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白臉的詛咒(1 / 1)

潔思下了車,氣急敗壞地往漢娜家大門走去,我根本來不及抓住她。“給我開門!”她的喉頭燃著錐心刺骨的烈火。我聽到上方傳來窗戶打開的聲音,然後又聽到匆匆忙忙開門、關門的聲音。過了幾分鐘,漢娜頭發散亂、衣衫不整地出現了,她盯著潔思瞧。“我兒子呢?”潔思把漢娜甩在後頭,硬是闖了進去。“怎麼?他的睡覺時間過了嗎?”從她語氣中聽不出半點歉意,也絲毫沒有辯解的意思,“不瞞你說,他已經跑回家了。我還要謝謝你讓我當喬許的藝術指導老師呢!他確實是相當優秀的青年才俊。”“是啊!他當然是!”潔思的語氣極儘刻薄,而她的臉色……呃……她的臉色銳利到簡直可以把死海從中間劈成兩半!我跟著潔思走進漢娜的高級廚房,做好聽完事發經過來龍去脈的心理準備。她要用什麼為她的行為辯解?光是她現在交往的那個人,就說明了一切。和她最要好朋友的兒子上床,不就證明了她是心理變態的雙麵人?漢娜臉色自若地尾隨我們走進廚房,“透過彼此對藝術的了解,我們倆的觀念、思想完全契合,性愛的交合當然再自然不過!”“哦,不用和我們說那些細節!”潔思吼道,她的怒吼幾乎可讓地球從運行軌道飛出去。漢娜不以為然地道:“是你叫我去找小白臉的吧!‘騷貨重出江湖’,這話不是你說的嗎?”她坐在高腳椅上轉來轉去,悠哉地修著指甲,“還有‘我是女神’、‘你一定會覺得自己像個女王的’……”潔思聽著自己曾說過的話全成了作繭自縛,頓時啞口無言,“天哪!漢娜,他才十七歲!”漢娜不懷好意地笑了出來,“早在你勾搭上網球教練的時候,我就勸過你,最好不要和年紀足以當你孩子的人發生關係,而你回我什麼?借用你的說法,你說我那叫‘年齡歧視’。”她的嘴像一把修剪花草用的大剪刀,說出口的話句句傷人。潔思用一種惡爛至極的眼神看著她,怎麼形容呢?就像看到有人在你的嫁妝上大小便,身心受到強烈打擊,隻好以裸奔泄憤。“我還記得你說過,和年輕男人上床等於慢跑七十五英哩——但事實上比慢跑暢快多了!你說得真對!看看我!我的臉色多麼紅潤!”潔思忍無可忍,“他、是、我、兒、子!”她聲音都啞了,“等你為人母就懂了!哦!都忘了你根本不生了呢!漢娜。哦不!等等……說不定你可以從臍帶萃取膠原蛋白來豐唇,瞧你那張爛嘴。”這回換成漢娜被尖牙利嘴中傷了。其實也不難理解潔思的憤怒,“你是怎麼保持年輕的”這個問題,答案應該不會是“在我死黨家的床上”。“你這個狗娘生的賤人,怎麼不爬回去喝你的臭奶?你到底有沒有想過,這件事對我的打擊有多大?”潔思說。漢娜回她一記冷笑,“喲,看來你也嘗到人生無望的滋味了,真開心!”她說,“同是他媽的天涯淪落人。”她的笑聲有如劇烈的冰雹落在我們四周,撞擊,破裂。我看著漢娜,完全嚇傻了。這全是為了報複嗎?這理論太複雜、太深奧了,我可能要請史蒂芬·霍金(史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以研究黑洞著名的英國物理學家,劍橋大學天文物理學教授,被視為繼愛因斯坦之後,最傑出的物理學家。)來解釋一下才行。“你的良心到哪裡去了?”我問。在那個當下,我倒覺得漢娜是人工心臟捐贈者的最佳人選。“沒良心!不要臉!”潔思破口大罵,“你不是東西,你是用儘心計的性愛狂魔!”漢娜聽了狂笑,“彼此彼此……”“你是故意找上心靈最脆弱的人加以傷害。喬許才剛失去他的家,爸爸媽媽鬨得不可開交,大考又快到了……”潔思一邊來回踱步,一邊舉出我們這位姐妹的各條罪狀,“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這些事可能對他造成莫大的傷害,甚至對我!更糟的是,你竟然一點悔意也沒有,我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她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尖,“操你媽的去死!聽清楚沒?”漢娜想再為自己爭辯,但全被潔思的尖叫聲淹沒,“拿去,給你二十便士零錢,去找個人隨便你愛怎麼乾,要是讓我知道你再接近我兒子一步,我會殺了你!”我想,殺人是太嚴重了一點,不過,就算某天漢娜突然莫名其妙被果汁機弄斷手,我也不會覺得奇怪。如果有那種教人家如何和女性朋友斷交的小手冊,第三有效的方法應該是跟她說:“我會想你的,為什麼呢?因為和你走在一起,我看起來好苗條哦!”而第二有效的方法,應該是這類的台詞:“這些錢是你老公幫我口交,我欠他的。”但終極版的妙招,絕對是和她兒子上床!“凱西,”潔思轉向我,“你現在得從我們兩個選一個。選我,還是她?”“去啊!去她那裡啊!你不是都站她那邊的嗎?”漢娜的口氣很不爽,“你已經被她嚇傻了,這女人是破壞你婚姻的人!”我看看她,又看看她,理智為了最後的答案在掙紮。我得精心安排個大和解才對!但要怎麼弄?要說我兩個姐妹淘正鬨得不可開交,這樣形容已經算很客氣了。我遲疑了好長一段時間,結果潔思轉身離開,不疾不徐且從容不迫,像個毅然轉身背對鬥牛的鬥牛士。“漢娜,快道歉!你一定要追上去!”漢娜隻是苦笑。事不宜遲,我慌慌張張地奔到大街上,看著潔思和她的仿冒Prada手提包消失在迷霧中。02又到了涼薄透冷的冬天。不過這涼薄是指我們三個之間的關係,已然降到冰點。人情間的寒冷,遠比冬夜更折騰人?更錐心刺骨。彼此之間的猜忌,有如嚴冬的積雪越積越高,將我們層層包圍,隻剩冷漠與背叛。冷戰、不語日益加深。我三不五時就打電話給潔思和漢娜,不過全都做白工。真不敢相信我們二十五年的情誼就這樣一點一滴流逝,這段友誼走到了黃昏,先是染上一層墨灰的紗,終至整個變黑。二十幾年建立起來的感情,怎可能一夕間破碎?原本親密的友情就像離心力,我們是一直如此緊密相係,但強大的力量卻倏地消失無蹤,我們就這樣被拋向無垠無涯的宇宙。我想寫信給潔思,不過,要寫什麼好?“你老公是病態的花花公子、房子被拿去抵押又被賣掉、死黨還占你兒子的便宜,我真替你難過”?朋友沒了,不過我媽來陪我了。就在我覺得事情應該不至於再糟下去的時候,我媽搬進來了。她說她會離開我爸,是因為他生命中有了另一個“她”——他的工作室。我爸老是躲在那裡,整天在螺絲、電線和電腦堆裡打混。“親愛的,人生如鍵盤,彆忘了手指要隨時放在Esc(退出)鍵上待命。”她好心提醒我。我傳了封E-mail給我爸——說清楚、講明白,可以嗎?拜托!整個禮拜,我就聽她一直數落我爸的不是——“他簡直是計時鬼一個!‘哦,這次散步花了十分鐘又十七秒!’凱珊卓,要是內疚可以用時間計算長度的話,那男人也會去做!當然,除非他從來沒犯過錯。”她嚎啕大哭了起來。我家孩子們都上床睡覺了。潔思很早就訓練他兒子坐馬桶大小便,兩歲大就讓兒子到床上睡了,而那時的我,隻能不斷加高嬰兒床外圍的高度,以防小孩從裡麵爬出來,因為我可不希望他們用那“傳說中”的方法叫醒我——扯我的鼻毛,然後對著我唱歡樂帶動唱。我相信幼童睡午覺的時間很長,但我不信他們到了青春期還是一樣睡那麼久,那樣很不健康!傑米最近在學校表現不是很好,我去參加家長會的時候,還得用假名。而珍妮,我十二歲的女兒,過去這半年來最常對我說的話就是“我要錢”,她已經到了一回家就把自己鎖在房裡不出來的年紀,可能要等上了大學才會讓自己走出來。雖然她的成績從夏天以來都維持一定水準,不過我猜她可能在為將來的大事業(專賣漢堡那類垃圾食物的速食連鎖店)籌備創業基金了。都是我的錯。我不是好媽媽。如果有媽媽成績單的話,寫給我的評語應該是“請多多加油”!事情已經越發不可收拾,簡直可以說恐怖到了極點。我媽和我兩個人,用酒精麻醉揮之不去的心痛——這本來是我和死黨才會做的事,但灌完第二瓶酒之後,我開始說服自己離潔思和漢娜越遠越好。“我一直都看那兩個機車的八婆不順眼!”我媽終於說了實話,把我叫過去餐桌那裡,就像我小時候那樣。偏偏拋開朋友比甩掉肥肉更難。或許世界上有五十種離開情人的方法,但要離開你學校裡的好夥伴,卻是難上加難。“小朋友,抱歉羅!我不想再和你們玩了。”一旦走出學校的遊戲場,就沒機會說了。“我想,我們應該開始認識其他人了。”根本就沒提到真正的重點嘛!“嘿,我就是不想再見到你們了。”還是沒有講到重點。“你最好離她們遠一點!親愛的。”我媽下了結論。“哇啊啊啊啊……”我回答。“還有,最好也離你老公那條懶豬遠遠的,小心肝。”“嘩啊啊啊啊……”在我暈倒之前,還加了這句。高潮沒了、老公跑了、一顆心空蕩蕩的,而現在,連朋友也走了!我發誓,等我酒一醒,我要把我的腦袋委托醫學處理。這不像我,因為我以前從沒用過我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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