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一路顛簸開向了便利店,濃霧紛起,便利店裡傳來了哀嚎聲。徐峰駕車趕到時,聽著便利店裡麵傳來的哀嚎聲,立刻抬腳踹向已經有裂縫的玻璃門,艾拉的屍體就橫躺在便利店門口,她全身遍布著血痕,脖子的右側有著一處血跡斑斑的傷口,艾拉睜著雙目,仿若不甘心一樣仰躺在門口,目光呆滯地直視著天空,身上的衣服都被撕裂。這一慘狀被趕來的徐峰和林浩等人看見,皆是哀其不幸,不忍直視,便利店裡滿是狼藉,破碎的酒瓶,東倒西歪的貨櫃架。林浩看著艾拉不甘心的目光,憤怒地拿起倒在地上的棒球棍,抬腳踹倒搖搖欲墜的鐵架子,衝著空曠的便利店內嘶吼著,發泄著他全部的不滿、憤慨和悲傷。林浩強忍著酸楚和憤怒,眼中泛著淚光,手指著胡娜:“你們沒有人性!我要你血債血還!”林浩拿著棒球,威脅著胡娜,胡娜冷冷一笑,“如果沒有我,下一秒躺在這裡的就是你們,所以我警告你最好擺正你的態度,不問緣由地針對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林浩剛想反駁,蔣霏抓住了林浩:“現在爭論這些沒有意義,我們還得找人,曉榕不見了。”蔣霏焦急地巡視著四周,此時儲存櫃的鐵門傳來踹門的聲音。眾人一愣齊齊看向儲存櫃的鐵門,那是艾拉走失的地方,也是蔣霏和林浩走出便利店的地方。蔣霏慢慢湊近那鐵門,小心翼翼地靠近,從鐵門後麵傳來微弱的救命聲,那聲音氣若絲絲,很明顯呼救者已經因長時間憋在裡麵而氣息奄奄,蔣霏依據那柔弱的救命聲,判斷出裡麵的人正是曉蓉。蔣霏連忙朝徐峰和林浩招手:“曉蓉在裡麵,你們快來!”徐峰和林浩聞訊趕來,徐峰看著儲存櫃的鐵門,抬腳踹去卻絲毫不見儲存室的門有任何反應,蔣霏撿起地上的石塊,也試圖砸開鐵門,同樣無濟於事。蔣霏敲了敲鐵門,貼耳聽了下門框裡的回旋的聲波,歎了口氣,“門封死了,這個門是金剛石做的,一般的力度根本撞不開這道門。”徐峰聽了蔣霏的話,也知道繼續踹門無濟於事,他沉默半響,忽然急中生智,玩命地朝著門外停著的卡車衝了過去,片刻之後,他發動了車,從車窗探出腦袋大喊,“你們都讓開!”眾人皆是一愣,林浩、蔣霏和胡娜連忙閃開。大巴車加速撞向便利店的玻璃門,一聲巨響,玻璃門連帶著後麵的貨架都被撞開,隨後卡車稍停幾秒。徐峰長舒一口氣,將車檔掛到底,快速啟動卡車,卡車撞向儲存室的櫃門,櫃門在瞬間被撞出了個凹字形。徐峰將卡車後退,林浩和蔣霏趕忙從撞開的缺口處使力將儲存室的門搬開,虛弱無力的曉蓉從敞開的豁口處頭朝外斜斜倒在外頭,蔣霏趕忙上前攙扶著曉蓉,“曉蓉怎麼樣?哪裡覺得不舒服?”“霏姐……”曉蓉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著圍繞在身邊的眾人都在用探詢的目光看向自己,曉蓉哽咽地望向蔣霏:“艾拉,她……她……”“我知道,你怎麼樣?”蔣霏趕緊安慰曉蓉,勸誡她在此可不要再多加傷心,曉蓉帶著哭腔,還在回憶著幾分鐘前的情景——一群烏鴉落在窗外,啄壞了便利店的玻璃,它們傾巢而入,艾拉為了救自己,將自己推入儲存櫃,但是自己卻沒有來得及進來就被這群黑烏鴉叼走了。曉蓉隔著櫃子依稀聽見外麵有哀嚎和呐喊聲,她瘋狂地拍打著儲存室的門,但門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打不開。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蔣霏等人趕到,對於外麵發生的情景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曉蓉根本不看艾拉的慘狀。她將頭埋進蔣霏的懷裡,蔣霏一麵安慰著曉蓉,一麵看了眼林浩等人,車門打開,徐峰揉著撞痛的額頭,跳下了卡車,“待在這裡不是辦法,我們得離開這裡。”“我們還能去哪兒?”林浩看著徐峰,已經沒有了方才的火氣,“大家先上車吧,總會有一個地方能讓我們出去的。”鄧榮發等人因艾拉的慘狀驚魂甫定,膽戰地看著徐峰和林浩等人上了車,也緊跟著上車,卡車一路向西,離開了這恐怖慘烈的街區。太陽升起,天空中的光線越來越亮,城中建築物投下的陰影也越來越短,遠處仿若烏鴉的怪叫一聲緊過一聲。卡車在靜謐的公路上行進中,車上的人默不作聲,每個人都不敢看公路外麵的慘狀,胡娜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回頭通過隔網看了眼依偎在蔣霏懷裡的曉蓉,眼神裡滿是戒備和猜忌。她沉默了半響,才轉過頭來,看似有話要說,卻又欲言又止。卡車一路行駛,穿過密林,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從森林的縫隙中突然冒出來的一個黑色塔影,“那是一座鐘塔嚒?”徐峰把目光投向了密林外一棟十層樓高的鐘塔,那裡的門窗看上去完整無損,花園裡野草瘋長,藤蔓爬滿了整麵山牆。徐峰和胡娜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都看向那座鐘塔。當卡車駛到近處時,但見那群山碧綠,翠色欲滴,足以令人心曠神怡了。卡車從公路上拐進山路,穿過靜寂的住宅街,又拐了幾道彎,眼前的風景突然發生了變化,鬱鬱蔥蔥的橡樹林,宛如一道什麼分界線,立即出現在卡車兩側,那道路也變成一條狹窄向上的陡坡,而且沒有鋪柏油,一直伸向枝葉繁茂的林木中間。森林裡一片昏暗,也像隱藏著什麼秘密似的。卡車行駛不一會兒,鐘塔宅院的塔影從林木的縫隙中出現了。卡車繼續行駛,道路也越來越狹窄,不知再往前走,卡車能否過得去。就在這時,前方左側出現了一座高門,徐峰開車行駛到高門門口,徐峰仔細觀察著整體外觀,這座建築是上個世界八十年代的建築風格,灰色的牆體,褐色的門梁,時不時的向外人透露出時代的氣息,大門雖布滿塵土,但掩蓋不住精致的裝飾所代表的上流氣質。墨綠色的石柱鑲著一塊已陳舊的門牌,上麵刻著“銜悲”兩個字。這時林浩也下了車,走到石柱前定住看著那門牌上的字樣,覺得似曾相識,“這不是咱們以前玩的遊戲裡麵的名字嚒?現實生活裡竟然真的有這樣的地方。”林浩感歎著,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車廂而後又仔細看向門牌,“這……難道……”林浩小聲嘀咕著,他回憶起蔣霏跟他說過,瑞宣公司在前幾年一直在秘密收購遊戲公司,而這個“銜悲”就出自他和徐峰曾經玩過的絕命島遊戲裡其中一處住宅。林浩觀察著整體的住宅結構,和鐘塔的方位簡直和遊戲裡的設置如出一轍,這更加證實了蔣霏的斷言,這裡就是模仿遊戲設置而建造的一模一樣的地方,他們所有人就是這遊戲裡的玩家角色。林浩看向徐峰,正想告訴徐峰,豈料徐峰已經率先知道了一切,徐峰站在門牌前,眉頭微皺。“十九世紀查爾斯公爵製造王冠,王冠失竊,查爾斯家族全被株連,隻留下一個年幼的孩子繼承了公爵的遺產,但因繼承人尚在年幼,所以這間房產實際上由……”“女巫伊莎貝拉負責管理這個宅院的。”蔣霏走下卡車,一邊說著一邊走近高門,“查爾斯一族含冤而死,公爵死前曾設下毒咒,所有接近城堡的男女必將萬劫不複,墜入十層地獄。”徐峰和林浩驚訝地看向蔣霏,而其他人也都紛紛下車,鄧榮發等人聽了之後覺得毛骨悚然,“要按照你們說的,這裡是按照遊戲建造的,那我們還不快跑,乾嘛來這個鬼地方!”“跑?跑向哪裡?”胡娜輕蔑一笑,“查爾斯最狠的毒咒恰恰是所有臨陣退縮的人必將橫屍街頭,你還跑什麼?往哪裡跑?”胡娜冷冷地瞥過其他人,看著徐峰,“我們隻能進去,能不能出來就看我們的運氣了。”徐峰和林浩沒有反駁,“按照遊戲裡的規則確實如此,如果這裡真的是銜悲……我們必須進去。”徐峰說道。徐峰等人下車繞道進院,沿著鋪著碎石的小路一路前行,從築成緩慢丘陵形狀的前院中間直穿過去。交趾、柊以及珊瑚等樹木中間荒草萋萋,任其生長,一定是多年未加整修了,更看不到宅院有什麼圍牆,寬廣的庭院四周直接延伸到幽暗的森林中。確實,既是如此荒涼不堪,出現一兩個有關幽靈的傳說,當然不足為怪了。徐峰在高聳的建築物前下了車,再次環視了一下周圍。看了眼手表,時間正好是下午四點過一點,雖然逐漸臨近傍晚,夏日的太陽仍然懸在空中。一股雨水澆灌泥土的味道微微撲鼻,徐峰仰頭看向天空,此時的雨期結束,天空乾爽而又晴朗,萬綠放香,蟬聲陣陣。可能由於身居森林之中吧,隻覺風清氣爽,心神舒暢,但是即便在明朗的陽光下,當看到在風中沙沙作響的荒草和樹木的景象,一想到幾個人可能要麵對的事物,便會覺得有一種陰森可怖的東西存在。徐峰和林浩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檢視著屋子裡的情況,一樓入門是個客廳,擺著沙發、茶幾和老式的彩色電視機,地板和家具上都落了厚厚一層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徐峰挨個房門打開檢查,林浩則快步從樓梯上了二樓。片刻後,林浩又回到了一樓,衝著徐峰做了個OK的手勢,徐峰長舒一口氣:“招呼大家進來吧。”林浩點點頭,轉身走開。徐峰走過去打開窗戶,檢查合頁的堅固程度,他透過窗戶玻璃,看著窗外這座彆院的整體建築,沉吟良久,看來這座建築物似由構思不同的三個部分組成——一個是包括正門在內的正麵左側部分。從太陽偏斜的位置可以知道那兒是西邊,它是一棟樸素的木造洋式平房,四麵是塗著淺咖啡色的木板牆,屋頂鋪著淡綠色石棉瓦。這棟洋式建築的右邊,也就是毗連東側的地方,便是人們熟悉的鐘塔,黑乎乎地聳立在那兒,它是一座石造的四角塔,高約二十公尺,顯得很深沉穩重,這是第二部分。然後是內海所說的“樹叢對麵”,它相當於第三部分。靠近前邊的那片枝葉繁茂的黃楊樹叢,從院子中央一直向右延伸,在它的後邊有一片色調暗淡的紅磚牆,時隱時現。那是一座扁平式建築,也是建築物的主體部分,房上有個很明顯的特征是鼓起一個圓形屋頂,它和右邊的洋房之間,由一條狹長的通廊連接在一起。這些情況,徐峰基本了然於胸,但內心的不安依舊在不斷膨脹,他茫然地望著這座房屋,回想著幾天前胡娜和他說過的話,那個時候倆人穿過荊棘的叢林,淌過洶湧的河流,越過永遠看不見邊際的沙漠,仿佛正是那樣的經曆讓徐峰對胡娜的信任增加了幾分。她有無數次的機會能害死徐峰,但是都沒有動手,這足以讓徐峰對胡娜的戒備之心降到最低,但是所有人都告訴他要小心這個女人,果果是這樣,林浩也是這樣,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此憎恨這個女人?而在沉船前,徐峰到底發生了什麼連他自己都想不起來。程蕾到底在哪兒?出口到底在哪兒?這裡的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梓琳到底在哪兒?所有的一切都讓徐峰摸不出頭緒,他不禁緩緩地搖了搖頭。舉目望著那高高聳立的用石塊砌成的鐘塔,從這個角度仍然看不到人們說的無指針鐘盤,那深褐色的外牆右側,縱向排列著一行橢圓形小窗。突然,他將目光停留在一個小窗上。那窗戶位於塔的半腰,從地麵看約三層樓高的地方,他從窗上看到了人影。“有人!”他定睛細看,果然是人影。由於距離較遠,無法看清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可以肯定那是個人。看上去那人將臉緊貼在玻璃上,一直在觀察這邊的動靜。那是什麼人?徐峰不知為什麼心中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