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尤鶴的手機鬨鈴把兩人叫醒。相比於兩手空空來到方格的陳雪歲，尤鶴在進入方格時，是抓著手機趴在桌上入眠，於是順手把手機帶進來了。方格裡沒有信號，但手機的其他功能可以用。至於尤鶴如何在沒有充電器的情況下保證自己手機有電的……尤鶴：“每過方格都能選取一個不過分的獎勵，我第一格拿的充電器，嘿嘿。”陳雪歲看著他隨身攜帶的充電器表示無語。早餐是茶幾上放著的麵包與牛奶。尤鶴剛吃完，教師敲了門。尤鶴開門，教師和藹地說：“早。奇奇回了教室。上午沒有考試，男生來幫我搬下器材嗎？”聽見器材二字，兩人心裡俱咯噔一聲。或許是心理作用，陳雪歲還從教師身上聞出了極淡的消毒水味。眼下的情況明顯不容拒絕。尤鶴應好，陳雪歲放下一半的麵包道：“我也去。”教師笑得意味不明，“真的嗎？”“吃完。”尤鶴同時厲聲道。陳雪歲恍然明白過來。所謂關心則亂，她剛剛完全忘記校規的限製。陳雪歲大口咬下一塊麵包，然而很不給力的噎住了。“慢慢吃，不著急。”看陳雪歲沒有違背規則，教師露出遺憾的神色。像是“理解”學生想為教師幫忙的心情，教師“好心”給陳雪歲布置任務，“女生可以幫忙改下卷子。不用擔心碰到東西，怎麼效率怎麼來。”好在一句話，解除了陳雪歲校規第二條的限製。陳雪歲張了張嘴，尤鶴馬上道：“器材太重，你搬不動的。”陳雪歲頓時和被截胡的熊南南一樣感同身受。怎麼在方格裡，一個比一個賽個人英雄主要？？最終陳雪歲妥協，對尤鶴做口型：小心。尤鶴點頭，與教師一同出去。陳雪歲早知學生們的卷子與他們的卷子不一樣，但從未想過難度真是奇奇說的那般。從物理化學，到高數微積分。而他們的成績無一不是優秀以上，改得陳雪歲直咋舌。她能夠想象，兩個月的期限一到，他們也考學生們一樣的卷子，怕是第一天晚上就可以篩掉一多半的人。就連陳雪歲自己，都不確定自己能否及格，更彆提優秀。陳雪歲改完卷子，尤鶴還未回來。同樣的，教師也不見蹤影。這讓陳雪歲有些擔心，她整理好桌麵，尋找起暗室入口。根據她和尤鶴的推斷，出口在暗室的可能性最大。辦公廳很快被陳雪歲搜了一遍，沒找到勞什子暗門，陳雪歲把視線放在了其餘幾間臥室。尤鶴和教師出去時，她還剩幾口麵包沒吃完，所以教師出門就把門帶上了，陳雪歲也不知道他們往哪兒走。但按陳雪歲隱約的直覺，她可以肯定他們沒出閱覽室的門。陳雪歲看了左右各二扇、走廊儘頭獨一扇的門，徑直走向儘頭那扇。立於門邊，手握門把，按下，推開。開門動作一氣嗬成，門鎖應聲而開的刹那陳雪歲躲至牆邊，像在電視劇裡躲陷阱飛鏢。幸而這裡沒有飛鏢之類的東西。陳雪歲靜待片刻，探頭打探門內的環境。門後一片漆黑，走廊的光打在地麵上，可見平滑的石麵。前進幾步即是一階階的樓梯，樓梯往黑暗裡延伸，不知通往何處。這般寂靜陰森的場景猛然勾起陳雪歲的夢境回憶。她走入樓道，輕輕鎖上門。驟然從明亮的走廊進入漆黑的樓道，陳雪歲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仔細傾聽是否有多餘的聲音。如在上課期間的學校般極端安靜的氛圍，本就足夠給人巨大的壓力。此刻再剝奪了視力，陳雪歲如入虛幻世界，心跳不由加快。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沒有光的樓道裡，陳雪歲不可抑製地想起方格裡死掉的那些人。她深吸一口氣，排除令她想要逃離樓道的雜念，踏步向前。漸漸眼鏡適應了黑暗，陳雪歲勉強能夠看清台階。她自己也不知轉了幾個彎、下了多少層，隻知道越往下，她聞到的消毒水味越重。那一抹光亮出現在樓梯下時，陳雪歲快到基本在跑的步子才慢慢慢了下來。她推開門，全封閉的長廊打著冰冷的燈光，一共三扇潔白的門關得緊緊。空蕩無人的壓抑席卷陳雪歲的內心，在她做出衝動舉動前，第一扇門忽然打開。尤鶴從門縫露出半個腦袋。見來人是陳雪歲，他驚訝了下，隨即大開門朝她招手，“進來！”陳雪歲迅速擠進門縫，尤鶴下一刻就關好了門。房間和樓上的臥室一般大，不同的是這兒隻有辦公桌和一張沙發。尤鶴對陳雪歲擅自跑來頗帶恨鐵不成鋼的慍色，壓低聲音問：“你下來做什麼！”陳雪歲微皺眉，說：“你一直沒回來，我就來找你，順便找出口。”“來什麼來！”尤鶴深吸兩口氣，情緒平複些許，“奇奇死了，解剖台上。我沒有回去，你就該去找泡泡姐，她能想出辦法的。”“你什麼情況。”看尤鶴沉重的表情，陳雪歲更加謹慎起來。尤鶴看著她，沒有一點平常開朗陽光的樣子。“下一個要上去的，是我。”尤鶴說。陳雪歲從沒這麼慶幸自己熱愛體育過。跨過台階，繞過轉角。一圈又一圈，仿佛永無止境。漆黑的樓道裡充滿陳雪歲劇烈運動的喘息。許是跑了太久，許是高度緊張，陳雪歲竟然覺得自己胸口隱隱作痛，小腿開始酸軟。再一次轉過樓道轉角，陳雪歲終於看到了來時的門。她回到了走廊，但她沒有片刻停留，直衝衝地往閱覽室外跑。尤鶴是下一個實驗品，她多停留一秒，尤鶴就多一分風險。出了圖書館，陳雪歲樓梯才跑一半，一手搭上樓梯扶手，正欲用力翻過去，忽的有人叫道：“陳雪歲！”泡泡這一聲喊得整個樓道的人都往陳雪歲那兒看。見到泡泡，陳雪歲立刻鬆了手，長話短說，“副隊遇險，在實驗室，那兒很可能有出口。怎麼辦。”泡泡咽下提醒陳雪歲的話，問：“怎麼去？”“圖書館教師閱覽室，後邊走廊儘頭的門，一直向下。”“你們兩個回去，和大家說清楚是否過來。能帶的儘量帶。”泡泡對雙胞胎說完，拔腿就往樓上跑。陳雪歲喘了口氣，掉頭帶泡泡去實驗室。通往實驗室的樓道不如之前的寂靜，相反多出物體砸在地上的聲音。陳雪歲一聽就知道尤鶴和教師對上了，她咬咬牙想乾脆翻樓梯下去，烏漆嘛黑的最多就摔一下不會怎樣——“我先下去，你有校規限製慢慢來。”泡泡仿佛早就知道陳雪歲還會忘記自己的校規。黑暗中泡泡的腳步聲越跑越遠，到最後一頓，是翻了樓梯跳下去了。陳雪歲隻得加快自己的速度。下方的打鬥加入了泡泡，不再是尤鶴一味地防禦，他們開始朝教師進攻。陳雪歲以為到了下邊他們會占上風，不曾想看見走廊，泡泡身上比戰鬥久了的尤鶴還掛彩多。一些瓶瓶罐罐之類的碎在教師周圍，看來尤鶴之前把它們當作武器。“是剛才偷入這兒的學生嗎？看來你也迫不及待想要為我的研究做貢獻了。”教師站在走廊中央，仍維持著一派和藹的模樣。他握著兩把解剖刀，身上也有受傷，但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陳雪歲：“我比較熱愛生命。”“還是人，速度不快，力量大。”尤鶴邊退回走廊門口，邊同兩人講教師的能力，“手上的刀和愈合快麻煩，出口應該在實驗室——”尤鶴話到一半猛地跑開，一把鋒利的刀子直直插入牆中。若是他剛剛沒避開，教師就能得到一具新鮮出爐的實驗品。“被動汙染環境居然不能算汙損。”教師惋惜地看著泡泡身上不斷流下的血液。泡泡不理教師，對陳雪歲說：“我和尤鶴拖住他，你去裡邊找出口。”尤鶴緊接著說：“辦公室沒有。”辦公室即是剛才他和陳雪歲待的地方。陳雪歲對泡泡的安排沒半點質疑。她並非不想幫他們打倒怪物，但怪物此刻的狀態如同貓耍耗子般，欣賞獵物的掙紮。如果三人一同對峙怪物，後邊下來的同伴卻可能成為獵物之一。相比之下，不大的兩個房間找一個出口，他們的勝算大很多。陳雪歲衝進了第二房間的實驗室。教師確實是戲耍玩物的心態，任由陳雪歲過去。實驗室內的味道更重，進去的瞬間毫無防備的陳雪歲隻覺呼吸一窒。她強迫自己集中精力，麻利地開櫃拉窗。走廊再度響起玻璃碎在地上的脆響，尤鶴喊著後來的隋學晨幫忙。陳雪歲一一查過所有可能的地方，跑向一處存放大體標本的冷藏櫃。陳雪歲熟練地開啟冷藏櫃，櫃裡承裝的不是勞什子大體標本，而是泛著白光的出口。陳雪歲顧不上吐槽出口跟個五毛特效一模一樣，轉身告訴同伴，話還未出就被眼前一道淩厲刀風嚇了一跳。教師手中仍剩一把解剖刀。因被找到出口，他笑容中帶上了惱怒，“這位女同學，我收回你可以觸碰教師用品的權限。”教師抬手，那把解剖刀瞄準了陳雪歲。後來的同伴瑟縮地躲在一旁，但也有膽大的出來了——不過不是為了幫誰，而是衝向了出口。刀子將要擲出，劃傷多處靠在一邊的泡泡忽的奮起，把教師推開。解剖刀的軌跡因此偏離些許，不偏不倚地紮進了雙手已伸入出口的人的脖頸。溫熱的血瞬間濺到陳雪歲的臉上，但教師沒了武器，陳雪歲立刻抓起身邊的刀子朝教師衝去。泡泡見陳雪歲不僅沒進出口還跑了回來，氣得大喊：“跑啊！”下來後從頭到尾像是被他們三人硬肛boss的場景嚇傻的隋學晨在泡泡的喊聲下反應過來，她也朝陳雪歲喊：“去出口！”隨後她承擔起疏散同伴的責任，指揮他們進入實驗室。陳雪歲不跑反來的舉動把教師看笑了。在他看來，陳雪歲這樣的普通人跑向自己無疑是自找死路。他甩開限製自己行動的泡泡，衝向陳雪歲。之後的事情基本發生在一瞬間——教師要搶陳雪歲的刀子，尤鶴撲向教師。教師躲開尤鶴，泡泡從後把教師往前壓在地上。尤鶴製住教師手腕，陳雪歲將解剖刀從脖頸插入怪物腦子。沒有血液噴湧，怪物教師在三人底下如斷了電的機器人，所有的活動瞬間消失。“進出口！”泡泡虛弱地喊，她的體力已經不足以她大聲說話，“怪物很快複活。”不用泡泡提醒，陳雪歲已經看見怪物的手動了一下。先是等待泡泡姐的雙胞胎同泡泡一起進入，再是等待副隊的隋學晨。最後剩下尤鶴與陳雪歲，怪物已搖搖晃晃站起來，並拔出了他後頸的刀。陳雪歲心中爆了粗口。此時尤鶴已經進了一半，看陳雪歲臉色就知發生了什麼。他眼疾手快拉住陳雪歲的手，一把把她拉進冷藏櫃。噗嗤——利刃劃過後背傳來的劇痛讓陳雪歲忍不住悶哼，幸而下一刻她進入到出口裡，怪物再無法追來。【小劇場】從怪物教師身邊起來的時候，尤鶴的充電器從口袋露出了一半。尤鶴眼疾手快把充電器塞回口袋。尤鶴：頭可斷，血可流。手機必須有電，充電器不可以丟。陳雪歲：……