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奇月光能治百病!親曆者驚歎不已!(3)(1 / 1)

醫生目露凶光地瞪著布蘭妲,卻發現她的眼神更狠更決絕。於是醫生把針線放下,開始準備繃帶。“是,遵命。這裡是1845年,世道艱難啊。”他說,“你知道給人們帶來最多麻煩的是哪個毛病嗎?是牙齒。在這裡,要是你壞了一顆牙齒,你就得去找理發師。這條街往下走就有一個。孤鴿鎮[. 出自美國得克薩斯州作家拉裡·麥克穆特瑞 (1936- )於1985年創作的著名西部,曾被拍成電視劇。]上也有一個,據說那個理發師的動作更快。當年理發師什麼都乾——拔牙、做手術,當然還有剪頭發。牙病的好處是患者通常能自己動手去治,隻要拔出來就可以了。可是這裡大部分的傷痛疾患都讓人束手無策,比如你腳掌上的傷口,很容易感染,然後你就完蛋了。西部有上百萬種死法,在大部分情況下,醫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你保暖。”布蘭妲聽得入了神,當醫生把紗布捂在傷口上的時候,她竟然忘了大叫大嚷。醫生正打算把紗布打結纏在她腳踝上,布蘭妲皺起眉頭,伸手搭在醫生的手上,不讓他繼續乾下去。“等等!”她說,“你還沒做完呢。”“怎麼沒做完?”“啊?你說這就算是結束了呀?”“那你說呢?”“我腳上還有個洞呢!你這白癡,還沒治好呢!”“這傷口自己會愈合的,一個星期就好了。”從布蘭妲的眼神能看出來,她顯然覺得這位醫生是個危險人物。她開口想說點什麼,突然又改變主意,扭頭瞪著酒保。“你那些棕色的液體,給我一點。”她一邊指一邊說。酒保倒了一小杯威士忌,擺在她麵前。布蘭妲呷了一小口,做了個鬼臉,然後又呷了一口。“這就對了,小姑娘。”醫生說,“要是症狀持續的話,每天早上服用兩杯就可以了。”“我們欠你多少診費,醫生?”我問道。“這個,我也不好意思收你們錢……”他的視線跳到吧台後麵的酒瓶上。“老板,給醫生來一杯。”我說完,環顧四周,笑了。乾脆就豪爽一把!“全場每人一杯,我買單!”酒客們開始湧向吧台。“醫生要哪種酒?”酒保問,“穀糧釀製的?”“給我一點那種透明的液體。”醫生同意了。我們走出小鎮整整四分之一英裡了,布蘭妲才又開始跟我說話。“他們逼我穿衣服,”她鼓起勇氣說,“這是一種風俗文化嗎?是這個地區特有的嗎?”“不是這個地區,而是這個年代。在荒郊野嶺,你穿不穿衣服都沒人管;可是在鎮上,人們都儘量遵守老規矩。其實他們已經對你網開一麵了,你本來應該穿一件套裙,把你的脖子、腳踝和手腕都捂得嚴嚴實實。嘿!像你這樣一個小姑娘根本就不應該進酒館。”“可是酒館裡麵其他姑娘也沒穿那麼多呀。”“她們有另外一套規矩,因為她們是‘墮落花’嘛。”她的目光又變得空洞、茫然。“就是妓女。”“噢!沒錯。”她說,“我看過一篇文章,說性工作者以前是不合法的。他們怎麼能製定這麼荒謬的法律呢?”“布蘭妲,什麼東西合法不合法都是他們說了算。在曆史上大部分時間裡,嫖娼都是非法的。你彆問我為什麼,因為我自己也不明白。”“也就是說,他們在這裡製定了一項法律,卻允許人們違反?”“有什麼問題嗎?反正這裡大部分姑娘都不是真的性工作者,她們隻是裝給遊客看的,你知道吧?你還能跟阿拉莫酒館的酒吧女郎合照一張呢。得克薩斯地區的理念就是按照我們所知,儘可能真實地還原1845年的曆史場景。在新奧斯汀鎮上,嫖娼雖然違法,可官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嘿嘿,這裡的警長很可能還是常客呢。再舉個例子,就說酒吧,他們本來不應該賣酒給你,因為這裡的文化不讚成像你這麼年輕的小孩喝酒。可是到了實際操作時,大家又覺得如果你夠得著吧台,能夠把酒杯端下來,那麼你就應該夠年紀喝酒了。”隻見布蘭妲皺著眉,低頭盯著地麵苦苦思索。這番話十有八九她聽不明白。“我覺得你要是不在這種文化裡長大的話,是很難真正理解的。”我說。“那幫人都有病!”“也許吧。”我們走在一條登山的小路上,目的地是我的公寓。一路上,布蘭妲死死地盯著地麵,思緒顯然已飄到九天之外。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裡,我告訴了她太多不可思議的瘋狂事情,現在她肯定是在反複咀嚼。正是因為她沒有四處張望,所以錯過了一次壯麗的日落。西得克薩斯地區本來就不缺奇觀異景,可即使按照這裡的高標準來看,這次日落也堪稱壯觀。落日沉入地平線時,將漫天雲霞染得一片粉紅;萬縷金線飛舞,空中流光溢彩;漸散的餘暉為嶙峋的遠山蒙上一層淡紫的薄紗。我突然懷疑這個景象是不是真的——在二十幾萬英裡之外,在真正的得克薩斯州,那裡的落日真有這麼壯美多彩嗎?當然了,這裡的遠山隻是一種人造透視圖像,而那顆太陽就安裝在一根隱藏在遠山圖像下方的軌道上。一個核聚變技術員會全程監控這個落日程序,然後通過一條隧道用卡車把“太陽”運到軌道的東端,過幾個小時再把它點亮。另一個技術員則隱藏在群山背後,通過調整彩色鏡子和濾鏡,把光漫射到天空的穹頂上。你想把這位仁兄稱作“藝術家”的話,我完全讚同。幾年前,賓夕法尼亞和亞馬孫開始向前來看日落的遊客收門票;現在我們地區也在商量這事兒。在我看來,大自然的運作太隨意了,不可能製造出如此精密複雜、使人難以置信的迪士尼落日。我們回到格蘭德河[. 美國第五大河,位於南部與墨西哥交界處。]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我公寓的入口是在河的南岸,也就是在對麵“墨西哥”的那一邊。為了展示儘可能多的地形和物種,他們把西得克薩斯儘量壓縮。在地球上,這個區域綿延五百英裡,涵蓋新墨西哥和老墨西哥的部分地區,具有多種多樣的地理特征;到了這裡,一切都被壓縮進一個位於月球地底的、直徑四十英裡的大氣泡裡。這個氣泡的一端複製了真正的奧斯汀市的丘陵和草原,另一端則是艾爾帕索市附近的光禿禿的石頭高地。我們來到格蘭德河北岸,也就是位於得克薩斯的那一邊。這一帶模仿的是真正的格蘭德河大彎[. 位於得州西南部,格蘭德河在此轉了九十度角,因此得名。]河段的東岸地區。這裡的峽穀陡峭險峻,河水又深又急——至少在短暫的雨季,河水又深又急。不過現在正值仲夏,涉水過河的難度基本為零。布蘭妲跟隨我攀下四十英尺高的懸崖,看著我涉水過河。走剛才這最後幾英裡的時候,布蘭妲完全沒說話;這時候她還是一聲不吭。不過我看得出來,她心裡覺得這麼大規模的漏水事故,應該有人來修一下,或者至少給行人提供船或者橋,哪怕直升飛機也行。可她最後還是吧嗒吧嗒地蹚過了河,來到我身旁等著。我找到了那根一直連上山頂的長索。“你有沒有覺得好奇,我為什麼要來這裡呢?”她問道。“沒有。我知道你為什麼要來。”我拉了拉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固定在五十英尺[. 1英尺約等於0.3048米。]高的懸崖頂上,現在天色昏暗,已經看不清上麵的狀況了。“你在這兒等著,我會叫你的。”我囑咐完,抬起腳,把靴底蹬在懸崖壁上。“沃爾特很生氣。”她說,“交稿期限就在……”“我知道交稿期限在哪天。”我雙腳蹬著黑色的石崖,雙手交替著抓緊繩子往上爬。“我們這次要寫什麼主題?”她在下麵向我大聲喊。“我都告訴你了,寫治病。”就在沃爾特把“淪陷兩百周年係列紀念文章”的重任托付給布蘭妲和我的第二天晚上,我就已經把介紹文章寫好了。我覺得這篇文章堪稱我的代表作之一,沃爾特也深表同意。他在副刊的首頁留出一大片位置,放上我和布蘭妲的簡介,狠狠地把我倆——至少把我——讚譽了一番。然後我和她坐下來討論,一拍腦袋瓜就列出了二十個主題。至於剩下的主題,我們完全可以一邊做一邊想,一點也不用擔心。可是第一天過後,每次我想動手給該死的沃爾特寫一篇文章,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結果:木屋逐漸成形,進度比預期的快。要是我能保持上周的進度,再過幾個星期,木屋就能竣工了。同時,我的正職也就完蛋了。我爬上懸崖頂,轉身往下張望,隻看到一團白色的東西,想必就是布蘭妲了。我向下喊她,她竟然像一隻猴子似的,三兩下就爬上來了。“可以嘛!”我一邊說一邊把長索卷起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體重是現在的六倍,會怎樣?”“我真的有想過,奇怪吧?”她說,“我一直想告訴你,我不是一個完全的白癡。”“不好意思讓你誤會了。”“我願意學習,也去大量了。可是有太多知識要學,有太多陌生的東西……”她抬起一隻手梳理著頭發,“隨便吧,反正我知道生活在地球上是多麼困難。我的手臂不夠強壯,不可能爬上這個山崖。”說到這裡,她低頭看著自己,我仿佛看見她露出一絲笑容,“嗬嗬,我已經徹底‘月球化’了,到了地球我懷疑我的腿也支撐不了我的重量。”“剛開始的時候很可能不行。”“我找了五個朋友疊羅漢,輪流做最底下的那一個。我隻走三步就垮了。”“你對這攤子事兒還挺執著的,是吧?”我在前麵帶路,沿著一條狹窄的岩脊向山洞入口走去。“當然了,我對待這份工作是很認真的。可是我開始懷疑你到底有多認真了。”我沒法回答這個問題,所以我不回答。我們來到洞口,我正準備帶她走進去,她突然揪住我的手,狠狠地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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