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熱蒸人,旌旗蔽日,大批騎兵、步兵蜂擁行進,遮天的灰塵好像一條望不見首尾的黃龍,穿行在由許昌通往宛縣的狹窄官道上。這是曹操率領南征劉表的軍隊,曹操穿著單薄的縠縐羅衣,坐在軒車上,他目光前麵的方向就是南陽郡的重鎮宛縣。雖然南陽郡原先屬於荊州管轄,但劉表失去南陽郡北部的縣邑已經很久了,荊州,在劉表的統治下,早就不是全須全尾的荊州,而是東殘西缺的荊州。荀彧騎馬伴隨在曹操的身旁,曹操感慨地對他說:“宛縣乃是當年光武皇帝龍興之地,孤一直沒有機會久駐,這次出兵,正好憑吊一下,順便掃除逆臣劉表,孤也算可以告慰光武皇帝的精魂了。”這番話顯然讓荀彧非常振奮。他想,也許曹丞相統一天下之後,真的會還政漢朝,他頓時由衷地開心起來,恭維曹操道:“丞相還可以順勢掃平孫權,一匡天下,還我漢家舊儀,那時就算蕭何再生,也不及丞相功德之萬一啊!”曹操沒想到荀彧會陡然這麼開心,他瞥了荀彧一眼,心下稍微有些不快。之前他也已看出荀彧和孔融一樣,都是忠於漢室的,隻不過沒有孔融那麼明目張膽。這樣的人當然對自己將來的事業不利,但平心而論,他也能理解,曾經,他自己勢力還很低微的時候,目睹董卓專權朝廷,主宰天下,也是憤憤不平,恨不能馬上興師將之誅滅,還漢家堂堂舊儀。他不但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他費了很大力氣,散儘家產,又靠朋友捐資,好不容易招募了數千士卒,和天下諸侯合兵虎牢關前。他曾對袁紹為首的山東軍隊逗留不進極為不滿,覺得他們心懷鬼胎,和董卓一樣,也想篡奪漢家江山。現在他擁有了董卓、袁紹當年的實力,甚至比他們的力量還要強大,他才發現自己的誌向也完全變了,他再也不想僅僅當一個大漢的宗臣,他想做的是取漢朝而代之,自己做皇帝。他很感激荀彧,荀彧這個人畢竟不同於孔融那個隻會空談的儒生,在他的征戰生涯中,荀彧曾幫他出了不少計謀,有的甚至對他的勝利起了絕對性的作用。他不想殺荀彧,除非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曹操的眼光重新望著遠方,懶洋洋地問:“孤殺了孔文舉,外麵有什麼議論沒有?”荀彧不知曹操的用意,孔融全家的被屠,曾讓他心驚肉跳。當初他離開袁紹投奔曹操,是覺得曹操確實有拯救天下的才能,可以重振漢朝,可沒想到曹操就像一條喂不飽的狗,胃口大得驚人。他們穎川荀氏家族的儒生,一向以忠君為信義,對曹操遮蔽天子、專權殺戮極為不滿,可是到清醒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如今他隻能回答:“孔融自恃才高,謗訕朝廷,大逆不道,應當伏誅,外人都誇丞相信賞必罰。大漢有丞相輔佐,中興有望矣!”曹操哼了一聲,不發一言。他在一怒之下殺了孔融,冷靜下來之後,又想到既然要斬草除根,還要想個理由,好在不需要他示意,很快就有人上來迎合。丞相軍謀祭酒路粹上了一道奏章,說孔融早就欲謀不軌,還曾與稱衡“跌蕩放言”,侮辱聖人,蔑棄孝道。他說父子之間,沒有什麼親密的關係,父親生兒子,當初不過是為了釋放情欲。母子之間,也沒有什麼恩情,就像一件物品寄居在瓶子裡,兒子生出來後就和母親沒有關係了。曹操對路粹的奏章很滿意,這個不孝的罪名很可以說服一幫愚民。殺了孔融這種人,愚民們一定會歡呼,會讚揚自己維護了道德;而且因此族滅了孔融一家,愚民們會更加興高采烈,這無異於讓謬種不得流傳,大有裨益於人世。但是實際上,曹操覺得孔融的說法很精辟,他驚異於孔融對人生的透徹和天才的表達力。可是越是聰明的人越不好統治,那麼隻有三個字:殺,殺,殺。此時此刻,荀彧卻暗自歎息,他默默對眼前這個人說,你以不孝的罪名殺了孔融,又族滅孔融一家,不是讓人家斷子絕孫嗎?誰都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絕滅了孔融的子孫,從孔融的角度講,是將孔融言辭上的不孝轉化為實際的不孝;從道德的角度講,你是屠殺成性,傷天害理。當然,這些話他荀彧哪裡敢講出來。此時的襄陽,仍是風平浪靜。在荊州牧府邸後院內,宛如車蓋的大樹下,蟬聲鼎沸,聯噪盈耳。劉表俯身趴在竹蓆上,祖露著背脊,他的背脊上長了個碗大的毒瘡,自從春天以來,他的身體一直不佳,但也沒有到達一病不起的地步。現在蔡氏細致地為他敷藥,嘴裡埋怨道:“主公平時要是肯勤加洗沐,就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劉表不悅道:“你少說兩句行不行,想讓我煩死啊。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你對我是越來越不耐煩了。”生病的人總是格外暴躁些,蔡氏沒有辦法,隻能柔聲安慰:“妾身怎敢對主公不耐煩,這樣說你,還不是為你好。”劉表含糊不清地道:“好罷,給我穿上衣服。”蔡氏幫劉表穿上衣服,劉表側著身體躺在席上,嘴裡咕濃道:“真是奇怪,七月天氣,就感覺秋意闌珊,莫非我真的不行了,唉!我要是死了,這荊州叫我交給誰合適?”蔡氏安慰他道:“主公不要胡思亂想,多多休息,定會康健如初的。”劉表躺了一會,望著頭頂上的樹葉,又不耐煩道:“蟬聲鼎沸,吵得人燥熱難安。”蔡氏回頭吩咐侍女道:“來,給主公打扇。另外叫幾個親兵來,把樹上的蟬全部趕走。”劉表擺擺手道:“罷了,夏天就是這樣,有這蟬聲相伴,我倒還覺得自己活在世上。”一個侍女過來,跪在劉表榻前,揚扇給劉表扇風,才扇兩下,劉表激靈打了個冷戰,蜷成一團,兩手抱胸,不小心又碰到了脊背後的背疽,疼得叫了一聲,嗬斥道:“你想冷死我啊,快滾。”侍女嚇得慌忙請罪,劉表猶自怒道:“穿衣服又熱,不穿衣服又冷。”他話音剛落,侍衛跑了進來,跪察道:“主公,有緊急郵書。”劉表煩躁地說:“送進來。”侍衛回頭傳話:“主公吩咐,傳郵卒。”一個郵卒一陣風地跑進,雙手捧著一個竹筒,大聲道:“啟察主公,宛、葉一帶有大批曹軍集結,似乎欲進攻我荊州。”劉表“啊”的一聲大叫,從榻上蹦了起來,張嘴欲言又止,突然他感覺一陣眩暈,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摔倒在榻上。蔡氏急忙命人將劉表抬進屋內,她摸摸劉表的鼻息,覺得凶多吉少。她一邊吩咐召醫工,一邊暗暗命人把蔡瑁叫來。等蔡瑁帶著他的外甥張允趕到的時候,發現蔡氏坐在前室的榻上,滿麵淚痕。蔡瑁心中一沉,但還是低聲問道:“府君真的病人膏肓了嗎?”蔡氏道:“醫工說,背疽複發,彌漫全身,無藥可救。”蔡瑁頓時眼中落淚。畢竟和劉表君臣相處了十多年,感情非常深厚。劉表剛到荊州的時候,還不到五十歲,看上去仍英武調鏡。蔡增身處南陽下郡,雖然家財萬貫,見識過人,可是對名列“八友”的劉表早就聽聞大名,崇敬無比,隻恨無緣結識。因此,聽到劉表被拜為荊州牧之後,他立刻和蒯越聯合起來,傾整個家族之力,幫助單馬來荊州上任的劉表誘殺了長沙太守蘇代和其他各縣聚眾作亂的宗賊,順利平定了荊州。之後君臣相處了十幾年,情誼深厚。一旦要人天兩隔,感情上實有點不舍。他進屋看了看劉表麵如金紙的表情,愈發悲傷。呆了一晌,又對蔡氏道:“剛才得到城門守尉的報告,說劉琦已經進入襄陽了。”“這麼快?”蔡氏想了想,又道,“劉琦一向純孝,大概聽說父親病重,特來探病罷。”蔡氏猜得不是很對。劉琦此番來襄陽,一則固然是父子情深,特來探病;二則也是想來襄陽探聽動靜,想看看自己究竟還是否有立為繼嗣的可能。現在的劉琦,比起半年前來,已經是大不相同了。劉琦初到夏口的時候,看見街上人煙稀少,家家戶戶都掛著白布,辦著喪事,青壯男女幾乎被東吳兵掠走,也無兵可征。江夏郡的治所原先是西陵縣,但西陵縣不在長江沿岸,在這戰火紛飛的年代,選用哪裡當治所,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早在黃祖當太守的時候,就把治所移到了夏口。當初江夏郡法定的下轄縣有十五個,經過東吳數年侵擾,東方靠近長江沿線的下難、薪春、都、鄂四個縣早已落入了孫權手中。其中鄰縣的丟失最為冤枉,當初黃祖派遣手下將軍廿寧為鄰縣長,甘寧到任後竟立即將縣邑獻給了孫權。丟了都縣的藩蔽,整個江夏郡腹地都在東吳的威脅之下,果然,孫權派遣甘寧率領舟兵輕易上溯到夏口,和黃祖在夏口激戰,最後黃祖兵不敵,逃跑中被東吳平北都尉呂蒙殺死,首級被裝盒獻給孫權。東吳本來可以順勢占領整個江夏,不巧這時內郡山越人發生叛亂,所以雖占領了夏口,卻不得不退兵,但臨走時擄掠了數萬口青年男女回東吳,隻剩下老弱病殘在城中哀號。劉琦望著人煙寥落的夏口縣城,心中暗暗叫苦,但也沒辦法,好在他帶來了幾百親兵,當即緊閉城門,發下露布文書,諭告在戰亂中逃亡的百姓都回城重新登記名籍。聽說荊州牧派了嫡長子來鎮守江夏,夏口的百姓們覺得自己還是頗受重視,人心逐漸安定。劉琦心中惶急,擔心孫權的兵隨時會出現,命令加緊修築防禦設備。夏口水道狹窄,易守難攻,他聽說黃祖當時用兩條大船橫亙水道,又用巨石沉入水下,係住船隻,上麵派遣千名士卒用弩箭防守,確實很有功效。不料被孫吳派遣的敢死隊割斷係船的繩索,大船經不起風浪,衝離了方向,致使防線潰破。於是劉琦下令,打造鐵鏈鐵錨係住船隻,不讓吳兵故伎重施。同時,他命令往江夏下屬的十個還能控製的縣邑發下露布板檄,命令所在官長立即征發青壯年男子輸往夏口。於是,在江夏所屬的各個縣邑城牆門口貼滿了文書。但是百姓們大多不識字,官吏們必須輪流向百姓宣讀,文書是以劉表的語氣發布的:“東吳孫權凶厲無狀,頃遣誠兵侵我江夏,殺我江夏太守黃祖,屠我父老,淫我婦女,夷我城郭,孤聞之悲泣痛悼,急遣長子劉琦,赴江夏代為太守,凡於戰亂中失散之江夏舊卒,聞孤教記,鹹當會集於新太守麾下,擐甲執兵,以禦凶暴,以雪奇恥。”當地鄉亭的低級官吏也挨家挨戶地曉諭,城中各家各戶都愁眉苦臉,知道家中男子被征發服役都是九死一生,但按照大漢的《軍興律》,接到徵召文書敢不即刻應召者,全部腰斬。所以家裡人也隻能哭哭啼啼地為接到徵召文書的親人準備軍衣,即時出發。站在夏口城樓上的劉琦,看著百姓源源不斷地來到夏口,一顆心像得到陽光雨露滋養的花朵一樣,逐漸舒展開來。本來對諸葛亮的計策還覺得委屈,現在他明白,這個計策實在是再好不過了。他現在有了一支絕對歸自己掌握的部隊,不管是不是夠精銳,在襄陽的蔡氏家族想輕易奪去他的性命卻是不可能的。幾個裨將圍在劉琦身邊,其中一個說:“公子,黃府君那些失散的部曲有不少已經回來了,人數有三四千。加上我們在江夏所有縣邑村落搜集到的大男子,很快就可以建立起一支兩萬人的軍隊。”劉琦點點頭,心中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很好,隻是……不知這些強行抓來的烏合之眾,能不能打仗?萬一東吳人再來,靠他們行嗎?”那裨將道:“公子放心。現今天下大亂,哪個王侯的軍隊不是臨時徵集的烏合之眾?隻要我們好好訓練,打仗是不成問題的。”他看了看劉琦的臉色,又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說,“就算對付不了孫權,也可以自保。等到將來公子擁有整個荊州,徵召起一支二十萬的軍隊還不是易如反掌,那時又怕什麼孫權。”劉琦笑嘻嘻地看著裨將的臉:“此事千萬不可胡說。”他們緩緩走下城樓,一個軍尉奔到樓梯下,攔住劉琦,在他耳邊低聲道:“啟察府君,據襄陽城中傳來的消息,說主公前日背疽複發,現正病勢垂危。”劉琦心中陡然狂跳,血液直往他腦袋上湧:“果真?”這個消息雖然說並不突然,但實在太重要了,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軍尉道:“千真萬確。”劉琦眼中沁出淚珠,突然對身邊裨將道:“我要去襄陽一趟,你和其他諸君繼續留在此地給我徵召士卒,多多益善。”他挑選了一百個精銳士卒,連夜往襄陽進發。他的這些舉動當然都被守衛襄陽的城門校尉報到了蔡瑁耳中,蔡摺心裡暗笑,劉琦還是太嫩了,如果自己想殺他,他帶來一百士卒又有什麼用?不過對這種情況,蔡瑁還是感覺有點不好辦,他原先以為劉琦願意出守江夏,就是想通了,心甘情願放棄嗣子的地位,沒想到劉琦還是不死心,看來非弄成互相殘殺不可了。此刻在荊州牧府中,聽到蔡氏這麼說,張允搖頭道:“夫人認為他是探病,可他帶著數百個士卒。”蔡氏道:“哦。現今戰亂,路上不安全。不帶士卒,難以防身。”蔡瑁表示反對:“既帶兵來,分明不懷好意,況且父子情深易感,倘若主公見到他突然心軟,下令立他為嗣,那就麻煩了。不如我們……”蔡氏斷然道:“不行,他究竟是主公的兒子。”蔡瑁道:“但不是你的兒子。”蔡氏道:“劉琮也不是我的兒子,我們不也要擁立他嗎?況且,名義上究竟我還是他的母親,絕對不能夠殺他,否則傳出去讓人笑話。現在大敵當前,內部的事,更應該和平解決才是。”蔡瑁沉默不語。張允一拍自己的腦袋,大聲道:“可是我已經吩咐下去了,等他一來,當場斬殺。”蔡氏氣得險些沒暈過去,怒道:“豈有此理,誰給你膽子,竟敢擅作主張,主公就在裡麵,你卻想在院中殺死他的親生嫡長子,你想氣死他嗎?”見蔡氏發怒,張允有些害怕,嘴上懾懦地解釋:“不氣……他本來也活不長了。”蔡氏大怒,一個耳光打過去,蔡瑁也隻好斥責他:“還不向你姨媽賠罪?”張允隻好跪下,低頭請罪。蔡氏看著自己的外甥,也沒辦法,這時聽得士卒在外大叫:“江夏太守到。”張允好不欣喜,正是解圍的好時機,蔡氏也顧不上他,下令迎接。隨即他們走到庭院之中,聽見外麵響起了擾攘聲,好像在爭吵,接著劉琦大踏步闖了進來,身邊跟著十來個精壯侍衛。蔡渭、張允站在堂前階上,劉琦見了他,俯身道:“拜見舅父大人。”蔡瑁冷哼道:“免了,公子身為江夏太守,不好好在夏口據守,跑到襄陽來乾什麼?”劉琦道:“聽說父親病重,憂心如焚,所以連夜趕來。”蔡瑁道:“主公也沒什麼大病,吃過醫工開的藥後,已經基本痊愈了。現在剛剛休息,不能打擾。”劉琦道:“我隻看父親一眼,不會將他吵醒。”張允插嘴道:“看半眼都不行。”劉琦身後的侍衛大聲道:“公子為了父親,一路上風餐露宿,孝心可感神明,望蔡將軍體諒。”蔡瑁還沒回答,張允斜眼看著他道:“你是什麼人,敢對蔡將軍這樣說話?來人,給我打出去。”那侍衛憤怒道:“將軍隔絕主公父子,難道想矯作遺令,圖謀不軌嗎?”說著手按劍柄,半截劍出鞘。張允笑道:“嘿嘿,果真要造反了。”他仰臉望著姻樓,拍了兩掌。突然闕樓上兩支羽箭激射而出,正中那侍衛咽喉和胸部,那侍衛劍還未出鞘,仰麵栽倒,屁股重重坐在地下,血如噴泉一樣,從嘴裡噴出。劉琦臉色大變,他身後的侍衛們也都齊齊拔劍。張允笑道:“不奉陪了,庭中反賊,給我全部拿下。”說著,也不等蔡氏作出反應,和蔡瑁一起,擁著蔡氏跳上台階,就欲關門。闕樓上士卒都挽滿弓,箭鏃朝下,隻等蔡瑁將門一關,就要亂箭齊發,將劉琦等一乾人全部射殺。蔡氏狂怒地掙脫蔡瑁,衝下台階,跑到院庭,站在劉琦身前,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可輕舉妄動。”又轉首對劉琦道,“主公一直憂心江夏局勢,妾身說君在江夏鎮守,可保無虞。現在君廢棄職責,來到襄陽,主公一旦知道,定會發怒傷心,加重病情,君的不孝聲名將流播天下,君現在難道還不能醒悟嗎?”劉琦眼看自己要命喪當庭,剛才已經極為悔恨,聽到蔡氏這句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感覺還有活命的希望,趕忙回答:“母親,臣明白,臣這就回江夏,不讓君父憂心。”他又仰麵看了一眼網樓,大聲對侍衛道,“我們走。”幾個侍衛抬著那個中箭者的屍體,跑出了院庭。蔡氏長長歎了口氣,蔡瑁和張允兩人愕然對視,不知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