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夫人王淳之可不覺得會是口誤。恐怕王若岩對外介紹的夫人都是那個年輕的女人,而不是和他一般年紀的原配。而據中年婦人信上所說,她已經被囚禁在後宅數年,不僅被王若岩斷開了和娘家的聯係,更是和自己的幾個親生女兒數年未見。除了這座宅中的人還知道她還活著外,外麵不管是她的娘家還是自己的女兒們,都以為她快不行了。明明是一個身體正常的人,卻在被迫的“病逝”,這不是在殺人是什麼。這是深陷囫圇數年,第一次有人好好的聽她說話,李氏臉色再也繃不住,眼中落下淚,哽咽道,“每次我的女兒們想要回來看我的時候,都被王若岩給擋在外,因為他怕女兒們知道我在他小婦人手中受磋磨,把事情鬨大對他的官途名聲不好。”“要是再沒有人知道我,恐怕過不了多久府中就會傳來我病逝的事情,因為王若岩和他的小婦人快要忍不住了。”李氏對王淳之幾人道。“他們想要殺害你的原因。”王淳之見她說的語無倫次,隻能自己提問。李氏的話被打斷,而後道,“原因有二,一是我商賈之女的身份,在王岩鬆為官多年後他覺得我這個原配再也配不上他了,四十歲剛過,他就以我多年未給王家開枝散葉的由頭納了一個七品官員的女兒為妾,也就是他的小婦人。”“那個時候王若岩雖然心腸變冷,待我卻還過得去,可是在那個小婦人為王若岩誕下男嗣後,她就讓王若岩奪了我的管家權給她。”“原來官家女兒出身的她從來都沒有把我這個商賈人家出身的原配給放在眼裡過,等她有了家中唯一的男嗣傍身後,就準備把我給趕出家門,但是王若岩寧可我死在他的後宅裡也不願意寫下合離書放我離開。”“現在小婦人已經為王若岩誕下兩個男嗣,想在他們長大之前把他們的身份從庶子變為嫡子,王若岩也讚同她的想法,我現在吃的食物已經越來越少,越來越差了。”李氏苦笑著說道。王淳之問她,“你膝下有幾個女兒?”李氏心中一痛,眼睛閉上,道,“七個女兒。”“七仙女啊。”王沛良驚歎道。李氏苦笑,“那麼多孩子裡麵,哪怕隻有一個男孩也好啊,這樣我和女兒們也不至於無依無靠。”“王若岩他為什麼不想放你離開,原因你知道麼?”王淳之問道。李氏道,“是為了李家的錢,商賈之家雖然身份低微,但是卻有錢財,每年我的娘家都會送來一大筆銀子讓王若岩在官場打點,就現在這個府邸,都還是我的嫁妝錢買來的。”這點李氏早就在數年如一日的坐禪中想清楚了,一旦她回了娘家,不提王若岩在外的名聲,雙方不再有關係,李家憑什麼還會給王若岩銀子做打點,已經被李家奉養慣了的王若岩怎麼可能受得了。光為官的每月俸祿的確支撐不起奢侈的花銷,節省一點的官員還好,對那些喜歡奢靡的人就太少了。這樣一來,官員很大可能會走上貪汙的歪路。王若岩沒有貪汙,那是因為他背後有老丈人家送錢。而他呢,住著原配嫁妝錢買來的府邸,養著和原配沒有一點關係的小妾和庶子,還讓原配挨著小妾的打,更甚至者要害了她的命給小妾庶子讓道。簡直傷天害理。王淳之沒有隻聽信李氏的一麵之詞,“除了你自己,可否還有更多的人證物證?”李氏聽的一愣,覺得這話怎麼有些熟悉,她想起來了,府衙審案問案就是這一套。“物證是我的嫁妝清單,我娘家一份,我這裡一份,現在我的嫁妝不少都被王若岩的小婦人給搶走,這可否算作證據?”李氏琢磨道。“如果數量多,並且貴重,當然算。”王淳之道。李氏心中一喜,道,“人證的話,我娘家離這裡隔著幾個縣城,短時間內趕不來,我當初得用的奴仆也都被小婦人趕了出去,也不知還找不找得到。”說到這裡,李氏心中不由一澀。王淳之道,“何必這麼麻煩,這座府邸的仆人都清楚你的處境吧。”李氏不由一愣,“但他們都是小婦人的人,怎麼可能會為我作證?”“彆忘了,你才是這個府邸的當家主母。”王淳之對她道,說出來的話讓李氏恍然。多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忘記自己才是這個府邸真正的女主人了。王淳之吩咐丁石頭和趙有田一聲,丁石頭兩人響亮的應道,“小村長你就瞧好吧。”說完他們就離開了這座府邸。王淳之對李氏道,“暫時先不要聲張。”李氏被王淳之的態度一安,點了點頭。王沛良在一旁問道,“你以後有想做的事麼?”李氏道,“我想再看看我的女兒們,還有我的娘家人,我已經數年沒有見過他們了。”王沛良安慰她道,“你放心,你以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隻要你說的是真的,我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的。”“那,我想合離也行麼?”李氏道。王淳之和王沛良兩人驚訝道,“如果證實王若岩真的如你所說,你們肯定會合離啊。”李氏聽了又哭又笑,嗚咽出聲道,“我以為你們還會讓我和王若岩繼續過下去。”她想過最好的結果就是重新拿回管家大權,在後半生依舊用自己的嫁妝養著王若岩和小婦人,還有他們的孩子。因為天下有太多太多女人就是這樣過的。“都要殺妻了,還讓人繼續過,那不是害人麼。”王淳之兩人不讚同道。這是典型的和稀泥處理方法,因為世人都崇尚勸和不勸離,哪怕你婚內日子過得再苦,那些身處其外,事不關己的外人也會強硬壓著你的頭讓你繼續苦下去。不聽他們的話吧,你將會背負上罵名。聽了他們的話吧,苦的就是你自個,畢竟日子彆人不能代你過。“我最後問你,你確定要選擇合離麼?”王淳之問李氏道。李氏不明所以,道,“他都要殺我了,我哪還敢和他繼續過下去啊。”男人哪有自己的命重要。最起碼,她活著女兒們就還有人疼,一旦她死了,還能指望王若岩那個被小婦人徹底勾了魂的爹去疼愛女兒,不去禍害她的女兒們就不錯了。“伯母,我欣賞您的選擇。”王淳之對李氏道。李氏不知道她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合離之後您打算是一個人過還是再找一個?”王淳之隨口問道。李氏道,“我沒想過那麼多。”命都顧不上了,哪還有心思去想以後要乾什麼。“那從現在想也不遲。”王淳之道。隨著逐漸交流,李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起來,三個人坐在一起氣氛分外的融洽。聽到下人們這麼說,在後宅等待消息的婦人氣的一把把她剛買回來不久的鏡子打碎在地,等發泄過後,她讓人去給前麵人上糕點,進行變相的露臉。她不敢看在王淳之年紀小的份上就對王淳之甩臉子,因為小孩子有時候比大人還要難以捉摸,萬一被王家的族長在心裡惡了印象,以後不讓她上族譜怎麼辦。大人們還能進行收買,小孩子脾氣一上來,哪會管你這個。前院,王淳之幾人吃著糕點,等待著丁石頭和趙有田的消息。王淳之讓丁石頭和趙有田兩人去外麵打聽對縣令婦人的印象。看外麵的人對縣令婦人的評價是端方大氣還是年輕貌美。前者證明了李氏在說謊,後者則證明了王若岩真的置原配於不顧,對外把妾充妻,坐實寵妾滅妻的行為。雖然心裡已經相信了李氏的話,但是證據再多也是不嫌少的。等到下午,王若岩從府衙回來陪王淳之等人用飯。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臉上的笑容不似作偽,王若岩心裡不禁納悶,按理來說李氏商賈人家出身,不管是說話還是見識都比不上官家出身的婦人,怎麼族長就願意待見李氏麼?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們身份的關係?今天婦人沒有去前院用飯,隻一個人在屋裡吃著飯,正清冷著,王若岩回後院來了,她立馬放下碗筷向王若岩哭訴道,“你看看你王家的那個族長,年紀不大,架子卻擺的那麼大,說的好像我出麵招待還侮辱他似得,我可還算是他的長輩呢。”雖然不太正式,但是輩分高是肯定的。王若岩連忙去哄她,對婦人道,“他也就在這待幾天就走了,以後我們和他也見不著幾回了,等以後上了族譜,成為我的夫人,就是他名正言順的伯母,到時候他肯定不敢再對你甩臉子了。”婦人聽了破涕為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現在還得好好哄著他才行。”“為了能讓我上族譜,讓我們的孩子名正言順的繼承家業,你可一定要加把勁啊。”王若岩連連點頭,想起自己的兩個兒子,現在還是庶子的身份就心疼不已,他對婦人道,“等族長他們走後,就送李氏走吧。”婦人驚喜道,“你真的舍得?”“怎麼舍不得,二十多載沒有為我生下一個兒子,我不去找她娘家的麻煩已經是仁至義儘了。”王若岩冷笑道。另一邊,丁石頭和趙有田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證實了李氏的話是真的。“縣城裡不少商鋪都見過縣令的夫人,就是今天坐轎子回來的婦人,一些人說縣令夫人不顯老,更多的人卻是以為縣令的原配夫人沒了,婦人是他的續弦。”丁石頭道。畢竟李氏隻被軟禁了數年,而王若岩來縣城為官的時間超過了這個年限,當然,王若岩在這個縣城為官的年限越短,外麵知道李氏的就越少。無論是哪一種,都坐實了王若岩寵妾滅妻。“李大姐真可憐。”丁石頭和趙有田兩人同情道。“好了,我們今天好好的歇息一晚,明天還要大乾一場呢。”王淳之道,讓丁石頭和趙有田去休息,養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