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沒有玩笑的語氣,將點燃的香插好,莫名給她一種進祠堂認祖歸宗的感覺……她還沒回過神,身後忽然就熱鬨起來,村裡有名的老輩都來了,很多都是帶著小輩來見見這位名人的,季成陽轉過身,陪著這些其實他已經早忘得差不多的長輩人說話。紀憶在照片前多站了一會兒,總覺得自己要說些什麼。她還記得十四歲時,姨婆對著她說得那句烏龍的話,問季成陽自己是不是他的小媳婦。那時她還沒開竅,對季成陽還沒什麼男女感情,隻是被這句話問懵了。可現在想起來,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事情,先被老人家講了出來。她認真想了很久,舉著香再次拜了拜,輕聲說:“姨婆,我們會好好的,放心吧。”這剛說完,還想再補幾句,身後就有他的聲音,忽然問:“好好的什麼?”“啊?”紀憶沒察覺他過來,“就是平平安安啊。”“這麼簡單?”他笑。“……還要說什麼嗎?”她第一次給故去的人上香,完全沒經驗。季成陽佯裝思索:“比如,說我對你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希望老人家日後多監督。”紀憶茫然:“……你對我挺好的。”季成陽原本想說的是,那四年的彆離,顯然是他的錯。可看她的樣子,明顯將這件事都忘記了。他摸了摸紀憶的頭發,沒再說什麼。好像每次季成陽回來,這裡都會來很多人,晚飯時,院子裡竟然擺了四五桌,女人少,男人多,老老少少的吃喝了很久。那些跟來的兵和司機都是部隊出身,最不懼喝酒,可喝到深夜也都醉得七葷八素了。紀憶早早吃完了,和這家的兩個小女孩邊聊天,邊去盯著被眾人圍追堵截的季成陽看,生怕他出什麼問題。幸好,季成陽這次來帶了醫生,對方連連發誓,不停解釋季成陽真的是身體不適合飲酒,他才僥幸隻喝了兩三杯,醫生倒是被灌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到最後,也不管誰和誰,對上眼了就喝……總之一句話,這晚能喝的最後都沒站著。季成陽最後的擋箭牌都趴在桌上睡著了,他也帶著紀憶暫時消失,兩個人趁著眾人未留意,出了院子,沿著土路一直走到了村邊。不遠處就是河,沒路燈,隻有乾淨的月光落在河麵上,水波蕩漾的,就連遠處也能看到這種月色的反光,都是水田。“你有沒有不舒服?”紀憶跟在他身邊,慢慢走著,問他。季成陽笑,食指抵在唇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抬頭,示意她看頭頂。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路邊。遠近有很多老樹,但紀憶麵對的這棵最粗,即使有兩個她,伸臂環抱怕也抱不住。季成陽憑著印象,找到能順利供攀爬的地方,幫著紀憶爬上樹乾,自己也隨後跟上。五月的天氣,這裡樹葉已經很茂盛,很容易就遮住兩個人。季成陽怕樹上有蟲子,嚇到她,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墊在樹乾上。“你小時候經常爬嗎?”紀憶處在這樣的環境裡,怕被人發現,自然而然輕了聲音,“不會壓斷嗎……”“對,經常爬,”季成陽告訴她,“這裡再坐幾個人也不會有危險。”紀憶哦了聲,輕拍了拍樹乾,覺得好玩。“我就生在這裡,”季成陽的聲音,也輕下來,“母親在我一歲多去世,五歲的時候,我被從北京來得人接走。”“那……之前呢?季爺爺為什麼不來接你?”她輕聲問。“那之前父親工作變動比較大,他又不想搞特殊化,所以家裡所有的孩子都在原籍居住,都是81、82年才先後到北京團聚,”他簡單地告訴她,“我父親,也就是你季爺爺,在解放前有過一個妻子,後來去世了。我母親是他第二任妻子,和他年齡差很大,所以我和季暖暖父親、還有幾個你見過的叔叔、阿姨年齡相差也大。”紀憶恍然。年紀那麼小,獨自在這裡和姨婆在一起,肯定會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她沒有季成陽的記性這麼好,但還是記得,很小的時候,每次爸媽來看過自己再走,自己都哭得不行,覺得下一次見麵好遙遠。“上次和你來,是想帶姨婆去經濟條件比較好的地方養老,”他繼續說著,“雖然她一直有收到生活費,但這裡畢竟不太發達。”“她沒同意是嗎?”紀憶猜測著。“對,她從沒離開過這個地方,也不想離開。”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們之間身上落下斑駁的影子。簡單的對話就如此結束了。紀憶猜,他肯定很遺憾,沒有做一些實質的事情來報答養育之恩。她從小就不會安慰人,習慣傾聽,尤其現在對著的是季成陽,這個她從小到大都認作精神依靠的男人,更是無措。於是,就這麼安靜坐著,陪著他。坐了大概十幾分鐘,又覺得太過安靜了,絞儘腦汁想了個不痛不癢的話題:“我昨晚又做噩夢了。”昨晚落腳的地方是個挺乾淨的小旅店,她自己睡一間房,半夜被嚇醒了,想要去找季成陽,卻又怕被人撞到,隻能可憐巴巴地睜著眼睛等天亮。季成陽笑了:“最近怎麼總做噩夢?”“不知道,估計不習慣外邊的床吧……”他低聲問:“夢見什麼了?”她回憶,簡單描述了幾句,反問他:“你不會做噩夢嗎?”“會,”他不覺笑道,“有時候也會做些很不錯的夢。”她好奇:“什麼夢?”他輕描淡寫:“關於你。”她更想問了。季成陽沒打算給她一直追問的機會,開始慢慢親吻她的耳後和脖頸,這些都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尤其在這裡,腳還懸在半空中,雖不高,可卻是戶外。萬一有喜歡玩的小孩子跑到樹下,很容易能看到他們……她這麼想著,越發心虛,可惜季成陽並不在意這些。他一隻手撐在旁邊,用身體將她壓在樹乾上,存心逗她:“西西?”“嗯……”他耳語:“是不是很好奇,我會夢到什麼?”“嗯……”“夢到——”他頗不正經,輕吐出了兩個字,“這樣。”手就如此順著她的衣服下擺,滑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