,這不是二戰時期的裝甲兵戰術嗎?可見今天敵人這種不計損失的進攻方式表明他們是多麼希望迅速與被合圍的部隊會合。“轟!”一輛位於攻擊隊形側翼的鬼子主戰坦克被擊中炮塔尾艙,隕爆彈藥的衝擊波將炮塔高高掀起。“倒打火力點有我們的人!給我槍。”我喊道。但是敵人湧上來的坦克數量越來越多,在敵人身後我們的倒打火力點的密度太小,根本無法阻止敵人源源不斷出現的坦克群。綿延數公裡的阻擊陣地上已經全麵進入短兵相接的近戰。當我還在探頭尋找目標的時候,後麵坑道裡衝出一名戰士,隱約中我好像看見他的手裡抱著一顆反坦克雷。“排副,咱們沒法開火。太近了。”程小柱擔心地說道。“程小柱,你先撤到裡麵去,再找枚導彈來!”我說完抱著槍爬到坑道掩體出口處。必須給他們掩護。我心裡想道。那個戰士靈巧地利用表麵陣地的彈坑接近敵人,熟練迅速地匍匐爬行。居然是連長!很快,他爬到離一輛坦克不足十米的一個彈坑裡。數秒鐘後這顆反坦克感應雷被敵人坦克的發動機噪音引爆,當鉭金屬射流從空中紮進那輛坦克薄薄的頂甲中的時候,這輛坦克像一頭被突然抽走靈魂的巨獸,炮塔顫抖著開始解體,車身因為慣性向前衝了十幾米後也終於停止了喘息。敵人發現我們士兵的企圖,紛紛進行大速度的之字形高速機動,試圖擺脫被反坦克雷攻擊的厄運,炮塔上的機槍開始向四周掃射,企圖阻止步兵的靠近;同一時間,敵人滯留在後麵的步兵戰車加快速度,加入狙擊躍出陣地的中國士兵。我們傷亡一下子增大了,但依然不斷有身影跳起來對坦克發起近距攻擊,有的扛起前麵陣亡士兵丟下的反坦克雷繼續攻擊。沒辦法,這種戰術就是有效,傷亡再大也要用下去。郭永從不遠處的坑道裡跳起身來,手裡端著輕機槍一陣陣地發出短點射。隨著槍口噴出的簇簇火花,兩個鬼子步兵栽倒在地上。又一個試圖靠近敵人坦克的戰士被後麵的步兵戰車發現了,猛烈的彈雨像魔鬼的鞭子一樣抽打在這個沒有注意隱蔽的戰士身上,被引爆的反坦克雷瞬間把他撕得粉碎。他的頭盔被高高拋起,然後落在離我不遠的陣地上發出一陣丁當悶響。看見自己的戰友不斷倒下,周圍戰士們眼睛都殺紅了,更多的戰士躍出坑道撲向試圖占領山頂的敵人戰車。一輛坦克有沒有八隻眼睛盯住八個方向呢?沒有。它周圍的步兵一被壓製,衝到哪裡都是個死。當看見一個敵人士兵企圖從燃燒的坦克中爬出來的時候我舉起了衝鋒槍。在雨點般的掃射下,那個鬼子坦克兵扭曲著身體頹然栽倒在坦克邊。“敵人撤退了!”一個離我不遠的戰士開始歡呼。果然,缺乏後續支援,在我們陣地上遭到嚴重損失的鬼子裝甲突擊群終於承受不住中國軍隊亡命的群狼圍剿,迅速向出發地逃逸。與步兵纏鬥是敵人最不願看到的事,因為他們知道那是中國軍隊的強項,而且後方遠程火力也無法在自己人陷入纏鬥的時候予以支援。“操!孫子,爺我就不送了!”吳賁在不遠的掩體中探頭出來大罵道。負責遠程壓製的敵人倒是非常勤快,炮火遮蔽射擊很快又開始了。很快,敵人又一撥進攻部隊開始在對麵山丘附近蠕動,整頓隊形。觀察哨裡,老柳正靠在牆角疲憊地喝著水。所有的戰士們都是滿臉煙塵,歪七倒八地靠著後麵坑道的牆角坐著。“老柳,咱們挺住了!”我靠著排長坐下。“是,情況還不錯。但咱們排傷亡了不少。”老柳緩緩說道。“而且我們的陣地破壞嚴重,很多掩體已經被摧毀,倒打火力點隻剩兩個。敵人下一次進攻的時候怎麼辦?”我擔心地問道。“沒想到敵人進攻力度這麼大。還好,重武器還剩一些,不然沒法活了。”老柳歎道。“郭永,讓三班都上來,你們一班先休整休整。”老柳點頭後,我對郭永下令道。三班上來老柳卻更忙了,帶著大家重新布置火力點,準備聯絡方式。看來老柳對徐少波這個班還是不放心。連長在敵人發動第二次大規模進攻之前到我們排的陣地轉悠了一圈。重火力開始短缺了,防空導彈和反坦克導彈隻剩下兩枚。連長叮囑我們節約使用導彈和感應式反坦克雷,這些都是寶貴的高科技製導彈藥。形勢不妙。“排長,敵人上來了。好多!”一個蹲在觀察哨窗口的戰士驚恐地喊道。敵人給我們的休息時間真的太短了。第一次進攻時新發現的中國人阻擊點給他們凶猛遠程火力著重摧毀,然後敵人地麵部隊在無人機和直升機的配合下再一次發動進攻。兩次進攻才間隔十來分鐘。“慌什麼?跟上次差不多嘛!”老柳不滿地瞪了小夥子一眼。“大家分工,老柳,我還是去對付敵人直升機和遠處的步兵戰車。”我說道。繼續帶著程小柱,我背著導彈發射器跑了出去。每個連的防空導彈隻有三枚,我希望能用它們儘量擊落偵察直升機。趁著剛才歇息的時間,我把陣地上適合狙擊敵人直升機的哨位默想了一遍。隻有兩個哨位還可以用,其他的不是被敵人摧毀就是射界不好,要不然就是掩體太小無法發射,因為發射導彈形成的炮尾風必須在合適的空間才不會對射手造成傷害。有了上一次交火的經驗,這次敵人顯然小心多了,除大量發射煙霧彈進行乾擾外,特彆注意步兵戰車與坦克的協同。敵人甚至不惜炮彈的消耗,不停地向他們認為可疑的坑道出口發射小口徑機關炮彈。經過一上午敵人地毯式轟炸,我們陣地幾乎被犁個遍,原來放置在陣地表麵的假目標早就被敵人摧毀乾淨。在坑道裡運動的時候,我看見我們的一些工程兵分隊在布置新的假目標。蹲在掩體裡,我幾次都無法捕獲敵人遠在三四公裡外的直升機。鬼子直升機變得更加狡猾,幾乎不在空中懸停,再加上滿山的煙霧遮住視線。看來,隻有耐心捕捉機會才能攻擊到它們。“媽的!老子就不信揍不下你!”我暗暗罵道。在陣地上轉了一圈,看來隻有在9號哨位才可以夠得著這些家夥。可是9號哨位的空間太小,前後隻有兩米多長,本來是為狙擊射手挖掘的。發射導彈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隻會燒死自己!外麵鬼子的攻擊直升機貼著地表高速移動,正在賣力地向地麵傾瀉彈雨。整整半個小時我們營的陣地上都沒有再發射防空導彈。偶爾從坑道裡發射的機槍子彈打在直升機身上隻是擦出一溜火光。沒有了來自地麵的防空火力威脅,在煙霧和電磁壓製的掩護下,鬼子直升機顯得更加囂張。負責協同的偵察直升機越過幾道山脊靠了上來,隱著機身用桅杆探測設備掃描戰場。遠處敵人的裝甲部隊步步進逼,快到達我們的前沿陣地了,我們的反坦克手卻沒有辦法探頭出去。實在無法尋找到合適的發射陣地,站在坑道裡,我感覺似乎敵人的坦克部隊已在自己頭頂上。前麵已是連隊的半山腰防線,我再次從掩體探頭出去。確實糟糕。敵人坦克群居然衝進我們連陣地,打頭的鬼子坦克已經爬過半山腰。從掩體裡衝出來的戰士們試圖摧毀肆意在陣地上碾壓的敵人坦克,可是敵人攻擊隊形後麵的步兵戰車和低空的武裝直升機向戰士們瘋狂地掃射著,短短的幾十秒鐘內就有五個戰士被敵人射倒碾死。反坦克手呢?怎麼讓敵人輕易衝上來?這裡沒有反坦克武器,我端著81式自動步槍趴在坑道口隻能乾瞪眼。“是柳排長!”程小柱一眼看見不遠處衝出掩體的排長老柳。老柳靈活地從一個彈坑跳到另一個彈坑,看來,老柳大概發現小心緩慢地接近敵人坦克是不可能的,打算在敵人密集的火力還沒來得及招呼到身上以前就衝上去把鬼子坦克給解決掉。他要玩命!“哎呀!三排長危險!”程小柱驚呼起來。我側眼看去,老柳被敵人發現了。密如潑雨的彈片和子彈把他死死地壓製在一個彈坑裡,半晌都沒看見老柳露頭。吳賁救命般的炮火掩護出現了,他的自動榴彈發射器不斷地從塹壕深處向敵人步兵戰車傾瀉,35毫米榴彈,異常準確。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調整表尺連續瞄準目標的,幾顆榴彈竟然落在鬼子戰車上爆炸。忽然,老柳趁著鬼子射擊的間隙一個挺身躍起,飛快地奔向離他最近的鬼子坦克,他的手上抱著一顆反坦克雷!在老柳奔跑的路上,敵人遲鈍的機關炮彈在後麵陸續爆炸,形成一條巨大的泥漿土幕。臥倒,匍匐前進,放下地雷打開保險。老柳熟練地做完一連串動作後一個翻身滾進了旁邊的塹壕裡。嗅到死亡氣息的鬼子坦克開始瘋狂地轉身,鋼銷履帶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太遲了!在坦克頂上的天空中,一朵代表死亡的金屬之花突然綻放。在半徑十米內的裝甲車輛隻要觸發反應性攻頂反坦克雷,幾乎沒有逃脫攻擊的可能性。敵人坦克徒勞地在山坡上急速轉彎向下撤退,但炙熱的鉭金屬射流輕易地撕裂了這頭巨獸的頂甲。放置在炮塔後部的榴彈彈頭被隨即引爆,雖然鬼子的炮彈發射藥是鈍感炸藥類型,但在炮塔狹小的空間裡爆炸仍然造成了不可彌補的破壞。巨大的二次爆炸破壞力徹底將炮塔掀向空中,坦克車身則以極不自然的姿勢在爆炸聲中向山下滑去。“快臥倒!”後麵一個人順勢將我撲倒在地上。刹那間,幾枚小口徑炮彈在我們掩體附近爆炸。我翻身一看,是郭永。剛才我正打算冒失地衝出坑道掩護老柳撤退,郭永把我從鬼門關裡撈了出來。“老衛,你先撤下去,黃彪已經帶人上去掩護了。”揮手示意程小柱和我一起撤下去,他手裡提著班用機槍,匍匐著靠上射擊口。自己確實太過魯莽,我隻能把掩體射擊位置讓給郭永。在坑道裡轉了個彎後實在忍耐不住。老柳根本進不了坑道,隨時都會被敵人的壓製炮火撕成碎片。就跟你死磕!一咬牙,我從坑道裡找來一大桶汙水澆在自己後背,然後扛著發射器摸進9號哨位。偵察機打不了就打攻擊機,必須將鬼子直升機驅逐出戰場。“程小柱,聽著,發射的時候待在離我遠些的彎道裡,先弄一大堆浮土。導彈一出去你就用頭盔不停往我身上舀泥土。記住了?”得到確認後,我開始蹲在地上把發射器支好,咬牙切齒地在鬼子直升機必經之路上等待。進行這種操作難度太大了,距離過遠或者時間角度不夠都無法有效攻擊目標。剛學會操作沒兩天,我這是在賭博。幾次捕獲失敗後,手心開始滲出點點汗滴,喘了幾口氣,再作一個深呼吸後我重新把眼睛湊在觀瞄鏡上。出現了!我耳中隻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聲,手指開始微微地顫抖。當敵人直升機再次從側麵轉過來的時候,瞄準光環套住了它。毫不遲疑,我扣動了觸發扳機,幾乎是同時,導彈像一條解開束縛的獵狗飛也似的躥了出去。巨大的炮尾風幾乎把我從射擊口掀出去。我死死地用雙腳撐住掩體牆壁的兩側,雙手則牢牢地抱住發射器。雖然我身上的衣服褲子都是濕的,但炙熱的導彈尾焰幾乎把我的背全給點著了,一股焦臭味彌漫在掩體裡。掩體裡被炮尾風卷起的灰塵四散飛揚,幾乎把我的視線給完全遮住。我艱難地瞄準著敵人的直升機,幾乎是在憑直覺。空中那隻受驚的禿鷲開始試圖脫離光學瞄準具的捕獲,在空中作大幅度的下滑機動。後背滾燙給我帶來刺骨的疼痛,我幾乎是竭儘全力才不讓自己的手顫抖起來。不到七百米的距離,這幾乎是導彈攻擊空中目標的極限近距。平飛片刻的導彈在指令信號的導引下很快調整了角度。當導彈再次出現在我的視野中的時候,它已經與禿鷲接吻了。一團爆燃的火光讓我不得不暫時閉上眼睛。“排副,快滅火!”後麵的程小柱大聲地喊我。狼狽地鑽進坑道深處,我立刻在地上滾動,上衣乾焦,褲子騰起火苗。好容易撲滅火,我的腿幾個地方都被灼傷。“差一點成烤豬!媽的!”我心有餘悸地罵了一句。剛才那一下弄得好累,我躺在地上,一時站不起來。“排副,你膽子也太大了。這樣的發射陣地,教材上是嚴禁使用的。”程小柱忙著照看我,但他的聲音帶著顫抖的敬意,簡直就是在巴結了。“嗬嗬嗬嗬。”我慢慢地又打了一個滾,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