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1章 老饕(1 / 1)

曹賊 庚新 2537 字 19天前

天亮了!陽光雖然明媚,可是天空中卻飄浮幾絲陰霾,給人感覺,好像是隨時都可能變臉。由於一整晚思緒此起彼伏,加之典滿和許儀的鼾聲吵擾,曹朋一直到三點多鐘,也就是進入寅時,才算睡著。這一覺,睡得也不安穩,在夢裡,曹朋遇到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擾的他甚至比不睡更疲乏。直到天將亮,他才算是睡安穩,不過沒多久,他便被人吵醒了。“怎麼回事?”曹朋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感覺很累。昨晚做了很多古怪的夢……可是醒來之後,卻什麼也想不起來,腦袋空空,一個勁兒迷糊。屋外,挺熱鬨。曹朋披衣而起,走出房間。已過了辰時!太陽高照,暖暖的。曹朋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你們在乾什麼?”他看到門廊下,典滿和許儀正盯著他看,不禁疑惑問道。“阿福,快點吧!”“快點什麼?”“呂布剛派人過來,說是在府衙設下慶功宴,一應官員都要參加,這其中也包括了你。”曹朋愣了一下,連忙問道:“什麼時辰了?”“已經過了辰時!”“你們怎麼不早點叫我。”曹朋一聽就急了,連忙進屋準備。早有家奴準備好了青鹽和溫水,曹朋匆匆洗漱之後,從行李中取出乾淨的衣服穿上。他站在銅鏡前,讓家奴幫他把頭發梳理好,盤髻之後,過青色綸巾,蹬上文履,匆匆走出房間。“你們不去嗎?”典滿和許儀搖搖頭,“我們又非他下屬,乾嘛湊那熱鬨?”想想也是,典滿和許儀都不是朝廷命官,自然也不需要參加這樣的活動。說穿了,所謂的酒宴,其實就是呂布彰顯權勢的一個手段。勿論怎樣,他在徐州畢竟是名不正言不順,必須要抓緊一起機會,來顯示他才是真正的徐州之主,下邳之主,從而爭取到更多的支持。曹朋穿戴整齊,想了想,換了一支五尺繯首,走出跨院。那支九尺大刀,實在是太搶眼了些。又不是去打仗,有一支繯首,便足矣防身。家奴已在外麵備好了馬,曹朋跨上照夜白,往驛站外行去。在出門的時候,曹朋又遇到了孫乾。他也是一身嶄新的衣服,不過卻沒有騎馬,而是準備坐車。看到曹朋,孫乾微微一怔,旋即朝著曹朋笑了笑,便鑽進了車廂。從表麵上看去,孫乾溫文爾雅,很和煦。可是曹朋卻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一種森冷的殺意。這老東西,對我動殺心了!孫乾要想知道曹朋的身份並不難,隻需要向驛卒打聽一下即可。而且,這種事情再稀鬆平常不過,驛卒也不可能為曹朋隱瞞什麼。畢竟在一個驛站裡落腳,打聽一下也非常的正常。曹朋帶孫乾上車後,撥馬就走。臉色,在轉身的一刹那,驀地陰沉下來。但願得孫乾曉得輕重,否則我也不會介意,取他的性命!※※※沿著長街,往內城走。穿過下邳中門之後,就看到了小城。準確的說,下邳的小城,性質和許都的皇城相似。在下邳王統治時期,這裡其實就是王城。“來者何人!”在進小城的時候,曹朋被攔住了。一個青年將領,頂盔貫甲,跨坐一匹黑馬。他盯著曹朋,冷冷問道。曹朋在馬上拱手,“下官海西兵曹曹朋,奉君侯之請,前來飲宴。”那青年聞聽,嘴角一翹,冷聲道:“小小兵曹,也敢登門。爾難道不知,今日君侯所請,皆上等人。非縉紳即豪勇之士,再不濟也是一方縣令。你一個兵曹,居然敢來,好不知羞臊。”青年跳下馬,身高當有八尺。體型並不算魁梧,略顯瘦削,卻更見聽罷。相貌也很俊朗,可算的是一表人才。看其樣貌,並非純粹的漢人,應該是胡漢混血,故而帶著一種異族氣質。口音不像是徐州本地,更像是北地的方言。隻是這言語間顯得很無禮,似乎是故意來找茬。要知道,曹朋並非是想過來,而是呂布派人過去送信,他應該知道。可是現在,他堵著大門,分明是找曹朋的麻煩,因為曹朋先前看到,這青年並沒有攔阻彆人。眉毛微微一挑,曹朋臉色頓時發冷。他的宗旨,素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要來找事,我也不客氣。“我有沒有資格登門,似乎還輪不到你來過問。”“大膽!”青年身後的軍卒,厲聲喝道。“此乃我家少君侯,爾一介兵曹,還不下馬見禮。”少君侯?曹朋一怔。可沒聽人說,呂布有兒子啊!他朝著青年看去,卻見青年更顯驕橫。這家夥看上去,和呂布可沒有半分相似之處。呂布很帥!在後世,那絕對是一位帥大叔。這個‘帥’,可不是單純的長相,還包括了氣質等各方麵的因素。青年從外形上,很俊,但是和呂布的帥,毫無關聯。說白了,這青年在後世,屬於奶油小生之流。曹朋覺得,後世那個新版三國裡,呂布的扮演者何XX,倒是和這青年有幾分相同。他,真的是呂布的兒子嗎?曹朋正疑惑間,就見從小城裡行出兩人。其中一個,正是張遼張文遠,在他身旁,則是一個非常壯實的男子。年齡大約在三十多,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子剛正森嚴之氣。那氣度,比張遼更似一個軍人。雖然個頭沒有張遼高,大約也就是175左右。相貌平平,屬於那種扔到人堆裡,立刻就找不到的人。但是,步履間有殺戈之氣,每一步邁出,距離幾乎完全相同。張遼出來後,看到曹朋,便朝他打了個招呼。“怎麼還不進去?酒宴馬上就要開始,君侯剛才還問你到了沒有。”“啊,張將軍,非是我不進去,實在是……這位少君侯攔著我,不讓我進去,說我沒有資格。”張遼一蹙眉,向那青年看去。青年似乎有些懼怕張遼,連忙下馬,拱手見禮。“呂吉,你胡鬨什麼。”“我……”“曹公子乃君侯特意邀請來的客人,你休要招惹是非,否則就算是你娘親,也無法護住你。”青年叫呂吉。難道真的是呂布之子?否則,他冒充呂布的兒子,張遼又豈能善罷甘休。張遼沒有否認他那個‘少君侯’的稱呼,說明他的確是呂布的兒子。但是,張遼言語間,又不像是對一個‘少君侯’應該有的態度。曹朋不由得有些糊塗了……“德偱,外城之事,就拜托你了。”張遼斥責了呂吉之後,並沒有追究下去,而是和身邊的男子叮囑了一句。聽上去,這‘德偱’應該是張遼的下屬。不過張遼對他的態度,明顯要比對呂吉更加敬重。曹朋這時候也下了馬,走到張遼身邊。“哦,德偱……忘了介紹。”“我知道他是誰,不就是海西兵曹,曹朋嗎?”‘德偱’的聲音嘶啞,有一種金石之氣。他看了曹朋一眼,沉聲道:“昨日非我當值,否則定不會要你好過。當街毆鬥,成何體統?”“誒,德偱你又不是不清楚事情緣由。”“清楚歸清楚,但法度還是法度。當街毆鬥,本就不該。哪怕罪責在侯成他們身上,他也不應如此……算了,懶得計較,我還有事,文遠告辭了!”張遼被‘德偱’噎得有些夠嗆,隻能搖頭苦笑。“這個高德偱……”他扭頭對曹朋道:“曹公子勿怪,德偱就是這個脾氣,較真起來,六親不認。不過人挺好,昨日吃酒的時候,還讚你少年英雄,不簡單呢……嗬嗬,快隨我進去吧,酒宴馬上開始。”呂吉這時候,已不知溜到何處。“文遠將軍,那高德偱是哪位將軍?”“呃,你不認識他嗎?他便是中郎將高順,其麾下陷陣營,可是君侯身邊,最精銳之人馬。”高順?曹朋心裡一動。後世曾有一種說法,說在東漢末年,有幾支精兵。劉備手下的白耳精兵,但主將是誰?並不為人所知;袁紹手下的先登營,曾大破另一支精銳騎軍,公孫瓚的白馬義從,主將名叫麴義。後因為為人驕橫,為袁紹不滿,故而被誅殺,先登營旋即被大戟士所取代;曹操手下的虎豹騎,主將就是曹純,曹仁的兄弟。除此之外,呂布手中握有兩支精銳。一支名飛熊軍,原本是董卓的精銳,後交由呂布統領,清一色騎兵,號稱有排山倒海之威;此外還有一支步軍,常置八百人,名為陷陣,主將就是高順。說起來也怪,高順既然身為陷陣主帥,居然不在八健將之列。原來,高德偱便是高順?曹朋搔搔頭,命人把照夜白安置好,和張遼邁步走進小城。“文遠將軍,剛才那少君侯……”“你說是呂吉嗎?”張遼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笑道:“你不用擔心,他不會怎樣你的。”“不不不,我倒不是怕了他……隻是從未聽說過,君侯膝下有子。”“呃……”張遼猶豫了一下,看周圍沒有人,壓低聲音道:“其實,這呂吉並非君侯親子。”“哦?”“呂吉生母,本是五原人,和君侯少而相知。後來鮮卑人寇邊,將他母親擄走,並生下一子,便是呂吉。他原本叫韃虺吉,父親原是鮮卑豪帥。後來君侯出任彆部司馬,率兵滅了那部落,殺了那鮮卑豪帥,並將他母子留在身邊。之後,他便從了君侯的姓氏,改為呂吉。其母如今是君侯妾室,平時對他也多有疼愛。隻是君侯嫌他胡氣重,所以並不是特彆喜愛。這孩子……怎麼說呢!還算上進,隻是心胸有些狹窄,而且……”張遼沒有再說下去,顯然是有難言之隱。曹朋自然也不好追問,便岔開了話題。不過心裡麵還是有些奇怪:這好端端的,呂吉乾嘛要找我的麻煩呢?※※※下邳小城,周長四裡,呈扇形建造。進得小城之後,便是一座大殿。此時,殿上已設下酒席,坐了不少人。曹朋在靠殿門口的角落裡坐下,靜靜打量周圍的人。來的人可不少,有四五十人之多。一個個都穿著華美服飾,三五成群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曹朋,是一個人都不認識。隻聽他們相互間的稱呼,不是縣令,便是什麼什麼‘公’。曹朋孤零零的坐在角落裡,仿佛和這個世界隔開一樣。沒有人過來理睬他,也沒有人和他搭話。“溫侯到!”隨著內殿傳來一聲呼喝,大殿上的人們,頓時收聲。所有人都站起來,曹朋也隨著起身,順著那呼喝的聲音看去,就見呂布身著一件錦緞子大袍,走進了大殿。他與眾人紛紛拱手,而後在主位上坐下。“諸公今日前來,布甚幸之。”“溫侯討逆,凱旋而歸,我等自當前來慶賀。”呂布聞聽,不由得哈哈大笑,伸手示意,讓眾人都坐下。隨後,有家奴奉上酒菜流水,曹朋低頭看了看,卻無非是一些河鮮酒肉,興趣倒也不是很大。酒是下邳特產的沂水釀。若是配以河鮮,倒也相得益彰。可曹朋對酒水一向無愛,若非不得已,他是不願意飲酒。至於河鮮……他總覺得這年月的人,在烹製河鮮的手段很差,特彆是河鮮的腥膻味道拔不出去,所以也沒什麼胃口。不過,他沒有什麼興趣,並不代表與座的人,也沒有興趣……相反,這些個本地縉紳們,一個個吃的是津津有味。曹朋坐在角落裡,感覺著很不習慣。“這位公子,為何不用酒呢?”就在曹朋感覺無趣的時候,忽聽身邊有人說話。扭頭看去,卻是一個青年男子。年紀在二十八歲,相貌清臒,五官俊秀,頗有幾分貴族之氣。他看著曹朋,似很有興趣。曹朋揉了揉鼻子,指著麵前盤子裡的小河蛤,輕聲道:“有點臭,吃不慣。”“嗬嗬,看起來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啊。”“哦……我是中陽山人。”“中陽山?舞陰的中陽山嗎?”這青年,居然知道中陽山的位置,讓曹朋不免感到幾分驚奇。“先生也知中陽山?”青年笑了,“我焉能不知……”他朝左右看了一眼,見沒有人留意,便壓低聲音道:“其實,我也吃不慣這個,隻是本地人大都好河生魚蛤,隻能強忍罷了。不過這酒倒不錯,下邳的沂水釀,當初也是朝廷貢品呢。”青年很健談,也很和善。曹朋早先的那種孤單感覺,隨之淡化了不少。“其實,這東西烹的好了,味道不差。”“呃?”“比如這河蛤,必需鮮活。而後輔以胡蒜,佐以淡酒除其腥膻,而後置鍋上清蒸,滋味也濃。”“小兄弟會烹河鮮?”“我哪會,隻不過知道做法而已。”曹朋才不會傻到承認自己會做飯。這年月,君子遠庖廚的觀念深入人心,那是下等人所為之事。曹朋雖說不在意,卻不能不小心彆人的看法。哪怕自己在家偷偷做,對外也絕不承認。青年聞聽,似乎來了興趣,又向曹朋請教,這河鮮的具體做法。其實清蒸蒜蓉河蛤,在後世稀鬆平常,做法也不是特彆困難,主要是一個火候的掌握而已。不過青年卻聽得是津津有味。看得出,他是個老饕,在吃東西方麵,興趣很大。反正也是閒著,有個人能說說話,倒也可以排解一下。曹朋便來了興趣,笑嘻嘻道:“看起來,先生也是同道中人啊……其實,我覺得這吃東西,得費些心思才行。就比如這牛羊,反過來複過去,不是炙烤,就是烹煮,實在無甚新意。”“不炙烤,不烹煮,還能如何?”哈,這個哥們兒絕對比你們強。曹朋說:“若我食牛羊,必選羔羊肉,要新鮮。而後將其片成薄片,這就能有兩種食用之法。”“願聞其詳。”“可生食,輔以作料,食其鮮美。也可熟食……不過熟食也有很多手段。我嘛……比較喜歡涮。”“涮?”曹朋說:“著人先製一鐵鍋,中空而外環湯鍋。以清水注入,置蔥薑其中。然後把火炭放到那中空裡麵,等清水沸騰之後,將片好的肉片,在沸水中一涮,出鍋佐以蘸料,即可食用。”青年喉嚨滾動了一下,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咽口水的動作。“那羔羊取何處為妙?”俗話說,一樣米養百樣人。看起來這青年也懂得其中的道理。曹朋想了想,“若是要我選擇,定選河套之羊。”“那鍋又當如何製成?”“嘿嘿,這個嘛……我回頭著人打製一口,到時候送與先生。”青年大喜,連連點頭。“賢弟果然妙人啊!”就在這時,忽有人喊道:“長文,你怎坐在這裡?”一個中年男子走過來,一把攫住了青年的胳膊,“找你許久,沒想到你倒是選了個好地方。”說著,他扭頭看到曹朋,不由得一愣。“你,便是曹朋?”青年愕然道:“元龍,你們認識?”而曹朋此刻,也認出來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份,連忙起身拱手道:“下官曹朋,見過陳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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