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空中花園 伊恩·蘭金 2074 字 16天前

第二天早上,他打了個電話到醫院,問了問薩米的情況,然後要求轉接到另一個部門。“丹尼·辛普森怎麽樣了?”“我很遺憾。您是他的家屬嗎?”這告訴了他一切。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問是什麽時候發生的。“晚上。”護士說。夜間是身體最衰弱的時候,是死亡時間。雷布思打電話給辛普森的母親,再次表明了身份。“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他說,“葬禮是……”“隻限家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話。不用送花來。我們要求所有的捐贈都寄到……到一個慈善機構去。您知道,他們很關心丹尼。”“我相信。”雷布思記下了那個慈善機構的細節——一家艾滋病護理院;他母親還是說不出那個詞。掛上電話後,他拿了個信封,放進十鎊錢,寫了一個便條——紀念丹尼·辛普森。他猶豫著是不是該去做那個血液測試……電話鈴響了,他接了起來。“你好?”很多靜電乾擾和引擎聲。是車載電話,而且車速很快。“這把迫害上升到一個新等級了。”是泰爾福特。“你這是什麽意思?”雷布思試著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丹尼·辛普森才死了六個小時,你就給他媽媽打電話了。”“你怎麽知道的?”“我就在那兒。向她表示敬意。”“那麽我打電話也是同樣的原因。你知道嗎,泰爾福特,我想是你淮備把迫害的複雜程度上升到新等級的。”“是的,而且卡弗蒂沒辦法出來阻止我。”“他說他跟佩斯利的事沒有關係。”“我敢說你小時候也相信牙仙是真的吧。”“我現在還相信。”“如果你要站在卡弗蒂那一邊,光有一個好心的小仙女可不夠。”“這是在威脅我嗎?告訴我,塔拉維茨就在你的車裡?”沉默。說中了,雷布思想。“你以為隻要你敢對警察放狠話,塔拉維茨就會尊重你嗎?無論怎樣他都不可能尊重你的——你看看他是怎麽帶著坎迪斯在你麵前招搖的。”電話那邊的語調輕率中混雜著憤怒:“嘿,雷布思,你和坎迪斯在那個旅館的時候——她怎麽樣?詹克跟我說她像咖喱一樣辣。”背景中傳來大笑聲:是紅眼先生。根據坎迪斯的說法,他從來沒有碰過她。因為“大笑”就表“虛張聲勢”。泰爾福特和塔拉維茨,彼此之間在玩把戲,也跟整個世界玩把戲。雷布思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論點:“我本來想幫助她的。如果她蠢到連這一點也不能理解,那麽她活該跟你和塔拉維茨這種人混在一起。”告訴他們,他對她不再有興趣了。“不管怎樣,塔拉維茨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從你手裡接收了。”雷布思繼續不停地說著,試圖在泰爾福特和塔拉維茨那種堅不可摧的關係中找到裂口。“如果佩斯利那件事確實不是卡弗蒂主謀的呢?”他向電話那端的沉默發問。“就是他的人。”“變節的。”“他不能控製他的手下,這就是他的問題。他就是個笑話,雷布思,他已經完了。”雷布思沒有說話,而是凝神聽著背景中的輕不可聞的談話。過了一會兒,泰爾福特又開口:“塔拉維茨先生想跟你說話。”電話換了手。“雷布思,我以為我們都是文明人?”“從哪個角度說?”“我們在紐卡斯爾見麵的時候……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那個秘而不宣的協議:不要騷擾泰爾福特,不要跟卡弗蒂有任何牽連,那麽坎迪斯和她的兒子就是安全的。塔拉維茨想說什麽?“我履行了我的義務。”那邊勉強笑了一聲:“你知道佩斯利的事表示什麽?”“什麽?”“莫裡森·傑拉德·卡弗蒂的終結之始。”“我敢說你會給他的墳墓獻花的。”而且是死掉的花。雷布思走進聖倫納德警署,在他的電腦屏幕前坐定,調出螃蟹的檔案。螃蟹:威廉·安德魯·科爾頓。很多記錄。雷布思決定先看看他的檔案。他打電話去向主管的警察局調檔案,又寫了書麵申請備查。樓下一陣喧鬨,有個男人要求見他,沒有說自己的名字。根據外表的描述,那是鼬鼠。雷布思走下樓。鼬鼠抽著煙等在外麵。他穿著一件發亮的綠色夾克,兩邊的口袋都撕破了。他戴了一頂伐木工的帽子,帽簷拉下來遮住耳朵,擋著寒風。“我們談談。”雷布思說。鼬鼠跟上他的腳步。他們沿著一排新建的公寓樓慢慢地走著,那些樂高積木一樣的樓房外是衛星接收天線和突出的窗戶。公寓樓後麵就是索爾茲伯裡峭壁(Salisbury Crags,位於愛丁堡皇家公園中部,是亞瑟王座山上一係列高約四十六米的岩石峭壁。)。“彆擔心,”雷布思說,“我現在沒有心情攀岩。”“我有心情到室內去。”鼬鼠把下巴縮進豎起來的夾克領子裡。“關於我女兒的事有什麽進展?”“我們已經接近結果了,我跟你說過的。”“多接近?”鼬鼠考慮著怎麽該回答。“我們找到了從車裡偷出來的磁帶,找到了賣磁帶的人。他說他是從彆人手裡拿到的。”“那個人是?”鼬鼠狡猾地微笑,知道自己已經占了雷布思的上風。他會儘可能長時間地戲弄他。“你很快就會見到他。”“即使是這樣……如果這些磁帶是在棄車之後才被偷呢?”鼬鼠搖搖頭。“情況不是這樣的。”“那是什麽樣?”他想把這個折磨他的人摁翻在地,拿他的頭撞人行道。“再給我們一到兩天,就會有你想要的結果了。”一陣大風揚起沙土,他們轉過臉,雷布思注意到有個大個子男人在六十碼之外徘徊。“彆擔心,”鼬鼠說,“他是跟我一起的。”“神經過敏了?”“佩斯利那事兒之後,泰爾福特要血債血償了。”“你對佩斯利的事知道些什麽?”鼬鼠眯起眼睛。“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卡弗蒂已經開始懷疑他手下的一些人有可能變節了。”雷布思看著鼬鼠,後者搖了搖頭。“我對此一無所知。”“你老板的左右手是誰?”“問卡弗蒂先生去。”鼬鼠東張西望,仿佛對他們的談話感到無聊。他朝後麵那個人做了個手勢,後者也向後麵做了個手勢。過了幾秒鍾,一輛簇新的捷豹——漆成血紅色——慢慢駛到他們身邊停下來。雷布思看見了一個急於站起來運動一下的司機,還有奶油色的車內飾。後麵那個人小跑上前,替鼬鼠打開車門。“是你。”雷布思說。鼬鼠——這個從外表到打扮都像個流浪漢的男人,正是卡弗蒂布在街上的眼睛和耳朵。是鼬鼠在操控大局。所有那些安排在前沿哨口的副官……身穿量身定做的西裝……根據警方的情報,這群人在卡弗蒂不在的時期內負責管理老板的帝國,但他們全都是煙幕彈。那個正摘下伐木工帽子的駝背男人,那個長著一口爛牙、胡子拉碴的男人,他才是管事兒的。雷布思笑出了聲。保鏢坐到副駕駛座裡,確保他的老板在後排坐得舒服。雷布思敲敲車窗,鼬鼠把窗打開。“告訴我,”雷布思問,“你有沒有能力從他手裡奪權?”“卡弗蒂先生信任我,他知道我會忠誠於他。”“那泰爾福特呢?”鼬鼠瞪著他。“泰爾福特不是我關心的人。”“那誰是?”但是車窗又關上了,鼬鼠——卡弗蒂把他稱為傑弗裡斯——已經彆過臉去,不再理會雷布思。他站在原地,看著車開走。卡弗蒂讓鼬鼠做負責人,是不是犯了大錯?會不會正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背叛了他,倒向了另一邊?又或者,鼬鼠會不會就像他的綽號一樣狡猾、聰明和邪惡?回到警察局,雷布思找到比爾·普萊德。雷布思還沒走到他辦公桌邊,普萊德就開始聳肩。“對不起,約翰,沒有進展。”“一點也沒有?那些被偷的磁帶怎麽樣?”普萊德搖頭。“有意思,我剛跟一個人談過,他號稱他知道是誰把磁帶賣了出去,還知道這個人是從誰手裡得到的磁帶。”普萊德坐回椅子裡。“我還在想你最近怎麽沒跟在我屁股後麵盯著。你乾了什麽,請了個私家偵探?”他的臉頰開始充血,“我為了這個案子都拚了老命了,約翰,你知道的。你這是不相信我能勝任嗎?”“不是這樣的,比爾。”雷布思忽然發現自己處在了防禦地位。“誰在為你乾活,約翰?”“隻不過是街上的小混混。”“聽起來像是很有門道的人。”他頓了頓,“你說的不是歹徒吧?”“我的女兒昏迷了,比爾。”“這我很清楚。你回答我的問題!”他們周圍的人都瞪著他們。雷布思壓低了聲音:“隻是我的幾個線人而已。”“那就把名字告訴我。”“彆這樣,比爾……”普萊德雙手捏著桌沿。“過去的這些天,我還以為你已經沒興趣了,以為也許你不想追究答案。”他沉思著,“你不會去找泰爾福特……所以是卡弗蒂?”他的眼睛瞪大了,“就是他嗎,約翰?”雷布思彆過頭去。“上帝啊,約翰……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找到了那個司機,你想把他怎麽樣?”“不是這樣的。”“我真不敢相信你會信任卡弗蒂。看在老天的分上,是你親手把他抓起來的!”“這不是信任的問題。”但是普萊德隻是一個勁兒地搖頭。“有一條底線我們是無論如何不能跨過去的。”“彆鬨了,比爾,根本沒有底線。”雷布思攤開手,“如果有的話,拿出來給我看看。”普萊德點著自己的額頭。“就在這裡。”“所以說那是虛構的。”“你真的這麽相信?”雷布思試圖尋找一個答案,他弓著背靠在辦公桌邊,雙手扶著頭。他想起林茲曾經說過的話:當我們不再相信上帝,我們並不會突然就轉為信仰“虛無”……我們什麽都相信。“約翰?”有人在叫,“有電話。”雷布思瞪著普萊德。“回頭再說。”他邊說邊走過另一張辦公桌,接起電話。“我是雷布思。”“我是鮑比。”鮑比·霍根。“有什麽要我幫忙的,鮑比?”“至少幫我把特彆行動組那個渾蛋從我身邊攆走。”“阿伯內西?”“他死活不肯放過我。”“一直給你打電話?”“老天啊,約翰,你有沒有在聽啊?他就在這兒。”“他什麽時候來的?”“他根本沒走過。”“啊,等等。”“而且他成天開著車帶我繞來繞去。他說他認識你很久了,你跟他談後怎麽樣?”“你現在在利斯?”“還能在哪兒?”“我二十分鍾後到。”“我實在氣壞了,去找了我老板——我很少采取這種方法的。”鮑比·霍根拚命地灌咖啡,好像覺得這玩意兒最好從靜脈攝取。他襯衫的第一顆扣子敞著,領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但是呢,”他繼續道,“他的老板跟我老板的老板談了一下,結果我就被警告了:要麽合作,要麽滾。”“什麽意思?”“我不能告訴任何人他在這兒。”“謝了,老夥計。他到底在乾什麽?”“他什麽沒乾啊?他想參加任何一次詢問;他想要錄音帶和筆錄的複本;他想看所有的案卷,想知道我接下來淮備做什麽。我早飯吃了什麽……”“我猜他也沒有在任何形式和角度上幫上忙吧?”霍根朝雷布思看了一眼,作為回答。“我不介意他要在我的案子裡插一腳,但這麽礙事我受不了。這案子的速度被他拉得太慢,快辦不下去了。”“也許那就是他的計劃。”霍根從杯沿邊抬起頭來,“我理解不了。”“我也一樣。你瞧,如果他在礙事,我們不妨就演一出戯,看他如何反應。”“什麽樣的戲?”“他什麽時候來?”霍根看看表。“半個多小時以後吧。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天的工作就算是停下來了,光顧著給他講情況了。”“半個小時就夠了。不介意讓我用一下你的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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