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 類 唯 一(1 / 1)

人類唯一OnlyHuman(英)加雷斯·羅伯茨/著施然/譯北京:新星出版社,2017.11(2018.2重印)序時隔多年,我再次執筆《神秘博士》科幻。確切來說,已經隔了九年。這九年來,我主要投身電視劇的世界,倒也學到了很多東西:言簡意賅、清晰通俗地講述故事何其重要;如何做到對白輕快精簡;以及,把戴爾德麗·巴洛[1]投入監獄總不失為好主意。[1:.戴爾德麗·巴洛,英國電視劇《加冕街》中虛構的角色。1989年老版《神秘博士》播出時,《加冕街》是其強勁的收視對手。]此番漫遊回《神秘博士》世界,我想將上麵三個收獲中的至少兩個都運用起來——條件允許的話,三個都用上。有些人可能會說,2005年新版第一季回歸時,我因沒有躋身創作團隊而心有怨憤。但事實上,必須澄清一下,那些謠言毫不屬實——我可沒有把臉貼在BBC(英國廣播公司)威爾士製片辦公室的窗戶上,十指不停地抓撓,在玻璃上畫出一串串血痕,聲嘶力竭地央求加入其中。那可太外行了。好吧,我找錯了門。我找到的是《山穀居民》[2]製片辦公室,而結果就是,我為這部劇筆耕不輟地寫了四年。[2:.BBC的一部威爾士語肥皂劇。]當製片人羅素·T.戴維斯(《神秘博士》的製片人,而不是《山穀居民》的製片人)回歸這部劇後,他向我保證,我處在編劇的後備席上。我想,他大概是讀了我為克羅爾(Kroll)[3]歸來而作的六幕故事大綱。我一度設想新版《神秘博士》或許是某種“再憶暗黑”的調性——我恐怕做不來,畢竟自己著實太懼怕黑暗,光是再想一下也覺得渾身乏力。不過,我也為《神秘博士》雜誌的連環漫畫效勞,負責創作第一篇以第九任博士為中心的故事,這意味著,我可以看到新版第一季上半部分的分鏡頭劇本。[3:.《神秘博士》第十六季中出現的大怪物。]這些劇本真是太棒了。第一集《羅絲》的劇本我看了才不到五頁,就認定這一集勢必大獲成功。故事輕鬆愉快,又不失嚴肅;令人驚奇,又充滿溫暖。簡單來說,這就是最純粹的《神秘博士》,比有史以來所有的《神秘博士》都更“神秘博士”。於是,我開始創作連載漫畫(畫麵裡,早已預見一切的博士淡漠地大喊出“傑羅尼莫”![4]沒錯,正是博士那種“搭眼一看我就能淡然地預見一切”的味道)。沒過多久,我收到了一封羅素發來的讚不絕口的電子郵件。他告訴我,漫畫完全抓住了克裡斯托弗·埃克爾斯通[5]所飾博士的神韻。BBC圖書部最高負責人賈斯汀·理查德的信件緊跟其後,他詢問我是否願意根據新版《神秘博士》寫一個原創的衍生故事。“傑羅尼莫!”我高呼。[4:.第九任博士和第十一任博士的口頭禪。傑羅尼莫本是阿帕切印第安人的領袖,曾率眾反抗殖民者入侵,是印第安人不屈精神的象征。二戰中,美國空降兵形成了開跳前呼喊“傑羅尼莫”的傳統,現在許多西方軍隊或民間人士跳傘前也會大喊“傑羅尼莫”。][5:.新版《神秘博士》第一季中第九任博士的飾演者。]九年的間歇期帶給我的另一個好處就是,我原先儲備的一大堆潛在的《神秘博士》故事都被耗光了,其中一個故事由連環漫畫改編成了電視劇。讀了威廉姆·戈爾丁的《繼承者》後,我得知尼安德特人很可能是被我們的祖先滅絕的,痛心之餘也浮想聯翩。《人類唯一》的靈感正來源於此。與此同時,我也正沉溺於史蒂芬·平克的作品不能自拔,特彆是闡述進化心理學的《白板》[6]。不知為何,尼安德特人改變原始行為習慣適應現代生活的點子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就像有個人在耳邊嘮叨不停,這種情況著實罕見。考慮到其他同樣糾纏作者的點子成就了《房客》[7]和《薩拉·簡究竟遭遇了什麼?》[8],我意識到,執著的聲音知曉你該怎麼做,所以不必顧慮,儘管聽從就好。不過,倘若那個聲音想讓你重新陷入Rentaghost[9]的暗黑回憶,那就另當彆論了。[6:.史蒂芬·平克的“語言與人性四部曲”之一,其他三部分彆是《語言本能》《思想本質》《心智探奇》。][7:.新版《神秘博士》第五季第十一集。][8:.2007年播出的《薩拉·簡大冒險》第一季第八、九集。][9:.1976年到1984年BBC播出的兒童電視喜劇,圍繞著一群為Rentaghost公司效勞的鬼魂展開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故事。]我選擇了一種與以往大相徑庭的方式來塑造書中的反派人物——尚塔爾。電視劇的編劇經驗告訴我,必須弄清楚她的行為動機,才能讓人物真實可感。於是我捫心自問:自己會是《神秘博士》中的哪種反派?我的險惡計劃是什麼?新石器時代人類的本能讓我感到絕望,這些毫無用處的本能早在原始時代就深深潛藏在人類大腦之中,至今仍然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困擾,幾乎一無是處。比如戰逃反應[10](冰原上被猛獁象追趕時,這種反應很管用);還有人們在郵局門口排隊等待時焦躁易怒的情緒(你可不能用長矛把前麵的人趕走)。所以,尚塔爾那種改進人類的渴望,我其實多多少少也有,而中,我的這種觀念投射到了比我更強大、也更瘋狂的尚塔爾身上。[10:.人在極度狀況(如驚嚇)下交感神經係統集體活化,造成的一係列諸如心跳加速、血壓升高、肌肉抽動等全身性反應。]這本書涉及三種迥異的人類形態:尼安德特人、穴居人,以及已經學會在極端危險麵前控製情感並且阻斷本能反應的未來人類。傑克上校幫助尼安德特人達斯適應現代社會的場景穿插其中——具體地說,是適應布羅姆利[11]的生活,那裡剛好是我當時的棲身之所。結果,這些小插曲倒成了許多人最喜歡的部分。不過事實上,這些插曲隻是我腦子裡臨時冒出的點子,直到最後我想出如何把它們天衣無縫地寫進故事裡,才動筆將它們寫了出來。它們是日記,雖說電視劇裡無法呈現,但卻給本書增添了彆樣的趣味,也為羅絲和博士的冒險故事(比如取下腦袋以及步入婚禮)緩解了緊張的氣氛。[11:.倫敦東南的一個區。]我對《人類唯一》十分滿意,而且很高興看到這部作品能在《神秘博士》五十周年之際麵世。對此我甚為感激。我聽說,監製朱莉·加德納的桌子上放了一本《人類唯一》,封麵上貼了一張羅素留的便利貼:“務必一讀!”我推測她當時真的讀了,因為隨後很多扇大門都衝我打開。幾天後,我開始寫《格拉斯科的進攻》[12],之後就是《莎士比亞代碼》[13],後者也是我創作的第一集《神秘博士》正劇的劇本。[12:.2005年12月25日播出的《神秘博士》迷你互動短片。][13:.新版《神秘博士》第三季第二集。]過去的半個世紀裡,《神秘博士》的圖書如群星般璀璨。從《與戴立克的驚奇冒險》[14]到《人性》[15],再到《沙達》(不記得是誰寫的了[16])。這些書吸引我,領我走上寫作之路,又帶我參與了這部電視劇。2005年,《神秘博士》成功回歸電視熒屏時,已經成為神秘博士故事的重要載體。過去的八年證明,《神秘博士》會以這樣或那樣的形式延續下去,它的生命或許比我們更長久。無論《人類唯一》能否在《神秘博士》百年紀念時通過智能全息數字形式再版,我都已經足夠榮幸,能為這類獨一無二的文學成果添磚加瓦。[14:.1967年出版,作者大衛·惠特克曾任《神秘博士》劇本編審。][15:.1995年保羅·康奈爾撰寫的《神秘博士》,後改編為新版《神秘博士》第三季第八集。][16:.此處應為調侃。《沙達》由作者本人和道格拉斯·亞當斯合著,主人公是老版第四任博士。]加雷斯·羅伯茨2012年11月同往常一樣,獻給克萊頓還有爸爸第0章我的周末尚塔爾·奧斯特伯格(7歲)公元438,533年10月2日星期六,我們的貓達斯提讓全家人都感到不爽——它又尿到了坐墊上。養隻寵物的確是挺不錯的消遣,撫摸它也很有樂趣,全家人都對達斯提疼愛有加。但是最近,它實在是不太安分了。有一次,它擋在路上,絆倒了一個正要過馬路的男人,害得人家摔斷了腿,隻得去打個健康補丁。從那時候起,我便開始了對達斯提的長期觀察,最終斷定它非常低能。動物常常沒有緣由地跑來跑去,它們一定也有各種奇怪的知覺,和過去的人類一個樣。我想,是時候給達斯提做一次升級了,這樣它才能更幸福,更懂事。有太多可以改進的地方了。我立即進屋拿出筆和紙,索性都寫了下來。接著,我把達斯提喚進屋裡,拿起媽媽的刀子和工具箱裡的小玩意兒,開始了改造工程。我先取下它的尾巴——就它目前的外形而言,我覺得有點沒用——我把它撫平拉直,裝上鱗片。隨後,我又把達斯提開腸破肚,重新將內部的器官排列得整齊有序。然後我取下它的腦袋,拽出大腦細細研究。那玩意兒是如此原始簡陋,以至於根本不能稱之為“腦”。最後,我拿出媽媽的基因噴劑,調好配方用在達斯提身上——這不僅會增加它的捕鼠欲,還將大大提升它的繁殖能力。經過這一番改造,它也不再需要小便了。重新組裝完畢,我帶它下樓給爸爸媽媽瞧瞧。遺憾的是,改良的達斯提讓他們感到更加不爽。爸爸媽媽想要捉住它,但它卻一溜煙兒跑出了門。我想,它再也不會回來了。老鼠全都死定了——老鼠本來就沒存在的必要,更何況所有的貓最終都會像達斯提一樣能乾。這多虧了我的聰明才智。我熱衷於改良事物。以上就是我的周末。布羅姆利,2005年年輕的羅馬人仔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他理了理紫色的袍服,調整了一下頭上的塑料月桂葉子編的飾環。同往常一樣,他對自己的儀表和一身的打扮很是滿意。一位宇航員隨後走了進來。他徑直走到小便池前,費勁地拉下銀色太空服上的拉鏈。“嗨,迪安,”他扭頭同羅馬人交談,“外麵有個家夥,一直在對妮古拉拋媚眼兒。”名叫迪安的年輕人立刻就怒火中燒。這不怎麼稀奇,他很容易動怒。大多數星期五的晚上,他都是以怒火收場,沒什麼大不了的。宇航員方便完,拉上了拉鏈。這時,迪安徑直走到他麵前,問道:“是哪個家夥?”“野人。”沒一會兒,吧台旁邊,裝扮成小雞的妮古拉抬起喙望向迪安。天哪,不要,千萬彆又打起來。“迪安,彆沒事找事!”她叫得很大聲,好讓自己的聲音蓋過音樂的鼓點。迪安的同伴,那個宇航員卻在一旁煽風點火:“野人可不會善罷甘休,剛才你上洗手間時,他還在不停地暗送秋波。我告訴過他,妮古拉是你的妞兒……”迪安環視了一圈俱樂部,目光掃過人擠人的舞池,極力在一群小醜、女學生、牧師和朋克中搜尋野人的身影。“我會把他揪出來的!”他大步走進人群,怒火就快要破胸而出了。妮古拉從高腳椅上跳下來,手裡死死攥著金蛋,踩著隻有三根腳趾的毛拖鞋,跳著追了出去。“迪安,彆管他,沒必要!迪安,不要再打架了!”迪安在自動販煙機旁找到了野人。那混蛋身材矮小,頭上戴著臟兮兮的黑色假發,身上裹著一團像是誰家舊地毯的破衣服。迪安大步跨到他身後,一拍他的肩膀。“喂,野人隊長!”他咆哮道,“下次獵豔的時候,給我放聰明點!”野人轉過身來——迪安瞬間留意到了兩件事:他這身衣服穿得真是很到位,以及他臭得像是一潭腐水。還沒等迪安回過神兒來,野人突然爆發出一陣可怕的尖叫,然後像動物一樣弓起身,猛地撞向迪安的肚子。迪安向後跌去,撞到了一張桌子上。他聽到身旁的尖叫聲、大喊聲,還有玻璃粉碎的聲音——音樂戛然而止。迪安從地上跳起來,撲向野人,照著肚子狠狠給了一拳。野人踉蹌了一下,但也揮著畸形的小拳頭撲了上去。迪安被打得節節敗退,隻顧得上護住臉,隨後,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雙腿失去了控製。他被扭著轉了一圈,摁跪在地上,一條強健的、毛發濃密的手臂以一股野性的力量緊緊鎖住他的脖子。一瞬間,迪安覺得野人真的打算置自己於死地。就在這時,保安衝了進來,三個穿著短夾克的彪形大漢把野人強行拉開。迪安跌坐到地上,抓著喉嚨大口喘氣,嘴裡彌漫著血的鐵鏽味兒。他抬起頭,看到野人正努力從保安的控製中掙脫出來,像是受驚的孩子一樣發出尖叫。野人很難被製伏,兩個保安穩住他,另一個對著他的下巴一通猛抽,最後他痛苦地嚎了一聲,頭垂了下去。迪安被保安拖起來,一陣頭暈目眩。“不是我挑起的,”他聽到自己在辯解,“是那個人神經錯亂。”妮古拉仍舊包裹在小雞服裝裡,透過雞嘴注視著迪安,“就是你!你就該被從酒吧裡扔出去!”迪安無力地指著那個正被保安拽到椅子上的野人,酒吧裡的燈光亮了起來。“他就是瘋了。”迪安重複道。托尼,那個宇航員,盯著野人瞅了瞅。“不是這個,”他說,“那個才是!”他的手指向舞池另一頭被嚇呆了的聚會人群,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披著一張破破爛爛的豹皮站在那裡,身側還掛著一副滑稽的恐龍骨。妮古拉歎了口氣,“我要走了!”她衝同伴喊道,“謝麗爾,叫輛出租車!”說罷徑自而去。迪安在兩個野人之間打量了一番,最後指著和他打架的那個問:“那麼,這個又是誰?”托尼聳了聳肩,貼近些去打量那個失去意識的野人。他拖布似的臟兮兮的黑發下,有一張滿是胡須的凹凸不平的臉,前額和顴骨巨大得有些畸形。“不曉得。大概是巴黎聖母院裡消失的敲鐘人。”迪安被拽出了酒吧。和往常一樣,托尼跟在他身邊,兩人向烤串店走去——他們大多數周五晚上都是以這種局麵收場。不怪托尼沒能認出迪安的對手。畢竟,尼安德特人早在兩萬八千年前就已經滅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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