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砂崗,位於賀蘭山腳下。東西走向的賀蘭山,在這裡呈現出一個扭曲蜿蜒,造就了紅砂崗極為獨特的地貌特征。海拔高於整個河西的地平線,似乎是與賀蘭山連成一體。這裡的水草很豐美,麵積也不小。山中溪水,潺潺流出,在這裡彙聚成了一條水量充沛的河流。檀柘的雜種鮮卑,就落在紅砂崗上。其總體人數,少於紅澤,但貴在聽命於一人。整個河西地域上,雜種鮮卑和紅澤形成了對峙,誰也奈何不得對方。而散落於河西的其他部落,明顯不如這兩方勢力。所以也隻能避開這兩處最肥美的牧原,尋找適合他們居住的地方。這已經不是曹朋第一次來紅砂崗!但上一次他匆匆來,又匆匆走,並沒有仔細的觀察過這塊牧原;而現在,他有了充足的時間。再一次光臨紅砂崗時,曹朋不由得暗自稱讚,這紅砂崗的地勢獨特。這裡,也可以作為一處根基,營建城池。如果不是紅砂崗的地理位置所限製,曹朋甚至想要拋棄紅澤的那塊土地……紅砂崗的地勢太好了!易守難攻,土質也適合漢民農耕的條件。進可取河西牧原,退可依賀蘭山為根基!隻是他的位置,相對於整個河西牧原而言有點偏,也造成了紅砂崗的影響力,比不得紅澤。要興建城池,所需要考慮的因素有很多。軍事上的因素,生活上的因素,交通上的因素,還有政治上的因素……等等,都必須要考慮其中。曹朋前世是一個小警察,說實話對這些東西並不太了解。可重生之後,他所接觸的層麵不斷提高,也使得他的眼光,隨之發生了變化!如果是在剛重生的時候,曹朋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紅砂崗為根據地。可是現在……剛進入紅砂崗,檀柘便得到了通知。洪都率部前來迎接曹朋,兩人相見,又是一番熱情的寒暄。“公子,何故來這裡?”曹朋笑道:“怎麼,不歡迎嗎?”洪都連忙搖頭,“怎能不歡迎公子?公子可是我部落的貴客。本來,我家大人是要親自前來,但不想來了一個重要的客人,所以隻好命我前來迎接。臨行之前,我家大人還說,他會在王帳中備好酒宴,招待公子的到來。”“客人?”“恩,從中山而來。”曹朋一聽,心裡微微一動。中山,袁家的人?他向洪都看去,卻見洪都搖了搖頭。示意身邊牙將退後幾步,洪都道:“公子放心,我家大人的心思倒是沒什麼變化,這段時間,一直在著手準備出漠北的事情。隻不過呢……您也知道,這部落裡的人口眾多,舉族遷移,難免會牽扯到方方麵麵,所以也就顯得有些麻煩。估計,檀柘會在開春後進入漠北草原……”“開春後才動作?那會不會有些晚了?”“沒辦法,如果現在進入漠北,勢必麵臨嚴冬。檀柘也必須要考慮這方麵的問題。據說,南匈奴的局勢還不太明朗,檀柘覺得,現在和去卑聯絡,並不是好時機。他想要再等等,估計待開春時,南匈奴就能明朗一些,到時候在於去卑聯手……”當真是小看了天下人!曹朋原以為,檀柘不難忽悠。可現在看來,這家夥的心思,也縝密的緊呢!兩人一路走,一路低聲交談。洪都儘量的把部落裡的形式告知曹朋,也一再保證,檀柘決不可能會改變主意。而在曹朋的腦海中,卻不經意的有了一個想法。隻是,這想法還不太完善,曹朋決定,待穩定下來之後,與龐統等人好生商議再說……傍晚時分,曹朋一行人,抵達紅砂崗王帳。檀柘極為熱情的出迎,和曹朋好一番寒暄。而後,他領著曹朋走進王帳,將王帳裡的女人們,都趕了出去。“北中郎怎麼有時間來我這裡?嗬嗬,我可是聽說了,北中郎最近做好大的事情,把個紅澤幾乎鬨翻了天,還讓馬騰吃了一個大虧。不過,北中郎要小心一點。馬壽成可不是那種能吃虧的人。他一定會有報複,而且我還聽說,唐蹄最近與武威,聯絡的可是很密切。”檀柘笑著,在不經意中,透漏出了一個消息。也許是無意,也許有心!曹朋心裡不由得一咯噔,暗道一聲:馬騰,取洪澤之心不亡,果然不肯善罷甘休。不過,在表麵上,曹朋卻透著渾然不在意。“馬騰,不足為慮。他若是不來,我倒是不介意和他相安無事;但他若是來了,我也不會輕易放過。”“哈哈哈,我就知道,北中郎早有防範。”說著話,檀柘舉杯邀酒,和曹朋共飲一爵。他手裡的青銅爵,看上去可是有些年月,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酒具。兩人喝得酒,也是來自中原的上好玉漿。雖說比不得司空府裡窖藏的美酒,但是卻好過曹朋所喝過的大多數酒水……這一瓿玉漿,估計要十貫上下。曹朋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暗自琢磨,檀柘之前接待之人的來曆。河北,中山?又不是袁家的人……曹朋一時間,還真就想不出,檀柘接待的人,是何來曆。這種玉漿,可不是等閒人就能買到。即便是一些官員,哪怕身為一郡太守,也未必能買的起這種酒水。而河北來人,竟能送來這樣的美酒,豈不是也說明了一些情況。想到這裡,曹朋不禁更加好奇。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檀柘突然問道:“北中郎,我聽說你手頭還有很多公務,今天來我這紅砂崗,恐怕不單單是為了我這幾杯酒水吧。”曹朋沉吟了一下,一拱手道:“檀大人……”“誒,什麼大人不大人,那都是那些下人們的稱呼。北中郎是司空族侄,又是北中郎將,牧守河西。將來檀柘少不得要麻煩北中郎。若北中郎不嫌棄檀柘粗鄙,你我就以兄弟相稱,豈不是更顯得親近?將來檀柘到了漠北,和那些家夥說起來,能與北中郎為兄弟,臉上也能多幾分光彩呢。”說罷,檀柘哈哈大笑。曹朋也笑了,一拱手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開口道:“兄長,小弟今日前來,的確是有些事情,想要求得兄長幫助。我知道,兄長在紅砂崗這些年,手下也有不少奴隸。而小弟如今,最缺的就是人手。特彆是強壯的勞力,令小弟頗感到有些頭疼……兄長即將出漠北草原,肯定會有一些奴隸需要處理。若是可能,還請兄長幫襯一些。小弟也不會平白無故的要求,自會予以補償。”“補償?”檀柘眼睛一亮,“如何補償?”“卻不知兄長想要什麼樣的補償呢?”檀柘哈哈大笑,“兄弟,我現在需要的東西可多了……且不說彆的,我準備來年出漠北,到時候少不得要和人爭奪牧原。兵器,盔甲,弓矢,我全都需要,卻不知兄弟能否提供?”“這個……”曹朋陷入了沉思。自漢武帝推行鹽鐵令,中原一直控製著對北疆的鐵器交易。在鹽鐵令推行最為嚴厲的時候,北疆異族不得不將大量的銅錢融化,重又鑄造成武器。有一段時間,中原甚至禁止銅錢對北疆的流出,其嚴厲程度可見一斑。當然了,此時非彼時。如今中原混亂,鹽鐵令幾同於無。不過,即便是這樣子,曹朋想要把大批鐵器販賣給檀柘,同樣也不太可能。曹操對鐵器的控製,同樣嚴格。雖比不得曆史上最嚴厲的時期,但也極為重視。畢竟,這北疆異族給中原,帶來了太多的災難。“若是所需不多,小弟倒是能想些辦法。可如果數量太過於巨大,我恐怕……”檀柘一擺手,“賢弟,我不需要你賣鐵器給我。”“哦?”“這樣吧,我給你介紹一個人。”說著話,檀柘抬手,擊掌三下。隻見帳簾一挑,從王帳外,走進來一個著白裳,身披大紅裘衣的中年男子。此人身高大約在七尺七寸左右,體型瘦削而單薄。看年紀,應該在四十到五十之間,頜下一部美髯,胸口係著一個須囊。他走進王帳,與曹朋一拱手,“見過北中郎將。”“閣下是……”檀柘笑道:“兄弟,這是我一個多年的老朋友,當年在河東時,就有往來……說起來,他和你還有一點恩怨。我今天讓他過來,就是希望你能恕他則個。”和我有恩怨?曹朋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你,是哪裡人?”“在下乃中山國人氏。”中山!曹朋的臉上,露出一抹恍然之色,突然笑道:“中山國人氏……和我還有些恩怨?”他泯了一口酒,閉上眼睛,沉吟不語。那中年男子和檀柘,都不由得露出了緊張之色。半晌過後,曹朋說道:“如此美酒,非等閒人可以得之,更不要說是長途跋涉的運送。中山國累出豪商,而與又有些恩怨的人家……你是姓蘇,還是姓張呢?”中年男子一怔,旋即露出苦澀笑容。“久聞北中郎將才智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小人蘇雙,幾年前在雒陽時,與北中郎將有些誤會,得罪之處,還請北中郎將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