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千年殺 言桄 3306 字 23天前

進了穀口不久,眼前便出現一個狹長的湖泊,這便是欹湖。四圍山中溪水淙淙彙入此地,再由穀口的輞川河北注灞水。天氣已經逐漸回暖,湖裡積冰消融,風吹過來,清亮的微波蕩漾開來,一輪一輪的漣漪便朝著層層遮掩的大山深處擴散而去。庾養他們五個人騎馬沿著臨山靠水的羊腸小路逶迤前行。與以往的氣氛不同的是,從藍田城出來後,幾個人隻是一味趕路,很少再交談。或許是麹敏在酒店講述的於闐人師賀密那晚宴會上所見的情形,足以讓聽到的人驚悸不已吧。庾養跨坐在自己的白馬上,麵對右手邊上白茫茫的湖麵,眼前卻如同幻影般一遍遍重複出師賀密描述出的那種詭異場景:身著黑袍,戴著麵具的主人和賓客、侍從把酒用毛刷一遍遍塗在主人身上、點燃的黑袍、狂奔的主人、懸崖、火影、以及焦屍……所有的這一切仿佛自己親見似的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打量著宇文愷和王鼎,他們兩個好像也一直緊鎖眉頭,沉默不語,難道他們真的害怕於闐人警告麹氏姐妹的那樣,在這個山穀中,有著神秘的蠱咒不成?王鼎像感應到了庾養的內心,他忽然舒展開自己擰了半天的濃密眉毛,自言自語地哼了一聲說:“什麼蠱毒詛咒!依我看,必定是有惡人裝神弄鬼嚇唬人罷了,這樣一來他才能掩飾自己的罪行,我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就不信這邪!”宇文愷看他一眼說:“依我看這裡麵確實有什麼機關算計之類,如果真像王兄所說,是奸人作惡,那麼這個人必定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對手,你我也要小心為好。”麹昭接過話頭,哼了一聲說:“管他是人是鬼,我和姐姐一定要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哎,你們看,前麵那個村子,是不是就是望南莊?快看那座黑乎乎的小城!”幾個人連忙暫時從沉溺的冥想中抽身出來,挺著了腰身,抬頭望去,果然見不遠的前方有一片開闊的平地,依山絡繹分布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屋子庭院。而在山腰之中,有座用青石壘成的方圓半裡的小城,城中還築起一座高高的料敵塔。由於在山的側麵,逐漸西墜的日頭已經難以把光芒投射到那裡,所以它顯得分外黑重暗鬱,仿佛是無數秘密與陰謀堆積的影子。庾養大大方方地看一眼麹昭,發現小姑娘正凝視著這個曾奪走她兄長生命的不祥城堡,她大概由於有些激動,竟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我說,昭姑娘,你不會害怕了吧?”庾養打哈哈問。“害怕?本姑娘生下來就不會寫著兩個字,走,看誰先到那個鬼地方!”麹昭蹬緊馬鐙,用腿一拍,她的馬長嘯一聲,箭一樣朝著那個村莊衝去。“等等我,喂喂,你急什麼?哎呀,我的鞭子掉了,宇文兄,幫我撿鞭子,這破馬,居然不聽使喚了,奶奶個熊德,喂喂……”庾養見自己喜歡的姑娘居然英姿颯爽,驅馬狂奔,激動急躁慌忙間把馬鞭扔到了地上,白馬也不知是看上了麹昭的栗色馬,還是深解主人的心思,也不等庾養坐穩,便緊跟著四蹄騰空追了過去。後麵宇文愷和麹敏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望南莊這個地方,若以一千五百年後世人的眼光來看,隻是個又小又偏僻又落後需要關懷需要捐助需要扶持的小山村而已。可是如果我們站在當時人的角度去看,能在兵荒馬亂的年代找到這樣一個偏僻安靜的地方,那就簡直是世外桃源,人間樂土。由於背麵是山,正麵對水,村子便隻能在那條局促的平地上沿著山水脈絡展開。所以斷然不像當時盛行的方塊城市一樣,整個建築群按照棋盤式樣的網格規規矩矩地排列開來,而是各家各戶選擇自己覺得理想的空地,星散地把屋院蓋在了山腳下,湖水邊。庾養抬頭看看湛藍得刺眼的天空,上麵有幾朵如同白鶴羽毛般的雲彩悠悠地懸在其上,他的心中不禁也平添了一絲惆悵:這麼一個慵懶適意的小山村,怎麼會有那麼多詭異事件發生呢?還有,父親為什麼要差遣自己來到這個,給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城主一封奇奇怪怪的信件呢?莫非父親也和這裡的神秘事件有什麼關係不成?果然像王鼎了解到的那樣,村中的人以外來人居多。村中的街頭巷尾,人們都操著各種腔調的長安話打著招呼,有的人還很興奮地哇哇嚷著,但是你就聽不出他在講些什麼。幾個人進了村子,牽著馬想打聽一下此間有什麼可以借宿的地方。王鼎逮到一個小孩兒,怕他是外來人聽不懂,自己用標準的官話一字一句問他這裡有沒有客棧之類的地方。小孩傻乎乎地站著,看他又是比劃又是講述地忙活半天,忽然搖搖頭張嘴說道:“掃瑞,坎由斯比克英格利是,澀兒?”“唉,我早說要推廣普通話,推廣普通話!你們看看,這連個路都問不到!”王鼎出師不利,氣地拍著大腿說道。小孩看他發急的樣子,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麼,趕緊拉住他的袖子,指著前麵不遠處一個院子說:“由坎勾圖則仆利斯,澀兒……”王鼎一頭霧水地盯著小孩不放,把這個金發碧眼的外鄉孩子嚇得有些慌亂,“咻”的一聲便不見蹤影了。眾人哈哈大笑,庾養也學著那小孩的話說:“仆利斯,仆利斯,澀兒……”王鼎牢騷滿腹地喊道:“你沒有看見孩子指著那處宅子麼?說不定那就是山間的客棧呢——你們呀,自己不辦事,還笑話彆人……”幾個人一邊互相開著“仆利斯”的玩笑,一邊朝那個顯得有些和周圍格格不入的宅子走去,到了門口,果然發現上麵寫著:“大周國雍州藍田郡玉山縣衙門捕役局駐望南鄉蹲點巡視辦”字樣。庾養恍然大悟道:“那個小孩果然有夠聰明,俗話說,有困難,找捕快嘛!他肯定是聽不懂咱們說話,所以才將我們指使到這裡來的。”王鼎本是官宦子弟,哪裡把一個小小的辦事處放在眼裡,況且這個能顯示自己英雄氣概,且全無風險的機會怎能錯過。他徑直上前,擂得木門山響,還把嗓門扯爛了嚷嚷道:“開門開門!”院子也傳來一個狼嚎似的沙啞聲音道:“誰這麼大膽?想吃鞭子了麼?”王鼎好不容易盼到一個小吏敢對自己叫板,這樣好有機會顯示自己“威武不屈”的精神麵貌,所以愈發牛氣地詈罵道:“你王大爺在此,誰吃了豹子膽,敢出言不遜!莫非皮癢癢了……”還沒等他話音落地,隻見那扇木門像打噴嚏的嘴唇一樣砰的迸開,從裡麵橫著晃出一個矮小結實的壯漢來。他用利劍般的目光掃射眾人一眼,聲似洪鐘地問道:“是哪個小子,敢言語冒犯你郭衛郭大爺?”王鼎的氣焰霎時如潑了一盆冷水的沸湯般,轉眼間沒了方才的歡騰勁兒。但他畢竟在眾人麵前礙於麵子,隻好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說:“是我……”庾養心想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況且在這蠻荒之地,他們“太子黨”的身份也罩不住多少,便趕緊跨出一步,擋在他麵前,對郭捕役嬉皮笑臉地說道:“丫喝高了裝孫子,這位官爺彆跟他一般見識……”倒是一向身子細弱的宇文愷,這次卻分外有範兒地清清嗓子,微笑了一下,緩緩說道:“郭衛,你還認識我麼?”郭衛聽了這話,趕緊抬頭仔細將他打量了一遍。隻聽他“呀”了一聲,忙趨前兩步,單膝跪地拜道:“小人不知道安平郡公到此,真是瞎了眼了!”宇文愷嗬嗬一笑說:“郭壯士請起,不必拘禮,想來上次你見到我時,已是三年前了。時日既久,難免記得模糊,何談怪罪乎?”旁邊的麹敏特崇拜地看著宇文愷,庾養心裡酸酸地對麹昭耳語道:“瞧瞧,你姐姐的眼光都發直了……跟你說,姓宇文的那小子沒這麼斯文,要不是我攔著,他還曾經想嗑藥呢……”原來郭衛以前是宇文愷兄長宇文忻手下的一個小校,後來在同吐穀渾作戰時候腿受了傷,便被分派到了藍田郡裡當了一個捕頭。可他性子直率,不久便得罪了郡守,又被遠遷到了玉山縣。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一樣毫不含糊地惹惱了縣令。恰好此時望南莊出了命案,於是一年之內,郭衛又被貶派到了這個偏遠的小村子裡查案。縣令好不容易將這個既不敢得罪狠了,又不願留在身邊看著彆扭的退役軍校打發掉,便裝作故意忘掉這個捕役,再也不過問望南莊的事情。郭衛自從到了望南莊,案子一直沒有頭緒不說,中途又連發怪事,他也自覺無臉回到縣城,於是索性在這裡住了下來。這樣他一來可以繼續查那些似乎永遠不見端倪的怪案,二來這裡安寧的生活也頗合他意。再加上他一生氣把這裡每天狐假虎威的的黨正和裡長都趕走了,所以他實際上也成了這個地方的大員,院子門口那塊名頭很長的牌子也是他自己寫了掛上去的。幾個人進了郭衛的屋子歇腳,見裡麵東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條,宇文愷笑道:“早年便聽家兄說郭壯士做事情利落,今日一見,果真不虛——對了,你說遇到的那些怪案,是不是和山上的那座小城有關?”郭衛好像大吃一驚的樣子說:“這件事情難道都傳到京城去了?”宇文愷擺手笑道:“那倒不至於,這兩位姑娘是我們的朋友。她們的兄長前不久在此遇害,我們是來幫她們查明真相的。”郭衛聽了這話,趕緊仔細打量坐在胡床上的麹敏和麹昭姐妹一番,恍然大悟道:“二位莫非是麹公子的姊妹?”麹氏姐妹連連點頭,庾養趕緊趁熱打鐵道:“既然郭壯士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來意,就請把那座思鄉城曆任城主的亡斃情形都跟我們這些人講一遍可好?知道他們怎麼掛的之後,我們也好幫你和昭姑娘找出真凶嘛。”麹昭聽他這麼說,感激地看庾養一眼。庾養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朝她又擠眉毛又弄眼的,逗得麹昭又忍不住一陣大笑,搞得大家莫名其妙地都向她看去。麹敏見妹妹失態,趕緊偷偷捏她一下,疼得麹昭尖利地大喊一聲,直引得不止誰家的驢也昂昂亂叫。庾養看自己做的一番鬼臉居然有如此結果,也不免洋洋得意地嘲弄說:“麹姑娘好嗓門啊!”麹昭裝作生氣的樣子,衝他瞪著眼睛使勁哼了一聲。王鼎剛才因為麵對郭衛顏麵有所淪喪,所以趕緊趁這個機會重新充起英雄好漢來,他像大猩猩一樣,使勁擂著胸膛說:“郭壯士,你快點講,等我查出來是哪個惡棍做的,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郭衛有點不屑地打量他一眼,那目光好像在說:你還是省點勁兒留著晚飯掰羊腿吧。但他礙於宇文愷的麵子,還是把這真心話壓了下去,轉向宇文愷換作正題說:“宇文公子,我雖然曾經也出生入死過,從來就不信什麼鬼神。但一想起思鄉城那些奇怪的案子,還真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些連環遭際,還真不像是人能乾出來的……“我被貶到玉山縣當捕役後,接手的頭樁案子就是第一任思鄉城主蔣鯨的身死案。當我千折百轉來到這個村子的時候,蔣家人已經將小城易手,新主人是一個叫苻泰的老者。我當時也納悶為什麼死過人的宅子也這樣容易賣掉,後來才聽說城中藏有關於晉軍寶藏的秘密。你們呆久了也能明白,這個地方雖小,但流言蜚語卻一點也不遜於彆處。加上晉軍當年滿載財寶兵敗青泥的典故確實有據可查,所以這個藏寶傳說也許還算所言非虛,於是一個個不憚危險的人便你方唱罷我登場地買下這座城堡。可等待他們的,卻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死法……“我雖然長在行伍之中,是個粗人,但也跟著宇文大人學了不少東西,也能識文斷字,腦子也不至於愚魯到榆木疙瘩的地步。我到了這裡,先見了新任城主苻泰老人,甫一見麵就發現這個人著實有點心神不寧的樣子。我是個直率人,討厭拐彎抹角地兜圈子,開口便問他為什麼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老者歎了口氣,就拿出一片竹簡來,我看了一下,隻見那上麵刻著‘金木水火土如序而亡’。苻泰說這是他在已故蔣城主喪命的鐘樓發現的,於是當時我就明白了苻泰之所以惴惴不安的原因。“這就難免要說起蔣鯨的死因來。思鄉城麻雀雖小,但是五臟俱全,鐘鼓樓塔之類的都樣樣齊整。蔣鯨有天晚上徹夜不歸,家人到處尋他,卻在廢棄已久的鐘樓內發現他被壓在了從樓頂墜落的鐵鐘之下。鐘沿砸在了蔣鯨的膛上,他的四肋和脊骨已斷,估計是當場斃命。一家之主遭遇如此慘劇,其他人自然驚恐不安,所以匆匆將城堡賣掉,估計也沒有人再仔細清查鐘樓。以至於後來買下城堡的苻泰才發現了這片竹簡,而以我後來對他的了解來看,此人迷信得很。他看到那些話,自然會聯想到蔣鯨是因為死於鐵鐘,跟‘金’有關,那麼如果根據竹簡上的讖語,下一個死者很可能就是和‘木’相連了。”“無稽之談!妖言惑眾!”王鼎馬上罵了出來。郭衛白他一眼說:“王大人莫要妄下斷語,我當時確實也是如此想的,可之後事情的發展卻和那條讖語一模一樣!”“我很快就發現苻泰這個老頭子果真迷信得要命,這條讖語顯然把他嚇得魂不附體。他曾經數次請來巫師和看風水的人,或者驅妖作法,或是拆拆改改,但是即便這樣也不能使他安心。”宇文愷笑道:“他們家有這個傳統,想當年秦帝苻堅也是迷信讖語,西奔五將山,結果被賊臣姚萇殺掉。想不到將近二百年後,他的子孫還是本性難改。”郭衛頗為敬服地看著宇文愷說:“郡公大人果然博聞強識,那個苻泰老頭,據說正是秦王苻堅的後代呢!”宇文愷很自負而又假裝謙虛地點頭微笑,隻見麹敏看他的眼神愈發崇拜了。“總之這條讖語一直讓苻老頭如坐針氈,他一麵寫信給遠在黎州的兒子苻茂,要他儘速前來。一麵卻不知聽了誰的唆使,居然想出了一個能‘破解’這條讖語的荒唐的‘萬全之策’。那就是給自己訂做一口棺材,然後被封在棺材裡麵自己呆上一夜。棺材既意味著‘木’,又意味著‘亡’,過夜也正是代表‘暗’、‘黑’和‘死’。這樣一來,不僅應驗了那條讖語,也保住了自己性命。“苻老頭是個性子急躁的人,他主意已定,便很快找人給自己做了一口上等棺槨。然後匆匆安排祭神拜鬼,把破讖的行動弄妥當。但此人終究鼠膽,想想也是,讓一個老頭獨自在棺材中躺上一宿也夠受的。他於是找到了我,讓我找一些人,等晚上他在棺材中破讖的時候,把那間屋子嚴嚴實實地守住,不讓任何人進去。我雖然對他這種行為很是不齒,但自己畢竟是一方守護,便答應了他。所以那天守夜的除了他的幾個仆人外,我還找來了他的一些朋友前去幫忙。“這些朋友都是居住在城外莊上的人,其中有歐陽紇反陳時從江南避難來的範濟和範品郢父子,加上他們的家奴王義,有從齊國遷來的馮胡、高當牛、高醜兒,還有一個叫吐突瓦臣的突厥商人和一個叫王櫓的梁國人。“那晚上我們親自看著苻老頭神經兮兮地爬進棺槨,然後叫仆人給他死死釘上。當然為了透氣,棺材的一頭木板上鑽了個核桃大小的孔。初釘棺材時,老頭似乎還顯得有些慌張,一個勁兒叮囑我們夜裡要仔細守好,萬一有什麼事情,他就在通氣孔處呼救,我們好趕緊進來救他。“我們幾個人都覺得他的行為荒唐至極,但也不好揭穿,隻好由他胡來。棺材釘好之後,老頭還兀自在那裡哼哼唧唧。我們安慰了他一會兒,就按照他的指示熄燈出門,然後派人把整個屋子的門窗鎖好,再圍得水泄不通,我敢說連隻鳥都休想飛進去。“我身旁的值夜人員是突厥人吐突瓦臣和齊國人高當牛,畢竟苻老頭搞得有些詭異,我們一開始還真有些不安。但沒過一會兒,便覺得他的行為不免滑稽,因此也不認真起來,開始說說笑笑。就這樣一直到了大概寅時的樣子,人們的心都放進了肚子裡,於是在屋外守夜的人們都沉沉睡去了。“這個屋子有東、南、西三個屋門。我們三個守的是南門。我在行伍之中時候,為防敵人偷襲,晚上經常守營,所以睡覺很輕,結果恍恍惚惚中聽到東屋門響了一聲,便一激靈醒來。我趕緊舔破窗紙朝裡麵探看,果然看到屋裡有一個人影在晃來晃去。我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啪’地推開南門,闖進屋子,大喝一聲‘是誰?!’“我的吼聲把那個正鬼鬼祟祟扒在棺材旁的人嚇了一跳,他趕緊應聲說:‘是郭大人麼?我是高醜兒,剛才聽見屋裡麵有動靜,想進來看看。’“我怒道:‘你擅自進來,就不怕苻老爺子忌諱?’這樣一邊說明一邊也想透過通氣孔向苻泰解釋一下。可我和高醜兒叫了半天,棺材裡也沒有響動。我們倆一下子慌了,這時外麵守夜的人也都被吵醒,紛紛闖進屋來。大家又拍棺木,又朝裡麵大叫,就是沒有回應。我們趕緊點上火燭,仔細打量了那個棺材一下,發現沒有被撬起的痕跡。為以防萬一,我們幾個人費了大力,好不容易將棺蓋重新啟開,拿火把一照,登時就被嚇得說不出話來——苻老頭眼珠突出,舌頭外吐,脖子下還有一條深深的勒痕,他已經被殺了!”“我們仔細勘查了一番,發現棺材根本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打開,而我們守夜的人中途打了瞌睡,可那間屋子空空蕩蕩,若是有人趁我們睡著之後進去下手。即使進門不驚醒我們,在裡麵要撬開棺材的聲響也能吵到守夜人。高醜兒的嫌疑大略可以去除,因為我看到他時,他隻是手無寸鐵地站在那裡,並未有什麼動作,手裡也沒有什麼繩索撬棍之類的工具。但如果真像他所說的那樣,聽到了什麼動靜才推門而入的話,那凶手怎麼能在這空空如也,四圍都是守夜人的屋子裡消失得無影無蹤呢。這就是那個‘木’的死法,苻老頭千算萬算,還是難逃此劫呀。”“接下來呢?真是‘水’的死法麼?”庾養問道。“嗯,下一任城主戚湧的死法,真的與水有關。不過這事情你們最好聽聽範濟老先生的意見,因為他是那樁案子的目擊者。‘水死’之後就是‘火死’,這和兩位姑娘的尊兄就有莫大關係了。”麹昭點點頭說:“我們在長安的時候,已經聽一位參加過當晚宴會的於闐商人說過了。”“等等!”郭衛滿腹狐疑地說,“你哥哥死時那晚的宴會我也參加了,但是,那宴會上隻有幾個村人到場,根本沒有請什麼於闐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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